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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購物節疑案》3
  不知過了多久,薑森從昏睡中驚醒,緊繃的神經使他猛然從床上坐了起來。妻子還守在床邊,眼圈微紅。

  “你……好好睡覺。”她低下頭,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淚漬的面容。

  “幾點了?”

  “快17點了。”妻子有意盯著平放在腿上的手機,沒有抬頭,說,“你才睡了不到半個小時。”

  薑森壓揉著腫脹的太陽穴,長呼一口氣。

  “我得去接鬧鬧了。你好好休息。”她起身出去了。

  薑森掀開被子,拖著酸疲的筋骨挪到床邊,披上衣服來到客廳。妻子從洗漱間出來時已系上了圍裙,從他身邊走過時喃喃抱怨他整天都不歸家……客廳的電視正在播放新冠病毒造成的世界經濟大停擺,有專家正在分析此次疫情給各國製造業帶來的衝擊。

  “來——我知道你中午沒吃好,今晚特意給你熬了黃豆排骨湯。”妻子用毛巾裹著雙手,托著一個大瓷碗從廚房走出來。

  “你不吃點。”薑森舒悅地笑笑,看向溫柔的妻子,才想起來自己連午飯都忘了。

  妻子放下碗。

  “我等鬧鬧回來再一起吃。”

  薑森起身從冰箱裡取出一瓶冰啤酒,咬開瓶蓋喝了一口,又從外套口袋裡抽出一支香煙。想到待會兒子回到屋內會聞到煙味,隻好又將香煙塞進盒內。

  “都這個樣兒了還敢喝冷啤酒!”妻子從他手中奪過瓶子,如管束孩子般嗔怨起來,“先前小堯給我打電話,說你工作壓力大,要你注意身體。剛才走時他還叮囑我,要管好你的煙酒哩!”她將啤酒放回冰箱,還清點了數量。

  “一共16瓶。”她說。

  因為要開車,她走到門後脫下腳上的棉窩窩,穿了一雙平底鞋。

  “蔬菜放久了不好吃,茭白和萵筍等我們回來再炒。你喝完湯就躺著吧。我走了。”

  “嗯。戴好口罩。路上慢點開。”薑森看著她。

  她俏皮地斜瞥他一眼,臉上現出頗可愛的表情,反手做個OK的手勢。這副淘氣樣兒,和他們相戀時一模一樣。

  初識……相熟……戀愛……婚禮……死亡……妻子離開後,憂思再次壓上薑森心頭。

  為了壓住浪放的思潮,他端起熱湯猛喝一大口。滾燙的液體順喉而下,喉管上灼燒般的疼痛暫時蓋過了脫羈的思緒。他拿起桌上的遙控,退出正在直播的新聞頻道,在“最新影片”的電影專欄下漫無目的翻看著,意在找一部精彩電影打發眼下孤寂的時光。

  因這場持續了近兩年的疫情,電影行業如度寒冬,新上映的影片不僅數量少且質量也大不如前。

  薑森關了電視,端著湯走到陽台上。他無法讓自己安靜下來,空虛的思想會不受控制地奔脫,最終導致理智的瓦解。

  窗外的農貿市場如同一個大廟會,買菜的人流摩肩接踵,穿著各色衣服遊走在數百個攤位之間。

  往日,薑森很喜歡從26層的高樓陽台俯視下面的人群,這會讓他有一種上帝視角般的感覺。今天,他看著同一幅景象卻倍感空落。

  這種心靈上的空虛是一種傀怍、自赧,一種精神上的難娩、自縛,在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喜慶日子裡烙印在了心底。

  2016年10月1日,24歲的薑森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這天中午,他與愛人在本市最好的如意酒店舉辦婚禮。所有的親朋都在半個月前收到了他們發出的請柬。

