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著荊蘭的陳樂道急了。
“你家門鑰匙怎麽打不開你家裡的門啊?”
荊蘭摁著自己的傷口,臉色蒼白,嘴唇一點血色都沒有。
“可能,是它們……在搞鬼。”
陳樂道很想問這個“它們”是不是指那位吃了太歲的道友,不過荊蘭現在這種情況……
還是先讓她喘口氣吧。
滿頭大汗的陳樂道扭過頭,用力地把鑰匙硬往鑰匙孔裡捅——捅是很順利地捅進去了,問題是擰不動。
紋絲不動。
“有什麽別的辦法嗎?”
經過了一番無用功的努力之後,陳樂道放棄了。
荊蘭摸了摸口袋,然後掏出了兩根別針。
還有一張證件,上面寫著什麽研究院研究員。
陳樂道沒看清。
他有點懵:“你確定我有當盜賊的天賦?要不我直接往你門上開兩槍吧?或者說回我家然後咱們爬上去?”
荊蘭有氣無力地說:“你開槍的話,順利開門還好,要是把門鎖給搞壞了,我們就真的沒法進去了!”
“至於你說爬回去……你看我這樣子……我到底給了你什麽樣的印象,你才能把我當做是超人?”
陳樂道沉默了,老實說,他覺得荊蘭應該是有些類似於“超能力”的天賦的,只不過人家自己都說做不到了,那也就只能相信她了。
畢竟陳樂道掌握的信息情報,和荊蘭根本沒法比,他又沒有第二個信息來源可供參考,不信荊蘭他信誰?
最多也就留個心眼,但是陳樂道壓根不知道荊蘭說的情報裡,那些是重點情報,那些是無關緊要的,他想留也找不到地方留啊。
無奈之下,陳樂道只能咬咬牙,從證件上把別針揪下來,掰開之後,往鑰匙孔裡捅進去了。
開鎖是門技術活,非常技術的技術活。而陳樂道恰恰就是完全不懂這門技術的無技術人員。
結果,經過陳樂道瞎蒙一樣,在鑰匙孔裡上下翻飛,一通搗鼓之後,門鎖居然“哢嚓”一聲給開了!
離譜!
並且,就在開鎖的那一瞬間,陳樂道驚愕地發現,他視網膜上那個透明面板,那個他在不知不覺間習慣了,甚至於無視了的面板,發生了一些變化。
多了一行字,並且後面帶了一個括號,括號裡是一連串的數字。
數字的格式是XXX/XXXXX這種。
一個怪異但是又很符合陳樂道認知的念頭在他心裡浮現:這玩意會不會是經驗值?前面的是我獲得的經驗值,後面的就是我需要升級的經驗值?
而這個經驗值的本體,就是開鎖的這門技術?
只是陳樂道這條思路沒有一直開拓下去,他還記得現在的主要任務是安頓好荊蘭。
扶著荊蘭進門,接著“砰”的一聲用力關上門,陳樂道打量了一下荊蘭的房子。
結構和他家一模一樣,畢竟是一棟樓裡同一個戶型,但是布局就完全不同了。
與其說這裡是個“家”,不如說這裡更像是圖書館和實驗室的複合體。
攙扶著荊蘭往堆滿了一摞一摞書籍的大廳裡,唯一一張椅子上坐下,陳樂道問:“有沒有家用的醫療箱呢?或者說繃帶什麽的?”
荊蘭詫異地“看”了陳樂道一眼——是的,無論如何,那怕荊蘭自己都說她看不見,陳樂道也明明白白地看到她眼睛有問題,但是她就是做出了看這個動作。
並且陳樂道真的有一種錯覺——她能看到自己。
只見荊蘭咬著牙,在大廳裡唯一一張桌子——一張方形的工作台上面,拿起了一根裝滿了黑色渾稠液體的試管。
感情深,一口悶。
只不過看荊蘭努力不讓自己吐出來的動作,還有她那跟犯罪巷裡的小孩子一樣的痛苦表情,那管子裡的液體想必不會有什麽好味道。
“呼——這裡,你有什麽用得上的,就拿去吧。”喝完那管子裡的液體之後,荊蘭的臉色一下子紅潤了起來,說話也有力了許多:“反正也是拿來練手的。”
“額……”陳樂道很想問,這些試管裡面裝的都是什麽。
這裡一共八根試管,5根黑色的,3根紅色的。
老實說,按照陳樂道的理解,試管裡裝著五顏六色的液體這種場景,一般都只會出現在科幻作品裡面。
試管裡裝著水一樣的透明液體,才是大多數實驗室裡的真實情況。
也就是說,陳樂道並不是很敢喝這些液體。
不如說,敬謝不敏。
哎,等會?我怎麽會知道實驗室裡的試管液體顏色?
陳樂道眯了眯眼睛,他察覺到,自己好像多了一些不屬於自己的記憶。
還有在剛才的幻覺裡,自己對大腦神經元的理解……
有些不對勁——一般人誰會研究自己的手臂活動一下需要多麽複雜的大腦活動啊?
