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年後
煙雨朦朧了滿山的翠色
雨水肆虐的衝刷千年古林。
一架古老的水車,不停的輪轉,發出“咯吱咯吱“聲音,好像是從遙遠的亙古一直綿延至今。
盤山的夜晚,靜的可怕。只有天空的星星在眨巴著眼睛,好像在注視著盤山的一舉一動。
往日的這會,大夥都是圍著篝火唱歌、跳舞、聊天。年輕的小夥姑娘一撮,談著著永遠屬於年輕人的青澀與浪漫;年壯的一簇,開著低俗勁爆的玩笑;婦女一簇談論著家常與來自子女榮耀;年長的則圍著一起回憶往日的崢嶸,燈火闌珊處則是戀人的天堂,兩人纏綿在一起說著兩人間的甜蜜。
但這天卻是格外冷清,只有一簇篝火閃動發出“噗嗤噗嗤”的聲響,時不時有柴火燒裂“劈裡啪啦”的聲響。
冷冷的風,戲謔著跳動的篝火,打發著寨子裡難得的孤寂的時光。
點點繁星下,少年明亮眸子漸漸變得迷離,隨著皎潔的月光飄向遠方。“噗啦噗啦”的篝火聲也漸漸的喪失了與冷風抗爭的意志,慢慢的屈服、順從,最後只剩下一縷縷青煙在空中無奈的盤旋,最後黯然飄散。
所有的聲響終於都離去了,偌大的寨子只剩下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在默默的忍受漫漫夜空的孤寂,顆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從有點嬰兒肥的面頰緩緩地滑落。在皎潔的月光下,閃爍出柔柔的光芒,暖暖的,呵護著這夜空下最後的溫熱。
.......................
“祭司,祭司,回~回~~回來了,梁隊回來了~”
一陣急促的叫喊聲將灰發老奶從回憶扯出來。灰發老太奶奶呼的一下從椅子上彈起來,嫻熟的抹去眼角皮膚褶皺上的冷痕,一個箭步就竄出主帳。
“快!快!打開寨門迎接梁隊~隊長”
灰發老奶奶,帶有激動的腔調喊道。
一隊裹著大樹葉子編串鬥笠的精裝小夥,在煙雨中一跳一跳的向寨子門口快速移動。
領頭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的大叔,頂著一頂大圓錐型草編帽子,帽子下隻可以看到一雙極其冷靜的眸子與一道貫穿鼻梁的傷疤。
冷冷的眸子深處有種淡淡憂傷從中彌漫出來,黑灰的獸皮坎肩下延申出健碩的臂膀,手臂上的肌肉就像一股股小拇指粗的繩子凝結而成。
右手按在古樸的劍柄上,黑色的皮圍裙下邊露著一雙古銅色的雙腳,腳上套著一雙乾淨草鞋沒有丁點泥水。漫天的雨珠好像與領頭這名中年男子無關。
老奶奶在一眾慌張的男女的簇擁下,快速的走出寨門,朝著一簇跳動的綠影子眺望著。
嘈雜的人群把老奶奶堵得嚴嚴實實,這時的他們把所有理數都拋在腦後,他們隻關心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們敬畏的真靈是否寬恕自己無知與愚昧。
阿雪,今年15歲,身材嬌小,擠不到一個好位置,索性就縮回了頭不在關注這個可怕的叔叔帶回怎樣的消息。
在她年幼時寨子被襲擊,混亂中她與父母走散,之後她再也沒有找到父母。
在阿雪的記憶裡,父母是真主虔誠的信徒,每日虔誠的侍奉的真靈,但父母虔誠供奉的真靈並沒有護佑他們一家,在混亂中肢解這善良單純的家庭,所以她便不在相信族人所信奉真靈。
看著焦躁不安的族人們,阿雪臉上浮出絲絲譏笑。她腦海浮現出最近族人家家戶戶沒日沒夜的跪拜真靈的可憐樣兒,
也想起父親帶她與哥哥跪拜真靈的樣子。 在阿爹、阿娘去失聯、阿哥被一群神秘的黑衣人帶走後,阿雪一直是灰發奶奶帶著她,老奶奶從小都帶她在身邊。因為這層關系寨子裡的人對阿雪可是十分客氣。
想到這兒不由的扭頭看向了身邊這位頭髮灰白的老奶奶。
阿雪驚愕盯著眼前這個滿頭灰發老奶奶,發現她眸子裡充斥著悲涼與解脫。阿雪滿肚子的疑惑與不解,但不敢在這個時候去打擾這個讓她倍感溫暖的灰發老太太。
正當阿雪疑惑之際她突然發現自己自從跟了老奶奶後就再也沒有跪拜過真靈。
她這才意識身為祭司的老太太,除了族祭那日在族人面前祭祀盤山真靈外,就根本就沒有祭拜過真靈。
平日都不帶正眼看真靈牌位,阿雪黑色的眼睛睜得渾圓錯愕的看著這位自己朝夕相處的老奶奶。
阿雪轉念一想這真靈本就是騙人的幌子,不會真的庇佑族人的。
或許奶奶是跟自己一樣早就看透了這點才不在這些很荒謬的謊言浪費寶貴的時間,便不再理會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怎樣,怎樣,你倒是快說啊!”
