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未被統一大陸之上,十年一小戰,百年一大戰。
在這大陸之上的人流離失所,在某個地方過不了幾年太平日子就得搬遷。
大陸最北是胤川,胤川再北是皇都,皇都最北是滄海。
胤川皇都背靠滄海,寓意背水一戰。
此時此刻,胤川皇宮。
後殿。
此處並沒有什麽後花園,湖心亭之類的場面物。
有的只有一顆“樹”。
此樹非彼樹。
樹高百丈,非常人所能攀之。樹泛金紋,非常人所能視之。樹冠遮天,非一眼能看盡也。
偌大皇宮傍樹而建,蔽於樹蔭之下。
陽光透過遮天樹冠,化為滿天晨光灑落於皇宮之上。
此時,是正午。
陽光最烈,樹身金紋也最耀眼。
樹腳有一人站著,與這樹相比可以說是微不足道。
此人頭戴金鑄龍紋冠,身著紫金五爪龍紋袍,腳上卻著踏一雙銀甲厚靴。
這種靴子是胤川出戰將士所穿。
此人正是胤川國的君主———周澤。
他緩緩單膝下跪,面朝金紋巨樹。
“百年之約已過十年,如今北俱國來犯,不知我胤川可還有生路?”
“我胤川子民,願戰死也不願成為亡國之奴。”
能讓胤川君主下跪的,只有這胤川的鎮國之樹“真理”。
百年前,北俱之國發兵一小部分進犯胤川,是“真理”樹身上金紋化為文字引導胤川子民而戰,才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堪堪將北俱之國大軍逼退。
但相較於這大陸上各個國家的兵力來看。
北俱當屬最強,剩下十二國聯手恐怕才能勉強勝之。
這幾年,北俱發動大戰先後吞並其周圍大小四個國家。大陸十三國現僅存其九。
原本北俱與胤川間隔了一個大國,北俱想攻打胤川只能繞行,但現在胤川將直面北俱全部兵力。
“嗡~”
樹身金紋扭曲,逐漸匯聚成三處。
樹身三個金團變化著,沒一會現出三個金紋大字“覆”“訃”“複”。
君主該隱有些不解。
他站起朝身後百米處兩小傳話使吼道。
“速傳大將軍,大祭司!”
兩小吏屁顛屁顛的跑去前殿。
皇宮前殿。
龍椅之下。
密密麻麻站著一眾文武百官,皆是心緒不寧等待著他們的君主的祈願神樹的結果。
原本鴉雀無聲的朝廷之上,現在是人聲鼎沸,皆是討論之聲。
文官為首的是一把年紀的宋大祭司。
此人正在與身後的小祭司袁陸雨攀談著什麽。
“宋大人,你覺得我們能挺過這關嗎?”年僅而立卻身居高位的袁陸雨問著宋大祭司。
大祭司宋源沉聲:“得看神樹有沒有瞞天過海之計策了。”
“唉。”袁陸雨歎氣一聲。
“當年一戰我們傾盡全國之力才堪堪戰退了北俱十分之一的兵力罷了,現在我們要面對的可是整個北俱啊,他們兵力遠超我們十倍!”
“就算神樹有什麽瞞天過海之神策,但蟻多咬死象,更何況是北俱那些裝備精良的將士。”
“嗯~戰爭還未開始,你就在這裡擾亂士氣嗎?”宋源一旁的大將軍南宮毅便是猛地一掌將那小祭司摑倒在地。
“啊!”
一聲慘叫打破了嘈雜的討論聲,朝堂之上頓時安靜下來。
七尺的南宮毅身經百戰,一身威武之氣。又豈是這躲在朝堂之中動動嘴皮子功夫的袁陸雨能比。
這一巴掌,南宮毅可是下了狠手。他打仗多年最恨這種戰前拉低士氣的家夥,若這不是朝堂而是沙場他早就一刀剁下!
“大將軍,大將軍我錯了,我錯了!”袁陸雨吃痛又看見那南宮毅帶有殺意的眼神,連忙站起作揖求饒。
論胤川誰功勞最大,苦功最高,傷疤最多,莫過於他眼前這位南大將軍!
“哼,若是在戰場上,你的腦袋就不歸你自己了。”南宮毅冷哼一聲轉過頭不再理會那小祭司。
袁陸雨身前的宋源歎氣一聲,也不在說什麽默默得看向著前殿後門,等待著最後的命運。
“大王有令!傳大將軍大祭司前往神樹相談!”