  就在這天,

二嫂在駕車趕往婚宴的途中發生意外,汽車為避讓突然從綠化帶中躥出的一隻野狗,不幸從雙龍橋上衝斷護欄墜入江中。待救援隊叫來吊車,將灌滿淤泥的汽車從渾黃的江水中打撈上來時,她早已死亡,死神同時奪走了她腹內即將分娩的孩子。  薑森清楚地記得,當時身著伴郎禮服的二哥跪在齊膝深的淤泥裡,將嫂子漿染得難以辨認的身體摟在懷裡嘶聲慟哭;大伯站在橋上,看著河灘上的兒子含淚難言,懷中抱著熟睡的孫女。那一刻,薑森憎恨自己,是他在得到幸福的同時毀了二哥的家庭。

  薑川當時已是本市最年輕的法官,初露頭角就令世人刮目相看,他的前途如初升的太陽將大放光彩。

  自從妻子離世後,他每日以酒度日,不僅曠惰了工作,還變得極難相處。沒過幾天,他就折價賣了名下唯一一套房產,將剛滿4歲的女兒交給老父親照管,留下大部分房款後離開了本市、這個勾起他傷心記憶的地方。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他被開除黨籍,也丟了法院的工作。至此以後,薑森就與二哥斷了聯系,恍惚已是5年。

  在這段時間裡,薑森不止一次向身邊親友打聽二哥的去處。但音信杳然。

  三年前,大伯離世。葬禮上,薑森也沒能見到二哥。親友都認為他已經死了。在內心深處,薑森也有過這種想法。

  二哥是個極重感情的人,以他和嫂子的繾綣關系,在受到如此重大的打擊後,留給他的最後一條路也許正是選擇為愛人結束自己的生命;讓身體裡的熱血灑在瀝青路面上,用頭顱撞擊地面的砰響奏出愛的樂章,迸濺而出的腦漿是誓言的見證……這就是薑森腦海中醞釀出的偉大愛情悲劇的一幕。但他不敢順從眾人的說法和自己的猜想。因為,他留給二哥的最後一絲生的猜想,同時也維系著他活下去的希望。

  大伯離世後,二哥已長到6歲的女兒薑思源被嫁到山東青島的大姐收養。薑森徹底斷了打聽二哥消息的來源。

  婚後的生活平平無常,薑森每日奔走於家庭與崗位之間,他將無人理解的遺缺隱藏在內心深處,設法用工作將其覆蓋、填滿,使自己沒有時間去想它。

  今天,當他知道二哥還在世時,當年的記憶蘇醒了,蒙在心罅中的垢滓刹那間退去,時間從未抹平烙在他心頭的愧恨。

  “二哥的指紋為何會出現在犯罪現場?他和受害人有什麽關系?難道——”薑森馬上截斷自己悲觀的猜想——“不會的,不會的……他受過高等教育,不會乾出這種事的。我們是從小的玩伴,清楚他是個極善良的人。他連雞都不敢殺,何況殺人?

  “二哥當年在法庭上得罪過不少人,一定是有人陷害他。現在,我能做的就是為二哥昭雪,親手抓到釀成這場災禍的罪犯。

  “既然二哥願意回到這座城市生活,就證明他已經擺脫了痛苦的糾纏,我也該放下心頭的負擔去看望他了。人生能有幾個5年呢!”

  經過理智的分析,薑森心裡平靜下來。二哥還活著,這對他來說就是莫大的喜訊。

  他喝完熱湯回到客廳,產生了這樣一個想法:我可以再到現場去看看,也許還能發現專案隊遺漏的線索。

  說走就走。他從沙發上攜起皮包,匆匆給妻子發了一條短信:

  /豬頭/豬頭,多虧你精心熬煮的骨湯,歐巴現已精神百倍。我還有點小事要辦,不能陪你和鬧鬧在家吃晚飯了,對不起。晚上我盡量早點回來。/親親/親親

  臨出門時,他想到現場還有一台電腦,顯示屏雖已燒壞,但桌下的主機看上去還完好。不知能否開機?何不從家裡帶一個顯示屏去碰碰運氣呢。

  他來到為小鬧鬧準備的房間,從床下的大泡沫箱內取出一台三星顯示器。這是2012年冬生日當天大伯送給他的一件禮物,主機早就壞了,只有顯示器保留了下來。他將裝在珍珠棉袋內的顯示器夾在左腋下,背著挎包趕出門。

