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妤曖緩緩走向那隻去過一次的花海,眼前的荒涼填滿了她的眼睛,讓她的眼神更加荒涼
是寸草不生的黃土,是工業區旁邊冒著臭味的河流,是鹽水鹼地,是邊疆的戈壁,是城市裡的綠草地,是暗示她命運的眼神啊
這花海初次來的時候一眼遠望就被驚豔到了,那一塊黛粉嫣紅混合起來的花朵,光是遠遠的一瞧就不經幻想出近看時的美麗,身入花叢的歡愉與興奮。
可惜啊,風景不複再,那日的少年也離劉妤曖遠去,這是他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
雖出現了點事故,本來應該是劉妤曖打車和他一同去的,結果這偏小的地方始終沒有車接單,讓他等了許久,最後還是劉妤曖騎著電瓶車載著他過去。
好在他明確的表示,我不覺得這次約會糟糕,因為有你,和你待在一起就足夠了
時間晚了,花開的沒有之前看的那般美麗心動了,單薄的花朵掛在枝頭,每一朵花都挨得那麽遠,那麽生疏,一點都沒有花海的驚豔。
劉妤曖尷尬的呆站在花海中間,只能說好多花啊,我們摘些花回去吧。
他這一句好,暫且緩解了尷尬,冬日的白天就是短暫,都沒有盡興的玩,就晚了
劉妤曖見狀都沒有精心的挑選,看見花就摘。完全沒有管他在幹嘛,只顧著自己了。突然,她抬頭一看,他就站在劉妤曖後面,手裡拿著一條項鏈
劉妤曖不知所措地看著他,我比較信基督教,所以我買這個帶有耶穌的項鏈。然後這是給你的,是我帶了很久很有感情的
劉妤曖接了他的項鏈放進口袋
‘’完了完了,此時該說些什麽回他,既然你信基督教,那我就信佛教‘’所以劉妤曖飛快不經大腦的說,‘’那劉妤曖信佛教劉妤曖給你唱一曲大悲咒吧,嫌棄土的話,還有DJ版本的‘’
”現在想想救命啊,這也太尷尬了吧,你在說什麽啊,啊啊啊,太尷尬了,搞笑女本女了‘’
回去,劉妤曖是自己騎電瓶車走,他是坐公交車回去,她把他送到公交車站就回去了。
路上劉妤曖想著口袋裡的項鏈,他能把戴了很久都有感情的東西送給劉妤曖,一定是很珍貴的
她繃不住的笑,跳躍在樹葉間,沙沙作響,滑在她旁邊跟隨著她,不老實的上躥下跳,管都管不住
回到家,劉妤曖立馬就帶上了項鏈,仿佛他就在劉妤曖身邊陪伴著劉妤曖。
哪裡會想到往後,它會被劉妤曖乾脆利落的丟棄在垃圾桶,無回頭撿起一說
美好斷裂成現在劉妤曖和他自此兩不相見,行同路人。
他們之間沒有出軌,移情別戀,只有未知的不再相愛。
思緒隨著風起雲湧,路燈幽暗的打在劉妤曖身上,激不起劉妤曖的半點甜蜜
劉妤曖走過與他一起走過的路,隨後砰咚倒在了曾經最愛的花海中央。
‘’月亮真美啊,能在今天看大這麽美的月亮,足矣。就讓我和這回憶一起離開吧‘’
手上觸目驚心的傷口撕裂開來,惹得花再次豔麗
她感受著生命的流逝,感受著體溫的降低。
‘’爸爸媽媽們,不要怪我,我真的是太痛苦了,旁邊的手機充滿了電,也沒有密碼。方便別人發現聯系家屬,這是我唯一能做的,唯一不讓你們擔心的事情。‘’
壓死她的稻草,不止這一隻,仔細瞧,每個稻草都備注了這些年的痛苦
小學爸爸來接劉妤曖,
因為劉妤曖總是最後一個被接走的小孩,她看著同學們都離開了座位,害怕的撥打了一次又一次的電話。 就是這電話,劉妤曖被爸爸當這其他小孩和家長的面,狠的扇了一巴掌
理由是,‘’我會來接你的,你就坐著等好了,一天天的,給我打這麽多電話,話費不要錢是不是‘’
劉妤曖背對著人群,但他們火熱的眼光把她的後背燒出了一個大洞,這麽些年了,它依舊在,依舊是當年的模樣。
她沒有想過,這個洞越來越大了,大到她已經沒有四肢去支撐她行走
洞口冒出的火花是原生家庭啊,是劉妤曖這輩子都不願意承認的父親,是童年父母雙方缺失的成長,是初中三年老師和同學的言語辱罵,是這次的處分
外來人人為劉妤曖心理素質不好,不就一個處分嗎,還可以撤銷的啊,幹嘛這麽喪氣,還長期不來上課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沒有,可又有誰願意去聽‘’
劉妤曖累了,真的真的好累,不要責備她的不離而別,這是劉妤曖甄選過的最佳方法,只有這樣,她才能解脫,才能停止這些絕望的記憶湧入她的身體,剩下的身體被回憶的海水填滿,劉妤曖已經脫水不可挽救了
當左手冰冷的溫度熄滅了火光,她放心的閉上眼
在這夜深人靜的小道上,有個人慢慢悠悠的走過來
‘’不是吧,這杭州的夜晚這麽冷的嗎,比我的老家還冷,早知道多穿點衣服了。真的太冷了,還是不要繼續散步了,時間也不早了,趕緊坐公交車回去吧,估計能趕上末尾車。就是這怎麽沒有路燈啊,黑燈瞎火的,我都看不清路,還陰森森的,找個人帶路去公交車站回家好了‘’
他四周張望,發現不遠處有點點光芒亮起
“還好還好,還有一個路燈,到哪裡問問人好了”
在路燈的照耀下,他是四周黑暗唯一的一點光,照亮了花海裡的少女