突然一聲高喊傳入這寂靜的前殿。
南宮毅,宋源二人聞言緊繃的身體一怔,連忙跑向後殿。
待二人走後,朝堂之上又開始了嘰嘰喳喳的討論聲。
那被掌摑了的袁陸雨,則是一臉憤恨,看著那走遠的南宮毅背影。
“南宮毅,我會讓你為這一巴掌付出代價的!”袁陸雨在心中咬牙切齒。
幾分鍾後,氣喘籲籲的宋源扶著神樹前的圍牆喘著氣。
身經百戰的南宮毅沒有什麽疲憊的表情,低頭看向樹前君主。
周澤面向“真理”巨樹,並沒有回頭看他們兩個。
“你們看。”
二人連忙抬頭看向周澤。
只不過那三個金紋字現在已經變成了餅乾大小,泛著金光被周澤握在手中。
樹上金紋早已暗淡了下來看不出文字了。
三字憑空浮起,飄在三人中間。
“我胤川未來皆在這三字當中了。”
胤川君主轉身一語落下,“真理”神樹樹身金紋瞬間暗淡無光,遮天樹冠泛黃紛紛飄下落葉,給胤川皇都來了一場落葉雨。
“這。。。”宋大祭司看著眼前一幕,張大嘴巴不可置信。
“撲通!”他兩腿發軟一屁股摔到地上,嘴裡重複念叨著。
“不,不會的,神樹枯萎,亡國之兆啊!”
“不,不可能。一定還有機會的。”
南宮毅看著三個金字,看了看極速枯萎的神樹,又看了看胤川君主周澤。
他突然想到了什麽。
這一刻,他反問自己的君主。
“不知你周澤可願與胤川共進退共生死!”
“哈哈!”周澤聞言一愣,隨即不怒反笑。
他向前拍了拍南宮毅肩頭。
“不虧是輔佐過我父親的大將軍啊,這種魄力恐怕整個胤川找不出第二人。”
“我周澤,願與胤川共進退,共生死!”
“撲通!”南宮毅聞言單膝下跪!
“臣,南宮毅!願為大王戰死沙場!”
癱在地上的宋大祭司,也早已振作起來,他思考片刻後。
跪行至周澤面前拜下!
“大王,根據這三字警示,臣有一法可留我胤川最後希望!”
“何法?”
“這三字應該是神樹留下的最後神力所化。”
“我們可以。。。”
良久,三人回到前殿。
周澤坐上龍椅。南宮毅,宋源二人立於文武百官最前方。
“恭迎大王!”前殿眾人紛紛拜下!
這恐怕也是胤川最後一次朝堂議事了。
兩日後。
胤川國外百裡處,五十萬北俱紅甲列陣於此!
北俱紅甲屠天下,試問人間誰不懼!
從胤川第一處護國城上望去,便是一片紅色潮水,血一般的殷紅。
胤川皇都前有五處護國城池,分別駐兵五萬,胤川總兵堪堪三十萬!
南宮毅站在第一座名為“雀城”的城頭之上看著那遠方一片紅潮。
他身邊還有一人,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郎。
這是他的兒子南宮訃。
南宮毅忙著打仗在三十多歲時才有一子。
父子二人立於城頭,就著日落橙紅夕陽看著遠方紅潮。
“怕嗎?”南宮毅問向一旁的兒子。
“不怕。”
“為何呢?”
“父親都不怕,我怕什麽。”少年一腳踹在牆壁之上讓這一片凸起城牆震了一震。
“呵,天生大力的小子。”
“呸,我這是天生神力好不好!”少年撅著嘴表示不滿,更用力踢著城牆。
少年從懂事起他的力氣膽識便超過同齡的孩童,尤其的他現在的氣力完全比得上兩三個壯漢了。
“那你怕不怕父親戰死沙場?”
“怕不怕胤川亡國呢?”
少年聞言安靜了下來。
他半蹲下來雙手托腮,想著什麽。
南宮毅說著一句詩。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說起來你父親我也將近快打了一百場仗了。”這位胤川第一大將軍,此刻在自己孩子面前沒有了什麽傲氣,沒了什麽大將軍的威嚴。
那些重要嗎?