  在小區門口的公交站台上,他等了五六分鍾,想打一輛出租車。可每輛從他面前駛過的汽車車頂都亮著“有客”的綠燈。

  余暉正在散去,太陽早已垂西,圓盤似的火球此刻正與西山山頂親密相吻。他暗悔自己在這裡白白耽擱了時間,疾步走上人行道。

  道路一側的商戶正在營業,各類商品琳琅滿目。薑森無暇顧及裝修精美的店鋪,停放在人行道上的汽車總是擋住他的去路,使他不得不一次次繞行。好在這裡離現場不遠,走路也不過十幾分鍾的時間。

  出租屋1樓,有一家賣百貨的小店,店鋪門口兼營水果。營業時間是早上9點到晚上9點。水果攤前撐著一把紅色四腳遮陽棚,棚下圍坐著4個赤膊燒烤的光頭男人,一人一瓶二鍋頭喝得臉紅耳赤。眼前的熱鬧景象一掃薑森記憶中的清冷,路上積累的疲乏頓時潰散。

  走上5樓,廊道上留下一條條拖把拖過的印痕,顯然房主已抽空打掃過樓道衛生。薑森有些擔憂,唯恐沒有門鎖的房間也遭到了同樣的破壞。他加快了腳步。

  506號房的房門關著,昨晚貼的封條已被撕開,門上現在貼著畦田街道派出所發布的公告和“禁止入內”的醒目大字。棕漆門框上,拉貼著三條藍白相間的警戒線。

  “這保護措施夠勢人的了。”薑森呢喃一句,放下顯示器。

  隔壁的507房沒有人聲,他猜想母親和孩子也許還在超市旁的遊樂場。他撕開警戒線一頭的膠布,用肩頭抵開房門。一張半拃長的瓦楞紙從門鎖處掉了下來。這是專案人員上午用來卡緊房門留下的紙片。

  還好,現場情況和他今早離開時基本一致,沒有清掃的痕跡。他把門外的顯示器搬進來,解下挎包掛在門把手上。

  時間已近18點,斜射的陽光正從房間西窗穿簾而入,充足的光亮有利於勘察工作,得趕緊抓緊時間。

  薑森掏出手機,上面只有一條妻子回復的“早點回來”的簡短信息。他下拉菜單,把手機調為飛行模式,以免在尋找線索的關鍵時候受到打擾,這是他專注於工作時的一貫作風。他戴上口罩和手套,看著塵灰中的滿地腳印,出於嚴謹的職業習慣,還是給腳下的球鞋套了鞋套。

  屋內,男房客生前使用過的物品,都經專隊檢查後標記分類,就連懸掛的兩塊窗簾也都掛上了登記卡,留給他的奶酪並不多。他略微思考,就有了主意。

  來到火點處,他手持鑷子和放大鏡,開始在地上這堆黑炭般的電子垃圾中翻找起來。直覺告訴他縱火犯的目的並不是殺人,而是為了毀掉這些設備。此次調查如果他能確認這些設備的型號、用途,走運找到一張可以讀取的內存卡,對案件都大有裨益。專隊將這堆黑乎乎的東西當做垃圾,他可不這樣認為。

  陽光慢慢從西窗收束,屋內漸漸暗了下來。

  薑森打開補光棒,調好色溫,將找出的金屬配件、殘破玻璃和螺絲等物一一排列在地面上,放好標尺,用身上帶的華為Mate 40 Pro拍照留存。他心力集中,手持凸透鏡,仔細查看每一件遺存的零件,要從它們的特征、漆色、零件標識、品牌Logo等細節信息確認燒毀前的設備型號。

  “哈——你這薑兒,果然在這。”尤頭口中叼著煙卷,呴聲道,“老子打電話通知你有好消息,你小子卻關機了!我直接掛到你家裡。美玲說你又去了局裡。我一想有詐,就知道你小子在這兒。怎樣?熱餃子脹破皮兒——露餡了。”

  “你還真是諸葛亮推計,計計不空。”薑森順口接上話頭兒。

  “咦?有彩頭?”尤頭指著地上的電子零件問。

  薑森頷頤。

  “說說看。”

  薑森摘下口罩,點上尤頭遞來的紙煙,反問:“老尤,我想聽聽你的高見。”

  “薑兒,你也來使喚我耍大刀?我帶隊辦案的時候,你小子還在警校念書哩!”

