江從將人圈在懷裡,給她揉著手。
黎星沉想起剛剛那場景就羞得不行,任江從怎麽親怎麽哄都不肯和他講話了。
人還沒哄好,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江從接起,對面言簡意賅,男人眉目沉斂,氣場和狀態瞬間像變了個人,“先和刑偵那邊聯系,我馬上過去。”
電話掛斷,他牽起黎星沉的手,吻了吻她手心,那種帶著銳利凜然的厲色褪下,聲音裡的冷感都削弱不少:“接下來幾天可能都很忙,在家要乖,知道嗎?”
黎星沉乖巧地點了點頭。
方才還在和他置氣,此刻她也顧不得那些了,小臉上掛著一絲擔憂和牽掛,看著他的眼睛裡盈著碎光,“江從,我等著你。”
江從勾唇一笑,摸了摸她的頭,“星星乖。”
他背影消失在門口,隨著哢噠一聲,屋裡陷入良久的安靜。
他們的工作特殊又危險,在槍林彈雨中與極惡分子打交道,甚至時常會有命懸一線的危急時刻。
以前黎星沉更多覺得敬仰和欽佩,現在心境卻有些不同,像是有根無形的線,一頭是他,一頭牽扯著她的心。
她掛念著他,只希望他每次都能好好地去,好好地回。
——
托江從的福,黎星沉也沒想到後勁兒那麽大,她手腕酸了好幾天。
這幾天他確實很忙,沒來找她,倒是能聯系上,不過很少,黎星沉怕影響他沒有主動和他發過消息,都是江從發來好讓她別擔心。
最近一次是在前天,兩個人打了一通很短的語音通話。
黎星沉看著那通不到一分鍾的語音通話記錄,打打刪刪,猶豫了半天,終是沒有給他發什麽。
她返回列表,點進了下面魏清雨的聊天頁面。
上次在紀華家吃過飯,黎星沉和魏清雨加了微信,魏清雨沒事經常找她聊天,她們約了今天去打卡一家店。
最新兩條是魏清雨讓黎星沉收拾好和她說一聲,黎星沉回了好。
黎星沉剛編輯完信息,想和她說自己好了,還未來得及點發送,那頭驀地撥過來一個語音通話。
黎星沉摁下接通,放到耳邊,沒等她開口,魏清雨焦急又憂慌的聲音響起來,聽著好像都要哭了。筆趣庫
“星沉姐!我剛剛聽我爸打電話,好像說特警隊裡有誰受了重傷,在搶救……”
“我爸去局裡了,不讓我多打聽,可是我打江從哥
的電話,一直沒人接……”
“……”電話這頭寂靜無聲,仿若沒人在聽。
“星沉姐?星沉姐——”
依舊沒人回應,幾秒後,只有短促的一聲“嘟”,通話被掛斷。
……
黎星沉不知道自己聽到這消息時的第一反應是什麽,好像整個人都是空白的,頃刻間愣怔住。
回過神來,心臟就宛若驟停了三秒,再恢復跳動時,腿一軟,她站都站不穩。
她慌忙無措地跑下樓攔了輛出租車,向司機報出了魏清雨告訴她的醫院地址,聲音輕顫卻又異常平靜,只是她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在這悶熱蒸籠的夏,她卻渾身冰冷,漫天的寒意像洪水猛獸一樣向她衝襲來,滲透進四肢百骸,幾乎要把她凍掉。
黎星沉低頭看著手機裡他的號碼,竟然有些不敢,她好害怕沒有人接,好害怕接起來的人,不是他。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電話撥出去,隻響了一聲,就被接通。
黎星沉眼皮一跳,緊緊攥著手機,指腹壓得泛白,她盯著開始變動的通話時長,遲遲不敢將手機放到耳旁。
直到,聽筒裡好似傳來他的聲音。
黎星沉的心好像被人拿著棍子重重地敲打,一下沉過一下,她緩慢地把手機挪到耳邊,張了張唇,卻發不出聲。
“星星,是我。”
江從聲音很輕,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嗓子沙啞得好像被撕裂了。
在這一秒之前,黎星沉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卻又慌張得六神無主,連哭的反應都做不出,直至此刻確切聽到他的聲音,她瞬間便紅了眼眶,滾燙的淚滴到手背。
細小的聲音哽咽艱澀:“江從,你有沒有事啊……”
江從低聲安撫她:“我沒事,別怕。”
黎星沉擦了把眼淚,“我去找你。”
江從說:“好。”
出租車停在醫院門口,黎星沉付了錢下車,匆忙往裡趕。
手術室上方的紅色指示燈還亮著。
受傷的人是大熊。
手術室門前很靜,靜得只剩下低啜聲。
大熊的父親在來回踱步,一手握成拳在另隻手掌上捶著,彎下的背脊在這一刻顯得無力又蒼老。
手術室前的椅子上,大熊的母親手裡握著一團皺巴的紙,掩面低
泣,坐在她旁邊一邊安慰一邊無聲流淚的年輕女人,是大熊的青梅竹馬,也是剛訂了婚的未婚妻。
其他幾名分散
靠牆站著的,都是黎星沉眼熟的特警隊員,穿著便衣,身上沾滿灰土和血汙,個個臉上都帶著不同程度的傷痕。
氣氛凝靜而沉重。
江從沒出事,可黎星沉緊繃的心情卻並未緩和半分,她抹去臉上的濕潤,深深呼了一口氣。
宋揚威最先注意到她,抬起了些頭,乾著嗓子叫了聲“嫂子”。
黎星沉問:“江從呢?”
宋揚威愣了下,指了指過廊斜對面的樓梯出口,而後想起了什麽,急聲說道:“頭兒手被劃了一刀,還沒包扎。”
黎星沉皺了下眉,快步去了樓梯通道。
推開門,江從就在這層台階的最下面坐著,他弓著背,頭垂得很低,一隻胳膊搭在後脖上。
黎星沉一步步下去,走到他身前。
他的黑衣服上也是髒汙,褲腿被刮破了一道,受傷的手垂在膝蓋前,蜿蜒的血跡爬滿了他手背,還在不斷往下滴。
“江從。”黎星沉拉起他繞著脖頸的胳膊,帶著悶悶的鼻音:“我們先去包扎好不好?”
江從任她拽起胳膊,黎星沉動作忽地一頓,這才發現,他手裡還握著一個東西,深色條形的,有銀色的光,像是枚肩章。
黎星沉停頓之時,他緩緩抬起頭,沒有起身,而是抱住了她的腰,像是在翻湧覆沒的海水中,他唯一能依附的一塊浮木。
黎星沉沒有猶豫地回抱住他肩膀,無聲許久,她聽到他虛啞的聲音:“如果,我能再快一點,刀就不會刺進他的前胸……”
“就像當初,哪怕我再快半秒開槍,就半秒,那顆子彈就不會……”
他喉頭微哽, 沒有說下去。
哪怕再快半秒,那顆子彈就不會,打在魏清尋的身上。
江從身體在發顫,他手攥成拳,凸起的骨節和青筋都明顯,手心的傷口不停往外流血,觸目驚心。
黎星沉的心如同被刀絞割著,也許和他的傷一樣疼,她慢慢蹲下身,輕握上他滿是鮮血的手,看著他猩紅的眼睛,目光如此之深。
她的聲音輕輕如絮,在此刻,卻比任何其他都能撫定他的心。
“江從,會沒事的。”
“我在這裡,在你身邊,你別怕。”
樓梯間頂上的燈有些暗,昏昏忽閃。
微弱不夠明亮的光線,卻照的他手中緊握的肩章熠熠生輝。
題外話
第二章沒寫完,補在明天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