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濁的河水不停的灌滿她的鼻子嘴巴和耳朵,她拚命的掙扎,試圖把頭露出水面,那樣至少可以喊救命。但是河水的衝擊力比她的力氣大好幾十倍,她跟本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他感覺到呼吸越來越困難,泥沙也隨水流不停的塞滿她的口鼻,最後她失去了意識。
李瑤英醒來時躺在一輛木板車上,腦袋像灌了鉛一樣的沉,她敲了敲自己的頭,那樣可以讓自己清醒一點。板車被一匹瘦馬拉著向前走,不停的發出吱呀呀的聲音。李瑤英看了看車子四周,板車前方走著兩男三女,其中一男人牽著瘦馬。他們有說有笑,互相調侃著,在他們前面一個黝黑的男子騎著一匹馬,他穿一件短馬甲,兩條古銅色的手臂赤裸著,顯得很壯實。
她有看看板車後面,還有一輛車,車上裝滿了木箱,牽馬的是一小個子男人。只有兩排車轍和揚起的塵土。她努力的讓自己坐了起來,然後大聲向前面的人喊道“你們是誰?我這是在哪兒?”聽到她的聲音,板車前的幾人不約而同的轉過頭來,其中有一女子放慢了腳步然後走到車旁看了她一眼說道“呦,我們的百靈鳥醒了。”
“你們是誰,我在哪兒?”李瑤英重複了剛才的問題。
女子笑著答道“我們是唱戲的,你在我們車上啊。”說完緊接著又說“你乖乖的躺著,有什麽話等會兒再說,哦,對了,你要是餓了就給我說,喊我花姐就行。”女子說完又回到了幾人中間。
女子走後,李瑤英感覺頭又開始暈了,便躺了下來,沒有再說話。不一會兒,她就在木板車的顛簸中睡著了。
她開始做夢,夢到自己和母親一起到了金城,她在高大的城牆上興奮的看著遠處的大山。哥哥們在城裡練劍,而父親則站在母親身旁衝著她微笑,那是她第一次看到父親的笑,多麽慈祥和藹的笑容。片刻後,一切都消失了,她又墜入冰冷渾濁的河水中,拚命的掙扎,聲嘶力竭的哭喊著父親、母親……,以及她能想到的所有人的名字。
當她再一次醒來時,已是傍晚,血色的夕陽映紅了半個天空。“好可怕的夢”,她對自己說。這時,她才發現馬車已經停了下來,幾個男人正從車上卸著木箱。車旁的空地上支著兩頂帳篷,女人們已開始生火做飯。
先前騎馬的男子走到了板車旁,向她問道“自己能走嗎?”她坐了起來發現自己好多了,頭也不暈了,便朝男子點了點頭。男人對她說“那就好,跟我來吧”隨後她便下了車跟隨男子進了其中一頂帳篷。
在帳篷裡坐下後,男子說道“我我們幾個都是跑江湖賣藝的,我呢,是這兒的班主,叫何雲,能告訴我你叫什麽嗎?”
李瑤英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歲數和自己的父親差不多,便說道“何叔,我叫李……”她突然想到出來時母親叮囑過自己,不要向陌生人透露自己的姓名,於是便低下頭繼續說道“我叫李英。”,表情顯得極不自然,何雲看著她說“小姑娘,你別緊張,是這樣,我們路過女泉河時發現你躺在河灘上,還有氣,便救了你。”
“發生了什麽事情,你還記得嗎?”何雲繼續問道。
李瑤英說“我也不知道,我和家人渡河時,走散了”。
“是這樣,那你家是哪的?”
此時的李瑤英不知道怎麽說,現在的她已經沒有家了,母親她們是不是和自己一樣掉進了河裡,她們還活著嗎?還是她們已經到金城了,一切對她來說都是未知數,
想到這裡她小聲的說“我沒有家了,我不知道我的母親是否還活著。” “那你父親呢?”何雲又問道。
“我父親在金城,您能帶我去嗎?”
“這恐怕不行,我們已經離金城很遠了,況且我們要去海鹽國,這樣吧,你要是願意就和我們一起,說不定哪天就會去金城,要是不願意呢,你明天就可以走,但是你一個小姑娘恐怕到不了金城,你自己考慮考慮。”何雲說完站起來出了帳篷。
李瑤英想去找父親,可她連路都不認識,怎麽走?何況一個人兩條腿何時才能到金城。“我該怎麽辦?”想到自己現在無依無靠,她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
就在李瑤英一個人抹眼淚時,帳篷裡走進來一個人,是白天跟她說話的花姐。
花姐看到她在抹眼淚,就坐在她面前說“怎麽了,百靈鳥,有啥委屈給姐姐我說說。”
李瑤英看了花姐一眼,“我才不是百靈鳥”她心裡說道,但是看到對方很關心自己的樣子,她便將自己現在的情況告訴了花姐。
花姐聽完後,對她說“你現在想去金城是不可能了,你一個人根本無法走這麽遠的路。你聽我的,先在這兒待著,以後再想辦法”。
“可是我想去金城”抽泣著說。
“別傻了,先好好待著,和我們在一起,最起碼餓不死。”花姐繼續勸她。
李瑤英沒有再理她,只是不住的抽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李瑤英終於不哭了,也許是她哭不動了,也許是她想通了,沒人知道。
第二天,李瑤英對何雲說“何叔,我跟你們走,你能收留我嗎?”