  “怎敢呢!是請您老露一手,讓晚輩開開眼界。”

  尤頭聽了這恭維的話很受用,蹲下身去,手持電筒仔細觀察。過了半晌,他站起身來。

  “這他娘的都燒成哪樣兒了!得送到鑒定中心去驗驗。”

  “這倒不必。”薑森不禁笑說,“你看標尺上方最大的一塊玻璃基板,旁邊還有幾條燒變形的金屬框,從玻璃的尺寸和邊框的開孔很容易判斷,這是一台小米公司今年8月份發布的第5代平板。

  “那幾片排列在一起的凸透鏡和凹透鏡,顯然是相機上的鏡片。作為一個攝影愛好者,我從鏡片的製作工藝和數量上判斷出這是一台中高端長焦相機。

  “最右邊上的一坨焦黑的東西,是燃燒後凝固的塑料,可能是放在桌上的儲物盒或塑料玩具類製品。至於那些大個的十字槽螺絲,是燒毀的顯示器留下的。”

  “你……你小子給我下套!”尤頭紅了眼。

  “我哪敢在江邊賣水,聖人門前賣字喲。你先消消氣。”薑森給他遞上一根紙煙,從皮包的夾層裡掏出一個透明密封袋,“這是我從鐵架床的床腳與牆之間的夾縫中找到的,就在火點下方。”

  密封袋內,裝的是一個直徑約3厘米的紅色PP瓶蓋。

  尤頭接過來,仔細在燈光下查看起來。

  “這玩意不像是個普通的蓋子。”

  “嗯,”薑森點頭,“至少不是常見的飲料瓶蓋子;或許,根本就不是裝飲料的。這回真得送到技術室驗驗了。市局鑒定中心的設備不全、條件差,擴增室那幾台電泳儀都可以搬進博物館鎮館了,你得想辦法把現場找到的重要物證送到省總局去驗明正身呀!”

  “這好說嘛。”

  “老尤,這還有彩頭。”尤頭還在查看袋內的物品,薑森用手中的橙色激光筆指著地上用粉筆畫出的幾個橢長的圈提醒說。

  尤頭收好瓶蓋,又打開電筒蹲下去仔細查看。

  “這像是某種含水的紡織物壓出的印痕。”

  “對。根據以往的經驗判斷,可能是一塊半乾的毛巾。”

  “說說你的看法。”

  薑森呼出一口白煙。

  “嫌疑人在進屋前就往鞋底裹了織物,目的很明確,是為了消除腳步聲。潮濕的織物沾到地面上的汙垢,在瓷磚上留下了肉眼可察的漬痕。這是一起有預謀的犯罪,無可置疑了。”

  “這就對了。”尤頭起身。

  “什麽對了?”

  “你知道昨天下午,發生在南京的一起惡性刑事案件嗎?”

  薑森搖頭。

  “一名外賣騎手疑因餐飲糾紛闖入店內連殺兩人。”

  “呃——這和眼下的事有什麽關系?”

  “你真不知道?”尤頭盯著薑森,疑心是又要耍他。

  “我沒看過調查報告,是真不知道。”薑森真誠說。

  “這躺板板的小子可不是個和氣的主兒。據張二調查,他不僅與鄰裡不和,就在本月4號同樣得罪了一個送外賣的小哥。對方送餐隻遲了不過1分鍾,他就差評投訴人家,搞得小哥都沒心情乾下去了。你想想,誰會咽得下這口氣。”

  “你說的‘鄰裡不合’,指的是那個叫‘李薌’的男人?”薑森探問,他在意的是另一個問題。

  “對!張二給我發來的報告裡說這小子正在追求隔壁女房客。前幾天,因噪音問題和男房客結了梁子。兩人還差點動了手。這是從女房東處得來的準確線索。”

  “我今天在工地見過薌子。這家夥看上去挺實誠,不像是會乾出這種事的人。”

