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元瞻對此並不敢有什麽意見。
因為他妹妹恨不得撲上來掐死他的表情,實在太明顯了。
他頷首說隨便,要送薑莞登車。
結果才想起來自己手裡沉甸甸的一包糕,欸的把人給叫住:“這個你帶回去吧,專門給你和阿寧……弄的。”
他額了一聲,說話中間斷了須臾。
薑莞瞪他一眼,可再看看那一包糕點,突然也沒那麽生氣了。
氣什麽啊?
他單純是不懂而已。
被薛嬋嬌弱的外表給騙了一通,又被她那副腔調給騙了第二遭。
實際上心裡惦記的,除了她,只有寧寧。
像是為了印證自己的猜測,薑莞問他:“二兄,你記得姑母愛吃什麽糕嗎?”
薑元瞻啊了聲,很是不解,但還是回她:“茯苓糕……?我不知道啊,姑母愛吃什麽我怎麽知道?”
薑莞面色又舒緩不少:“那阿娘愛吃什麽你記不記得?”
薑元瞻有了底氣,瞪了回去:“阿娘愛吃不加糖的馬蹄糕,你問這個幹什麽?難道我連這個都不記得嗎?”
“那……”
“你好多問題。”薑元瞻擺手打發她,“我記那麽多人愛吃什麽幹什麽?一天到晚閑得慌嗎?你和阿寧從小跟著我們,你們倆小時候在外面吃的那些糕,十回有八回是我買的,我當然記得清楚,旁人我怎麽知道?”
果然是這樣。
可他幼時往來郡王府,姑母愛吃雲片糕他怎麽不知道?
無非是沒有過分放在心上而已。
薑莞笑了笑,說了聲走了,鑽進了車裡,才沒別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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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消失在官署門前,又緩緩駛出長街。
薑莞看著放在一旁的那一包糕點不住的皺眉。
趙行索性隨手拿了塊兒布,蓋在上面,擋了個嚴實:“一會兒扔了,別看了,眉毛皺成這樣。”
她就想起來剛來的時候,二兄還叮囑,讓她走的時候去給寧寧帶些糕。
薑莞便吩咐車夫改道,說去買幾樣糕回去。
趙行眼皮跳了跳:“不辦正事了嗎?”
“沒事,買了咱們帶回府上,讓小廝給寧寧送去,不往周家拐。”
薑莞這會兒心氣兒順了不少,趙行便說好,然後問她:“你為什麽見薛氏第一眼,就對她有了敵意?”
“這麽明顯的嗎?”
趙行無奈:“你往她身邊去的時候,她退了兩步,分明是躲你,你覺得明顯不明顯?”
薑莞無所謂的一聳肩:“可能是直覺,你信這個不?就是看她的第一眼,也許這個人跟我八字就不合,我心裡沒由來的不喜歡,也不舒服。
朝中大人們拿來玩笑的那些話,就是你同我說的那兩句,什麽年少風流,我二兄就不是那樣的人。
薛氏——”
她托腮想了須臾:“二哥哥不是也看得出來,她是試圖拿捏我二兄嗎?”
拿捏二字,用的極妙。
趙行搖搖頭:“不過她手段不是很高明,於這上面,不妨跟你拜個師。”
薑莞聞言瞪他。
趙行笑笑:“不過就算她說的是實話,真是她叔嬸勾結坊正侵吞她的私產,欺壓她至此,之後她要立女戶的事,也不要讓薑元瞻插手比較好。”
“那是當然!”
薑莞立時接過話來:“否則豈不由著她沒完沒了纏著二兄了?二兄職責所在,巡街救人,她都纏了這麽多天,真幫著她開立女戶,把她從她黑心肝的叔嬸手中解救出來,那才是天大的恩情,她還不知要怎麽樣呢!”
她翻了個白眼,語氣中全是不屑:“也不知她是不是設計好的,本就是想利用二兄來立女戶,
擺脫她叔嬸,又或者,她心再大點兒,有別的指望呢。”這話趙行沒法接,拍了拍她發頂:“一會兒回了郡王府,你別添油加醋的跟皇嬸說,免得惹皇嬸生氣。”
“我知道。”薑莞撇嘴,“又不是那麽沒成算,非要上趕著拱火,惹得姑母生氣不說,等二兄下職回家,且得一頓臭罵等著他呢。
不過話說回來,你不是要去查薛嬋嗎?還跟我回郡王府啊?”
趙行往車廂上靠了靠:“有人去查了,不用你操心。”
薑莞抿唇,看了他一會兒,也沒再問。
馬車往兩家糕點鋪子去買了周宛寧愛吃的糕,才一路回昌平郡王府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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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莞的確是吩咐小廝把糕送去周家的,本來想讓小廝帶句話,說是薑元瞻給買的,想了想又覺得不合適。
他們二人之間,隨他們順其自然比較好。
下次見了面,她順嘴提一句,隻說是二兄叮囑她去買了給帶回來的就夠了。
直截了當說是二兄送的,給周大人和范夫人聽了,還不知道怎麽想。
然後趙行就一路陪著她進了府中, 問了奴婢們知曉薑氏拉了裴清沅去花廳,才找了過去。
為著薛嬋的事,二人在兵馬司耽擱了會兒,又去買糕,回來有些遲。
薑氏見了人便問:“見著那個女孩兒了?”
薑莞眼皮一跳,竟又讓趙行猜對了。
她點點頭,湊上前去:“是個……是個很有心計的漂亮女孩兒。”
趙行聞言皺眉:“我認為你不該先入為主這樣說。”
薑莞哼了聲:“她裝腔作勢博可憐,本來就是要拿捏著二兄為她所用,成全她心事的樣兒,說她有心計,並不過分。”
但她明白趙行是什麽意思,於是補了兩句:“那我改改口,我認為她是個很有心計的小美人兒。至於姑母覺不覺得,那我就不知道了。”
薑氏笑了一聲,把她拉到身邊:“那你同我說說,她怎麽有心計了?能讓你一眼看穿,若真是耍手段,那也沒有多高明嘛。”
薑莞撇撇嘴,把官署門前那點事,每一個細節都不帶遺漏的,回給薑氏聽,又絕沒有半點添油加醋。
說完了,怕薑元瞻還是要挨罵,又替他找補:“我想二兄在軍營待了一年,人都遲鈍了,又或是他一個郎君,見那樣嬌柔的小美人,哭的梨花帶雨,把自己身世說的那樣可憐,確實動了些惻隱之心,其實也不怪二兄沒心眼。
我也無非第一眼看見薛嬋就不大喜歡,若喜歡她,聽她那些話,看她那做派,我恐怕都恨不得替她殺到她阿叔家中,把人提了來痛打一頓給她出氣呢!”
薑氏卻不聽這個,冷冷罵道:“他就是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