何雲笑著說“我昨天不是說了嘛,只要你願意,我們肯定帶著你。”
何雲帶著她們一路向東,朝著海鹽國而去。剛開始,李瑤英一個人默默的跟著隊伍,她不想和任何人說話,別人問她,她也不言語,只是靜靜的走著。過了幾天,她開始和大家說話了,也漸漸的熟悉了他們。
除了班主何雲和花姐外,還有一對兄妹,男的長得挺白淨,一副書生模樣,叫蔣棋,女的個頭較小,比李瑤英還矮一點,但是長的清秀,叫蔣畫,還有一三十多歲的女人,總是打扮的妖嬈嫵媚,大家都叫她媚姐。經常圍在媚姐身邊的男人叫王陽,出了他們還有負責打雜的兩個年輕人,一個小馬,一個小寶。至於李瑤英,大家都喊她“百靈鳥”,盡管她很討厭這個名字。
有一天,花姐問李瑤英“百靈鳥,你看我們是賣藝的,大家多少都會點才藝,蔣氏兄妹呢練過武,王陽呢是小醜,媚姐和我們唱戲,你得學點東西,這樣我們多個人多一份收入,你說呢?”
李瑤英說“花姐,我和母親學過彈琴,還會唱歌,不知道行不行?”
花姐高興的拍著手說“當然可以啊,這樣,我聽班主說前面有個鎮子,我們會在哪裡搭台,要呆一陣子,到時候你試一下”。
隔天,何雲他們來到了成華鎮,過了這個鎮子就到海鹽國了。小鎮很繁華,這裡的盛產各種寶石玉器,而且遠離戰亂,所以人們過的殷實富裕。大家找了個客棧住了下來。準備第二天搭台演出,何雲聽說李瑤英會彈琴很是高興,還專門送給她一把琴。
何雲幾人把戲台搭在了客棧對面的酒樓裡,哪兒剛好有塊地方,商量好價格後他們開始了演出。因為酒樓都是多半是富家子弟或官宦子弟,所以何雲隻安排了媚姐和花姐唱戲。
由於兩人表演的很精彩,許多人不停的要求她們再來一段,連著唱了幾段後,兩人嗓子都啞了,何雲想結束演出,今天掙的夠多了。可是台下的人不同意,一邊叫喊著再來一段,一邊向台上扔銀子。
此時,兩人已經無法發聲了,何雲急的在後台來回踱步。此時,花姐沙啞的說“班主,不行讓百靈鳥試一下,她說話聲音好聽,唱哥肯定好聽。”何雲聽後說“也對,讓她試一試,不管好不好,能頂一會也成”。
李瑤英抱著琴上台了,觀眾看換了人,一個小姑娘,長得挺好看的,大家都安靜了下來。李瑤英看著台下的人,她緊張的汗都出來了,愣了好一會才開始彈琴,琴聲悠揚婉轉,伴隨著琴身,她開始唱了起來,就像母親教她的那樣。
她唱的是一首《琵琶怨》,歌聲哀怨惆悵,淒楚纏綿,塞外一片荒涼之景在嘈嘈切切中勾勒而出,借著此景,配合著彈奏上的推、拉、吟、揉及擻音、帶起等技法,委婉柔美的旋律裡,故事中那位孤寂愁怨的女子的楚楚形象便在一片離愁別緒的氤氳中烘托而出。
她此刻已沒有了剛上台時的緊張,在她的曲聲中,天高、地遠、白雲、黃沙,衰草、胡楊,秋風、孤雁、人喊、馬嘶、旌飄,鈴搖等意象在一線一柱中表現得栩栩如生,最終以琵琶輕彈風送鈴聲人馬隱去止。
當她唱完後,台下一片寂靜,緊接著是一陣掌聲和叫好聲,她從未經歷過這種場合,趕緊抱著琴跑回了後台。
此時後台的何雲等人被她驚的目瞪口呆,花姐更是手足無措,看著有點羞澀的李瑤英,她叫嚷道“真厲害,以後你就是我們的台柱子了”。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的演出一場比一場火爆,何雲更是高興的合不攏嘴。就這樣,李瑤英在成華鎮出名了,“百靈鳥”的名字甚至傳到了海鹽國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