但是現在幾乎任何地方都很不對勁,再多那麽一點,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黑色的是“黑太歲”提取液,紅色的就是“紅太歲”提取液。”
陳樂道摸著腦袋:“太歲還分什麽顏色的嗎?”
荊蘭皺起眉,捂著自己傷口的手稍稍松開了一點:“你是……什麽都不記得了?”
“我不記得了?我要記得什麽?”
荊蘭原本松開的手再次用力:“首先,你不記得了人是卵生的了;其次,每個人家裡都應該有太歲,而你卻對太歲一無所知……”
“哈?”
面對陳樂道錯愕的叫聲,荊蘭沒有接著說下去,而是咬緊牙關,用力地在自己的傷口處摳動。
一枚子彈,被她從傷口裡硬生生地摳了出來!
“我的天,你……你就這麽摳出來了?不需要消毒?感染了怎麽辦?”
荊蘭把那枚帶著血的子彈放在工作台上,然後對著陳樂道掀開自己的衣服:“你覺得,這會感染嗎?”
白皙的皮膚,搭配血肉模糊,不得不說挺有視覺衝擊力的。
而且更加恐怖的是,那些血肉竟然像是帶有自我意識的一般,正在蠕動著。
不對,那不是正常的血肉,那些血!是黑色的!
黑色的血液,“勾搭”著猩紅的碎肉,攪成一塊,最後用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再生!
陳樂道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表露出什麽樣的表情,但是他知道,他張大的嘴巴一時半會是合不回去了。
“一般來說,失魂症的患者,在被“扳機”喚醒之後,就會很快地恢復“自我”的這個概念……嗯,也就是很快就會想起來現實裡的記憶,不會再混淆幻覺和現實。”
“但是你,你沒有任何想起來自己的記憶的跡象,你甚至連常識都不記得。”
荊蘭喃喃自語:“我也不是沒接觸過擁有複數以上幻覺的失魂症患者,但是連“扳機”都拉不回來的,我還是第一次見!”
陳樂道歎了口氣,他剛還沉浸在荊蘭那“神乎其神”的傷口愈合速度上呢,現在你讓他思考這些,他也沒辦法把思緒拉回來不是?
“算了,不說這些了!”陳樂道收了收心:“你剛才說要去研究院,那麽我們就要準備好出發了!”
“那你,想起來這棟樓裡,有什麽東西了嗎?”
陳樂道一愣,他一直都想問這個問題,只不過估計荊蘭是沒想到他已經病入膏肓了,所以也沒給他答案,一直在當謎語人。
“太歲是可以被人體吸收的,準確來講,是會和人體的瑪娜共鳴。但是,整個世界的第一共識,或者說第一禁忌,就是禁止生吃太歲!”
陳樂道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啖食太歲者,魍也。”
陳樂道接著點頭。
“哎,你是真的都不記得了。”
荊蘭歎息一聲,接著把衣服蓋回去,有些虛弱地站起來——她搖晃了一下:“總而言之,這棟大樓已經變成了那隻魍的巢穴了,它餓了,要吃些什麽東西……”
“你是說……它吃人?”
陳樂道想起樓梯裡的那些惡心人的人頭。
“不,魍不吃人,魑魅魍魎裡沒一個吃人的,人不在所有跟太歲有關的怪物的食譜上面。”荊蘭拉開工作台的抽屜,裡面有一個小盒子:“它們愛吃自己。”
“吃自己?”
荊蘭拿出那個小盒子,打開,裡面有一疊……額?撲克牌?
“它們會繁殖,繁殖出來的新生個體,就是它們的食糧。”
從小盒子裡拿出一張小卡片,荊蘭當著陳樂道的面撕開——像是變魔術一樣, 荊蘭從撕開的卡片裡拿出來了一根紅色的試管!
啥玩意?
陳樂道覺得,他如果能夠活著到達那個研究院,他一定要去做一下精神檢定。
能去精神病院那是運氣好的,能去監獄那是運氣不好的,能去太平間那就完蛋了。
荊蘭握著那根試管,在陳樂道面前晃了晃:“太歲的繁殖需要載體,而人是最好的載體!尤其是像你這種失魂症患者……拿著!我手都麻了!”
陳樂道默然接過了那根試管。
“太歲液,在以前又叫精油,也有叫符水的,隨便你怎麽叫!用法是扔在地上就行!”
其實不用荊蘭說,陳樂道也知道了——那個面板,那個一隻橫亙在他視網膜上的面板,終於浮現出了他熟悉的文字。
[赤色太歲液:呼喚
單元素序列
配比:紅紅紅紅紅紅紅紅紅
數據量:50
費用:1/5
效果:——]
效果欄上什麽都沒寫,但是陳樂道不在意——因為當他把注意力集中在效果欄上時,他看見了一個虛影。
一個單純由湛藍色線條構成的透明虛影。
只見那個虛影把試管往地上一扔,接著腳下就出現了一張血盤大口把他吞了下去……
其實陳樂道很難形容那個血盆大口,它好像是一個單純由火焰構成的猛獸的嘴巴?
不過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這玩意,你讓我用?
陳樂道嘴角抽搐,看向一邊的荊蘭。
荊蘭神情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