  “呵呵!”尤頭邪邪一笑,“陰活人,恨活人,陰陰月下好害人。人都說戀愛期的男女智商減半,這薌子為了女人更容易出頭,乾出出圈兒的事來。你看,兩條線索都對上榫了:隻為報復。”

  薑森啞然。上司的話有理有據,難以辯駁。

  尤頭看到自己鍾愛的得力乾將被自己駁倒,頓然漲了精神。

  “我這裡還有第3條線索:調查小組在男房客床下的一個紙箱裡,發現一筆來路不明的錢款,數額還不少呢!現時,張二正組織人力調查房客的人際關系。保不準是黑吃黑呐!”

  “哦,專隊取得的線索還真不少,看來我是狗拿耗子了。”

  “你發現的這條線索也很重要的嘛——”尤頭用香煙指著地上的印痕——“至少證明了此案的性質。”

  “你還知道哪些情況?”薑森問。

  “對了!差點忘了告訴你好消息!”尤頭拍著腦門,“張二這小子給你踢了個烏龍球。

  “今天下午,技術室比對出你二哥的指紋,他就立刻報告了我。我通知你時他已派出專人調查你二哥。我給刑偵支隊掛了電話,讓他們細查此事。

  “支隊馬上派人將提取出指紋的塑料瓶送到昆明總局做更精確的有機物蒸存對比。結果表明,這枚指紋不太可能是昨夜留下的。

  “在我下班前,也收到了張二的初步調查報告:昨日夜至翌日清晨,薑川與搭檔在事務所辦公室連夜準備13日開庭的申辯材料,不具備作案條件。你可以放心了。”

  薑森釋然。

  “在我意料之中。”

  “你別高興得太早!事發當夜川老弟雖無犯案條件,但有指紋留在現場,這說明他近日與受害者有過往來。現雖未發現對他的不利證據,也得查清楚這枚指紋是如何留在現場的、他與男房客之間是什麽關系、有無恩怨糾葛等。你小子不是閑不住嗎?這事就由你來辦。”

  “好。老尤,你說的‘事務所辦公室加班’是怎麽回事?”薑森問。

  “你二哥呀?他現在有堂堂正正的職業,在本市最有名的一家律師事務所上班,最近接手了一起民事財產糾紛案,後天開庭。”

  薑森心想,這倒好,二哥現在的工作與他當年的職業對上頭了……忽聽到樓下傳來悅耳的童謠聲。

  汪汪汪汪汪汪

  寶寶夜裡學狗狂

  四肢爬地苦壞娘

  明日自個洗衣裳

  沒有媽媽來幫忙

  哭著笑著漂衣裳

  ……

  母親引逗孩子的歌聲在門口戛然而止——因她看到了屋裡的兩人——臉上富有喜色的表情也轉為尷尬。

  薑森看著想笑。她欲向他打招呼,可能羞於一旁只有半面之交的男人而作罷。終於,她將頭轉了過去,放下懷中的女兒,低頭從包裡掏鑰匙。

  尤頭並未覺察到蔓延在空氣中的尷尬氣氛,大咧咧問:“你住在隔壁?”

  “是的。”她抬起頭來,微笑中夾雜著詫異。

  “我正好想找你談一談。”尤頭生硬的口氣如同在會議上發言。

  母親停下插入鎖孔的鑰匙,赧顏上又添了一絲錯愕。

  “我是……”

  “他是跟我一個隊的老尤,協助調查火災起因。”薑森截斷尤頭的話,笑著對年輕的母親說,“此房客今天下午剛轉出ICU,神志不清無從調查。老尤……隻好來問你了。”他擔心口無遮攔的尤頭會說出男房客的死,繼而嚇到她。

  “哦……對……對的。”尤頭明白了他的意思,順著話茬說,“我想了解一下男房客平日裡的人際交往,因你就住在隔壁,可能會有所了解。”

  “請進屋來說吧。”母親轉動鑰匙,臉上的神色也恢復正常了。

  兩人來到走廊上。薑森反手拉上房門。

  “森大隊,”尤頭突然改口,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一把車鑰匙遞過來,“你忙了這久,先到下頭車裡抽支煙。又不是件多大的事,交給我辦就行了。”

