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來說,在祖安討生活的大部分都是人類,包括改造人和瓦斯塔亞人。但偶爾也有一些非人的智慧生物在這裡出沒——喬伊就見過一個到處丟炸彈的約德爾人。
至於魚人,喬伊也是第一次見。不過他聽酒館裡的酒鬼們吹牛時提起過,這種凶殘而愚蠢的生物只在比爾吉沃特比較泛濫。和瓦斯塔亞中被稱為“美人魚”的鮫人不同,這玩意兒只有半人高,就像一條巨大的胖頭魚被安上了細長的四肢,除了碩大的頭部以外,渾身長滿了密密麻麻、讓人不適的魚鱗,此時上面還掛滿了汙水河中髒兮兮的黑油以及破濾網之類的雜物。
而這隻魚人明顯死透了,它翻著白眼,大嘴微張,露出兩排尖利的牙齒。
問題是,祖安的汙水河裡,怎麽會出現一隻死魚人呢?
喬伊考慮並否決了幾個可能性,搖搖頭,把魚人屍體拽上岸丟在一邊,又繼續向遠處望去。
“臥槽...”
只見汙水河上遊飄來了一大片陰影,幾乎覆蓋了整個河面,而以喬伊的目力所及也望不到這片陰影的盡頭。
全是魚人的屍體。
“狗日的皮爾特沃夫人,汙染了水源。”喬伊震驚間,聽見一個溫柔而輕靈的女聲從身側傳來。
喬伊扭頭,正看見一股清風驅散了周圍的淡淡臭氣,隨後凝聚成了一個身姿妙曼的人形。是迦娜女士,祖安的守護神。她的故用形象是一個纖瘦而胸懷寬闊的女性,身著白色的胸衣和半身紗裙。作為控風的精靈,她有著祖安人難以想象的特權——不必擔心灰塵和毒氣,也從來不穿安全褲。
喬伊不止一次見過這位熱心的風之精靈,但從未單獨和她交流過。他扯下了外掛過濾器,有些緊張地抬頭向她問好。
“我他媽不太好,勤勞的礦工。”迦娜女士側坐在了半空中,望著河中的魚人屍潮說道:“它們本不必在這裡的,這是皮城狗的錯。”
喬伊問:“這些魚人是他們派來的?”
迦娜女士在空中打了個轉。哪怕在她頭朝下的時候,她的裙擺也緊緊貼著大腿。
“魚人進攻了海克斯飛門,汙水河的源頭。與其說是進攻,不如說是一場集體自殺。”她解釋著,“這群智障像他媽發了情一樣,從海水裡跳出來拿腦門兒去懟閘門,死了就都掉這來了。”
喬伊知道一條河一定有個源頭,但難以想象這條河發源於一道門。
熱心而不吝言辭的迦娜女士解答了她的疑惑。
作為“日之門”的“海克斯進化版”,海克斯飛門有著非凡的吞吐能力,可以說一己之力貫通了瓦洛蘭和恕瑞瑪,每天都為皮城創造著巨額營收。同樣,它的消耗也堪稱巨大——海克斯水晶像舊時代的煤一樣成箱扔進能源口,而建造在海峽邊緣的冷卻裝置則負責用巨量的海水消費魔法和機械逸散的熱量。
這些冷卻用水一部分用來驅動尖嘯,其余的則匯聚在一起,自行在一個叫祖安的深淵裡開辟了一條航道,最終匯入地下河。它哺育著祖安的人民,又默默承受著祖安的汙染;它是祖安人民的母親河,卻從未得到過一個正式的名字,大家隻叫它“汙水河”。
今天凌晨,迦娜女士注意到飛門附近的水流有異動,前去查看時正好見證了一場上千魚人對海克斯飛門的自殺式襲擊。皮城守衛們完全有能力處理掉這些魚人,卻任他們被水流帶走,墜入了祖安。
喬伊不曾去過皮城,沒有見識過海克斯飛門,
更沒有興趣給汙水河溯源尋根。他隻關心這些屍體有沒有用,值不值錢,可不可以撈。但這話實在不好意思問迦娜女士。 “總之,我會讓煉金男爵們找皮城狗算帳的,連武田那頭豬都知道搞垃圾分類。”好在迦娜女士一向貼心,“魚人的屍體就是一坨廢物,礦工,你可以休息一天了。”
隨後迦娜女士化作一縷清風,消散在了空中,隻留下突然提前下班的喬伊。
他看著汙水河中成片的魚人屍體,莫名聞到了一些本不應該存在的腐臭味。他有些毛骨悚然,趕緊收拾好捕撈工具和不多的幾樣收獲,快步離開了。
在回程的尖嘯上,喬伊看見了幾個垂頭喪氣的同行。他暗自比較了一下各自的收獲,心裡平衡了不少。他至少拿到了一塊標準生物電池,這玩意現在可不好碰。
礦工這個行業競爭也很激烈,為了避免爭搶,通常都是每人佔領一段河道。好在汙水區很有些跨度,汙水河也足夠長,才能養活數百礦工。至於上下遊倒沒什麽分別,誰知道好東西是在哪段被丟下來的,又在哪段冒了頭呢?
喬伊把手伸出尖嘯的窗外,感受著溫熱的風。他想起剛才和迦娜女士短暫的交流,在心裡描繪海克斯飛門高大雄壯的樣子,幻想著無數魚人從海水中飛躍,前赴後繼衝撞海閘的場面。
要不去看一眼吧?
喬伊忽然冒出一個想法,卻把自己嚇了一跳。他從未去過斯賓德勞領地之上的地區,更別提頂層了。從十三歲父母失蹤開始,他就一直為生計終日勞作,生存的壓力漸漸消磨了他的好奇心。而剛剛迦娜女士的描述,讓他突然就想去頂層看一看。
對了,今天是進化日!雙城會開放邊境市場給祖安平民!聽說那裡什麽都有的賣!說不定可以低價換一個義眼...但我的義眼已經沒有廣告了,還有更換的必要嗎...
那裡通常是富人去的地方,我一個最底層的拾荒者...也不知道祖安的貨幣能不能用...
喬伊正糾結間,尖嘯替他做了決定——他太入神,忽略了管理員的報站。鋼鐵艙門緩緩關閉,他長出了一口氣,緊張而期待地等待著頂層站的到來。
“前方到站!科技魔法學院,邊境市場!尖嘯機即將返航!”管理員的聲音終於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