“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兩人就是你,和你母親。”
“當年戰亂你母親走丟是我最大的心病。”
少年雙目含淚:“你不是一個好父親。。。。但。。。你是一個好將軍。”
南宮毅吃驚的看著自己的孩子,良久吐出兩字。
“謝謝。”
“唉。”南宮毅彎下了他的腰,他現在年近半百加上滿身的傷疤和舊傷,他的身子早已經破爛不堪了。
強裝著,太累。
“兒子,算父親求你一件事如何?”
“啊?”少年看著眼前像一瞬間蒼老了十歲的父親失聲發問。
“神樹之事,你應該知道吧?”
“全胤川都知道了。”南宮訃回頭看向城後,依稀能看見那枯萎巨樹。
“嗡~”一個金色餅乾大小的文字從南宮毅袖中飄向了南宮訃。
一字“訃”。
“神樹倒,化三字。”
“我與大王和大祭司商量運用這三字保留最後希望。”
“唯這訃字不解,大祭司費勁手段算出胤川內名字帶訃僅有五人,剩下四人大祭司皆算過,不行。”
“而你,大祭司算出將會是未來復國的希望之一。”
“我現在求你,帶著這金紋字,離開,你還能去找你娘,也許她還活著呢。”
南宮毅彎下身子把兒子從地上拉起。
“你可知為了算出這三字和復國的聯系,大祭司宋源已經長逝了。”
“他用命換來的希望,我想讓你幫助胤川。”
“當然若是你不願意,我不會勉強。作為一個父親,我想自己的孩子活下去。”
少年南宮訃一時間無法接受這麽多信息有些發懵。
良久,夕陽下山前一刻。
他隻問了南宮毅一個問題。
“為何百姓的兒子要上戰場,大將軍的兒子要做逃兵?”
南宮毅沒想到兒子會這麽問。
在夕陽消失前一刻,在黑暗降臨前一刻,在戰爭開戰前一刻!
他對自己的兒子說了兩個字
“責任!”
“現在你肩上的責任就是整個胤川的未來,你可以選擇不挑,也可以選擇跟那些百姓的兒子一樣戰死沙場。”
“但。。從此再無胤川。。也許你選擇了挑起也不會有。。。”
“開戰了。。你。。活下去。”南宮毅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直起身子又是一副大將軍的威嚴。
“裝樣子,太累啦!”
“走啦。。”南宮毅背朝兒子揮了揮手。
南宮毅留下最後一句,也是留給兒子的最後一言,下了城頭。
夜幕降臨,紅潮開始往前湧動!
南宮訃將小字揣進胸口衣袋,看著父親離去背影,情緒複雜。
此刻。
周澤手中三字其一“覆”。
消散。
周澤默默站起,看著站滿文武百官的大殿。
這兩天,神樹枯萎,胤川人心惶惶,若不是大將軍治軍有方,恐怕起碼跑三分之一的兵力。
朝中百官, 他選了十幾個能挑大任之人幫助南宮毅對抗北俱大軍。
他自己此刻也是身著銀甲,配長劍,戴金盔,披紅氅。
抽劍!
“開戰!”
“去前線!”
大軍之上最能鼓舞士氣,便是君王禦駕親征。
北俱紅潮。
後方大軍寨中,有幾人在最中間的紅色軍寨中商討著什麽。
首座之人是一位有些跋扈的年輕公子,是北俱皇帝的三太子——張閑余。
他左右各坐三人皆是本次大戰的參與指揮布局者。
這一戰是北俱對戰胤川的第一戰!也是他父皇對他的一次考驗!
這一戰,他也不容有失啊。
雀城。
南宮毅鎮守城頭看著紅潮一點點逼近。
城頭之上早已站滿了弓箭手。城內各種物資齊備,上萬銀甲騎兵戰士在城門口皆待命。
滿城盡戴銀光甲。
城內百姓早已遷移至後面的城池,南宮毅坐在城頭上飲著茶。
左騎大將王超看著大將軍飲著茶有些不解。
這在過一會就要打倒家門口了啊。
“幾時了?”南宮毅看著有些不解的王超問答。
“呃。。剛滿戌時。”
“不急,才戌時越是大仗越是不能急躁。你跟了我那麽久這點東西還沒學會嗎?”
“飲茶先。”他也遞給王超一杯。
王超摸了摸腦袋接過:“將軍是我太急躁了些,這是這仗不同往日啊。”
南宮毅看著那紅潮。
“呵呵,先讓他們跑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