“前面草地上怎麽躺著一個人啊,大晚上的,是睡著了嗎,不是吧,怎麽不回家睡,剛剛好我去把她叫醒,問問路,還可以幫助人”
陳曦走到少女面前,被眼前的一幕嚇得不輕
“我了個去,這什麽情況啊,這不是在睡覺啊,完了完了,還是個小女孩,在這荒郊野嶺的,不會是謀殺吧”
他上去探了一下鼻息,發現還有呼吸
“還有呼吸!沒死透呢,那不用報警了,救護車救護車,救人要緊”
“不行啊,我不知道地點啊,手機查看一下地圖吧”
隨機撥打了120,陳曦手害怕的發抖起來,按了好幾次,才終於打對了
“喂,你好,就是我發現有個女孩躺在草地上,地上一攤血,可是還有呼吸,還可以救,我在儷安大道旁邊的分叉口這邊的草地,有一個唯一亮的路燈,就照那個過來就可以”
陳曦打完電話才冷靜下來,發現了附近有一部手機,他想著這個時候打給她的親人,不過這個時候生死未卜,和他們說這個消息會不會太傷人了,等搶救回來了再說吧
他看著不斷流出的血,急忙摸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都沒有紙,只有口罩
“完了,沒有紙,會不會等不到救護車來啊,不管了,用口罩止一下吧,還好平時習慣多帶幾個口罩以防忘記”
陳曦輕輕的用口罩擦拭胳膊上的血,又小心的把手臂抬起來,他發現了更吃驚的一幕
“這小姑娘手上怎麽全是傷啊,估計是對生活失望了,她遭受了多大的痛苦啊,才會被逼到做出這種行為,而且這個手也太細了吧,整個人都瘦得脫相了,不會是被父母虐待吧,可憐的小姑娘”
陳曦細心的包扎好了傷口,還用手按住,生怕沒止住
在等救護車的時間,陳曦打開了女孩的手機
“估計沒有密碼,看來是真的絕望了。”
手機上居然沒有任何軟件,就只有一個備忘錄。陳曦點開來,果然是女還特意這麽做的,因為裡面是她臨終想說的話
“爸爸媽媽對不起,是女兒不孝順,我沒有做到孝順你們,也沒有做到成績優秀讓你們驕傲,你們含辛茹苦的吧我養大,卻沒有得到結果。原諒我,我真的真的好累,我受夠了這些年以來父親的家暴,和母親的軟弱妥協,我求你們離婚吧,不要再說什麽為了孩子好,這一點都不好。我從小就看著你們吵架,父親總是把你打的鼻青臉腫,甚至用塑料板凳砸破你的頭。這是你們吵得最凶的一次,你們鬧著要離婚,當時的我已經想好要跟誰了。雖然現在父親脾氣好了很多,但是這個家暴的陰影永遠揮之不去,我做不到你們口中所得過去了就過去了。如果我選擇過去,那我那些年受過的屈辱算什麽!就這樣吧,我好累,原諒我”
陳曦看著這些字,說不出話來,作為一個旁觀者,他只能旁觀改變不了什麽。他能理解女孩此時的心情和無奈,可是畢竟這是一個生命啊,他不能任由女孩的來。不然就是見死不救。
過了十分鍾,救護車就到了,他們把小女孩抬上去,同時也叫住了晨曦,讓他跟著一塊去
坐上了救護車,他才終於在明亮的燈光下,看清了女孩的樣子。
她的臉生的蒼白,沒有一絲血氣,不知道是失血過多的緣故還是本來就是,她的睫毛很長,不用睜開眼就知道少女的眼睛很美麗。她的頭髮很蓬松,應該是特意洗過了,還裝上了這個季節不應該有的碎花連衣裙。
他好奇女孩的全集故事,也悲傷這故事的開頭。
好在發現的時間早少女搶救了回來,他把手機給了醫生,撥通了父母的電話號碼
等到父母火急火燎的趕過來,女孩已經蘇醒,意識還是不太清醒。她看著床前著急的父母,情緒激動,大哭起來
醫生見狀立刻支走了父母,給他們看了手機裡的內容,父母雙雙陷入沉思,隨後母親大哭起來,要是我多關心關心她就不會這樣了,多好的孩子啊,我這個做母親的不稱職啊,孩子該有多麽討厭我啊,我該怎麽面對她啊
父親不知所措的走來走去,最後坐在椅子上,低著頭時不時抹一下臉
陳曦此刻也不敢過去看望少女,也沒有資格去安慰父母,他就這麽看著,心中有無限悲涼和說不清的滋味。父母現在的懺悔還有用嗎,他沒有我想象中的一到醫院就吵架,互相指責是對方的失職。而是反省自身作為父母的失職,這家庭到底怎麽樣,他無從得知。
他希望這是一次能改變女孩命運的事情,而不是悲劇中男女主人公短暫的相聚
劉妤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居然醒來了還是在醫院,她不知道她該調整出是喜還是憂的心情,手上的傷口隱隱作痛。疼痛讓她明白自己還活著,而不是行屍走肉般的存在。
他很好奇自己究竟是怎麽到醫院的,想了想應該是好心人路過救了自己,或者有朋友發覺自己的不對勁報警了。
劉妤曖苦笑了一下,怎麽可能呢,自己哪裡來的朋友啊,他早就把所有能聯系的人都斷了聯系,她的離去沒有預告,怎麽會有人來觀看
失血過多的她導致她十分寒冷,不停的打哆嗦,裹緊了被子,把頭也埋了進去,畢竟醫院的光太耀眼了,刺眼的難受
就這樣她慢慢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