這時老梁已經來到寨子門口。
“真她娘的急死俺,讓老梁去準沒好事。”大夥開始嚷嚷鬧鬧的,有的甚至開始指責。
“柳姐……”那領頭的大叔慢慢悠悠的一步跨出便穿過謾罵的人群,停在老奶奶的身邊說到。
可沒等他說出口,老奶奶便示意他停下來,然後給身邊的老顧使了一個眼色然後讓阿雪攙扶這自己朝著寨子裡的祭祀廳堂走去。
“大家,靜一靜,靜一靜,安靜”老顧一副老村長的姿態,扯開嗓子喊道。
這老顧,在寨子裡的地位就相當於後勤部總管一樣,大大小小的雜事都是老顧出面解決的。
大夥們嘈雜的聲音漸漸變得稀疏,老顧便跳寨子門口的大石頭上,環視著這群族人,直到,大夥議論的聲音徹底的消失。他才慢悠悠的清清嗓子講到:
“大家夥兒,不要急啊,這天塌下下來還有我們這些個高的頂著,你們叫個啥呢,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人家梁隊風餐露宿,披星戴月的去給你們打探消息,你們就不給喘口氣啊?”
“今天,就先這樣吧。”
“奶奶的,都回寨子裡去收拾收拾去烤肉去,要是有閑勁,乾老娘們去,那多帶勁阿,別瞎嚷嚷。”
“都散了啊,老劉,找幾個小夥快把為怎們打探消息的小夥子們帶攙著回寨子裡好吃好喝的好生伺候著。”
說完便跳下石塊,一路小跑追著老奶奶與老顧回到寨子裡了。
族人就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了,慢慢的湧入寨子了,精明的人開始攙扶著那些隨老顧去的小夥們,打算從他們身上掏出點有用的消息。
但是小夥子們早已是累的幾近虛脫,精神恍惚,他們只能無奈的搖著頭打算明天再試試。
夜色逐漸的,籠罩了整個寨子,一盆盆小篝火被點了起來,閃閃的好像一簇簇燎原之火。一股股烤肉的香味在寨子裡飄散開來。
悠悠的火盤點綴寬大廳,一張破舊的長條桌子擺在中央,幾個老家夥列座兩邊。
老奶奶坐在長條桌一邊,老顧站在老奶奶的身旁,在老奶奶的對面空著一把高大粗獷的椅子,上邊打著一張精美的獸皮。在火光的閃動下搖曳,顯得異常孤單。
所有人都靜靜的看著灰發老奶奶。
這時,老顧手捧一卷精美的卷軸,雙手遞給銀發老奶奶。
卷軸的外邊貼著一張黑色的封條,上邊勾畫著一隻血紅的九頭鳥,雖是寥寥幾筆勾勒出一幅抽象的印記,但這方封條隱隱透出的威壓,讓在幾位見過世面的糟老頭子們都不大敢喘粗氣。
祭司沉思良久緩緩站起來背對大家把卷軸架在法杖的端頭。慢慢伸出右手從回色盤發拔出一隻透明的水晶簪子刺破左手拇指,然後按在權杖上,瞬間整個封條像是一隻饑渴的蟲子沿著法杖的紋路吸吮灰發老奶奶的鮮血,新鮮的血液迅速充斥滿了整個封條的圖騰,一聲清脆的鳥鳴後,便扭動九隻腦袋,舒展雙翅膀好像要飛出黑色的封條。
就在這時法杖泛起一團血紅的光暈裹住這隻圖騰旋進法杖頂端鳥頭的眼睛裡。黑色封條緩緩的飄落,然後在空氣裡飄舞燃燒最後化為粉塵飄散在陣陣冷風,老奶奶緩慢的拿起卷軸,慢慢展開卷軸,卷軸正中央赫然浮現出“龜靈天降,天佑玄鳥”八個金色大字。
當大家都沉浸在驚愕的片刻時,卷軸上那塊白色的錦帕,像是浸泡在一彎清水裡,蕩起絲絲波紋,上邊蒼勁的字兒變得扭曲,模糊最後消散乾淨,然後眼前的一切都恢復正常,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只是卷軸上的變得潔淨如新好像上邊從來都沒被書寫過。
“叮當”一聲,老奶奶手中的玉簪滑落在地上,摔成了三節。老奶奶就像一張紙片一樣晃晃悠悠的飄落的在地上,由於事情太過突然,老梁都沒有反應過來,就任憑老奶奶這樣倒下去。在晃晃悠悠的燈火下,老奶奶的頭髮以肉眼可見速度變得雪白雪白的。
“梁叔、快扶著祭祀去休息”老奶奶的貼身侍女阿雪急忙說道。
老梁這才反應過來,迅速抱起老奶奶,並用披風擋住老奶奶雪白雪白的頭髮,快速又穩健的走出主帳。
阿雪撿起地上的權杖,急忙跟著老梁走出去了。
“祭祀大人她最近為寨子裡的事操勞過度,又受了風寒,時間也不早了,大家今天先早點回去歇息吧,這事等明天再議吧!”老顧淡淡的向大家豐富到。
大帳裡邊的人面面相覷,神情各異,但都沒有在說什麽,默默的走出了大帳。
隻留下老顧一人若有所思的盯著地上摔成三段的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