  薑森一愣怔。狡猾的尤頭反手就將他一軍,不過是為了支開他好談話。官大一品壓死人,他雖明白這是尤頭的狡計,也只能接過鑰匙照辦。

  他在車裡吸了近半小時的悶煙,尤頭才拖著滾胖的身軀鑽進駕駛室。

  “我就說嘛,能讓你森大隊袒護的女人一定有原因。”尤頭轉頭看著躺在後座的他,斜眼一笑,“原來母女倆也是苦命的人兒。”

  “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薑森沒有睜眼,雙手盤在胸前閉目養神。

  “好嘛,算我對不住兄弟。老哥請你喝酒。”

  薑森搖頭。

  “哦——你們兄弟有好些年沒見面了吧?我送你過去看他。”

  “我還想到現場去看看。”

  “都快到21點了,你還要看哪樣哩?”

  “桌下那台主機。我想試試能否開機。”

  “提綱挈領……我們手頭的線索已經夠多的了。”

  薑森又是搖頭。

  尤頭為了說服他,認真分析起案情來。

  “排除川老弟後,專隊現在分成了兩派:調查不明款項和外賣小哥。張二說了,本月4號與男房客發生矛盾的騎手身上有彩頭。

  “樓下小賣部的男老板有口供,稱此人當天爭吵時揚言要報復受害者,隨後幾天還看到他頻繁出沒於後面的空置樓房。

  “就在此月6號,房東打掃樓道時,還在樓內撞見過他。專隊開會討論後推斷,此人當時可能正在尋找報復時機。

  “還沒完!張二查到在兩人發生糾紛的第2天,這小子花了1300多元,通過微商代購的方式,從境外買了一份明標‘雙黃金魚油保健品’的不明商品。昨天下午簽收。你看巧不巧。

  “剛在樓上,我收到專隊突擊搜查這家夥的消息。住所內沒有發現可疑包裹,‘保健品’不知去向。張二已經把這小子拘押了,應該能榨出油來。

  “咱哥倆現在就去好好喝一壺,說不定睡一覺醒來案子就破了呢。”

  薑森不為所動,依舊是似睡非睡的姿態。

  “我說你小子是‘王八曬蓋懶翻身’呢還是啞了?怎一句話也不說?”

  薑森哼一聲,漫不經心回話說:“咬人的狗不叫,不叫的狗咬人。”

  “整整你的看法。 ”

  薑森搖頭以拒。

  尤頭點上一支煙,深吸一口就有了主意,意味深長說:“是瓜是蔓得順著藤兒摸嘛!做事總得一步一步來。我們還有‘不叫’的3號嫌疑人喔。”

  “還有3號?”薑森睜開眼睛,這話果然引起他的興趣。

  “嗯。”

  “說說看。”

  “如果第2條路走不通,我們還能搬‘箱子’走第3條路喲。”

  “不會是薌子的。”薑森的語氣極為篤定。

  “哈——你這小子,發起倔勁來還真是沒毬完!眾人拾柴火焰高,這事專隊會調查清楚的,咱倆別在這‘悶葫蘆焙藥——胡搗’了。”尤頭朝窗外抖落煙灰。

  “老尤,你給堯隊說說我的意見:薌子不太可能犯案,暫時別去打攪他和母女倆的生活,待其他路子走不通後再考慮動薌子。你可能不知道,他們臘月要結婚了。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如果此時受到警方調查,傳出去村裡的人會議上一輩子的。農村人最忌諱這個了。”

  “這行嘛!反正張二手上有兩條主線,對比起來薌子倒是個靠邊站的小角色兒。再說了,你森大隊的面子還是要給的,搬‘箱子’之前我讓他先通知你。今天天氣不壞,老哥帶你到陽光外灘擼串去。”

  “擇日吧,我想早點休息。”薑森說完想說的話,又躺回原來的睡姿。

  尤頭掐滅煙頭,問:“你真不去見你二哥?你們……有五六年沒見了吧?”

  “5年多了。我想把此案查清楚再去見他。”薑森歎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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