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二月末你出警過一個盲人姑娘自殺的案子吧?”葉展舟看到江漁跟在老楊後面進了辦公室,招手讓她過來。
“你說李沉星?”陳超然問。
“對,你記性還挺好。”指了指對面的椅子,葉展舟示意江漁先等自己一會兒。
“誒,我不象你們,天天辦大案。這種死了人的案子,一年碰不上幾次,當然記得清楚了。”陳超然說道,“下午社區有活動,兩點半開始,我得去維持秩序。要是著急的話,我現在就去你們市局。”
“沒那麽急,你今天晚上不值班吧?下了班咱們找個地方聊聊?”
現在都快十二點了,一來一回還得耽誤些時間,不如晚上再說。
“不值班。下了班我給打你電話。”
派出所不象刑警隊,整天忙案子。但瑣碎的事情太多,很少有正點下班的時候,時間只能到時候再定。
見葉展舟收了線,江漁把筆錄遞過去。
“鍾令軍並不知道雲棲的辭職原因,更不知道她已經死了。”
在問訊室時,老楊收到了雲棲——也就是李沉星已經自殺的消息。
對鍾令軍一番旁敲側擊後,確定他並不知情,就結束了問訊。
“陳超然,還記得嗎?”葉展舟沒有看筆錄,而是點點手機,“他是李沉星自殺案的辦案人之一。我已經跟他約好晚上見面。”
見小丫頭一幅泄氣的模樣,他抬了抬下巴:“怎麽了?垂頭喪氣的?”
“本以為找到雲棲,案子會有進展,可現在人都死了,這線索……唉,又斷了。”江漁歎了口氣。
她一度認為丁洋和方堃的新女友有可能是同一個人,也是本案的重要嫌疑人。得知雲棲與他們的糾葛時,還在心裡暗想,也許找到這個女人就會找到案件的突破口。
可這幾天真是打擊不斷,雲棲是個盲人,雲棲已自殺身亡……江漁覺得這個案子簡直就是一團亂麻。
“這就灰心了?”葉展舟絲毫沒有陷入僵局的焦躁,輕笑道,“飯得一口一口吃,案子得一點一點查。上面又定破案期限,你急什麽?”
就算是沒人催,有了案子也要抓緊時間去辦。但不想讓小丫頭因此有太大的壓力,所以話說得無比輕松。
隨手點了下手機屏幕看看時間,他起身:“走,吃飯去。”
……
晚上七點多,老樸烤肉店的一個包間裡坐著兩男兩女,正是當初半夜私闖民宅找線索的四個人。
叫上荊紅和江漁是陳超然的意思,他說正好借這個機會一起聚聚。
因為要說跟案子有關的事兒,葉展舟提前給老樸打了招呼,讓他把最裡面的包間留出來。
烤肉上菜快,沒用多一會兒桌子就擺得滿滿當當。
老樸進來客氣兩句,出去忙了。
夏天正是燒烤的好時節,不僅屋裡滿座,連店外面都支起了桌子。
荊紅端起杯:“難得一起吃頓飯,來,咱們先走一個。”
瞥一眼她都快溢出杯的啤酒,江漁用自己裝著鮮榨果汁的杯子跟她碰了碰:“紅姐,你沒開車?”
她和葉展舟直接從局裡過來,荊紅是從外面直接來的,也不知道她把車放哪兒了。
“找代駕唄。”荊紅滿不在意,跟兩個男人分別碰了下,咕咚半杯酒就下了肚。
放下酒杯,葉展舟問:“超然,我看報告上寫的李沉星是一氧化碳中毒,你們到的時候她已經死了嗎?”
“死得透透的,都硬了。”陳超然惋惜的說道,“可憐啊,一屍兩命。”
“什麽玩意兒?”荊紅眼睛瞪得老大。
江漁也是一臉驚訝,這兩天接收的信息量太大,導致她懷疑自己是否幻聽。
“分局法醫說的,李沉星有兩個多月的身孕。”陳超然說道。
“屍檢了嗎?”葉展舟問。
“沒有,她整張臉都紅撲撲……”陳超然想了想,“對了,法醫說是櫻桃紅,典型的一氧化碳中毒。抽血化驗證實沒錯。”
荊紅把剝開的花生扔嘴裡,問:“肯定是自殺?”
“那當然了,痕檢、法醫都能證明。”陳超然十分篤定地說道,“李沉星在廚房放了個躺椅,她就躺在上面,兩個煤氣閥門都開到最大。”
“有遺書嗎?”江漁問。
“沒有。”陳超然搖頭,“不過現場證據很明顯,就是自殺,家屬對此也沒有異議。”
“她家裡還有什麽人?”葉展舟不想在是否自殺的問題上再做糾纏。
既然當時痕檢、法醫都做過檢驗,想必不會出錯。何況已經過去半年了,現在想查也無從下手。
“就一個哥哥。她爸是跑船的,早就跟她媽離了婚,之後杳無音信。她媽好不容易把兩個孩子拉扯大,前幾年癌症去世了,就剩下兄妹二人。她哥叫李竣,開了個小飯館。李沉星嗓子好,還會彈吉他,在酒吧唱歌。”
跟葉展舟碰下杯,喝了一口,陳超然繼續說:“可是她男朋友一直沒有出現,她哥說她沒有男朋友,至少他不知道。還說反正人都死了,孩子爸是誰已經不重要了。請求我們不要說出去,以免壞了妹妹的名聲。”
歎了口氣,他又灌了口酒:“既然家屬都這麽說了,我們也沒有必要再追究,這個案子就這麽結了。”
現場證據確鑿, 死者家屬也沒提出異議,按自殺結案完全符合辦案程序。
“你別喝那麽急,吃點兒肉。”荊紅夾了烤好的肉放到他面前的餐碟裡。
“這才哪兒到哪兒呀!”陳超然把剩下的酒都倒進杯子,重新開了一瓶。他這酒喝得的確急,從進門到現在,已經開第三瓶了。
剛開始是因為有機會一起聚聚高興,連著喝了幾杯。說起案子,心情未免沉重,這酒杯就沒離手。
吃了荊紅給夾的肉,陳超然從煙盒裡敲出兩支煙,和葉展舟分別點上,複又開口:“這李家兄妹確實挺可憐的,打小爹就不管了,日子過得不容易。總算是長大了,這媽又沒了。要說最痛苦的還是李竣,唯一的親妹妹,說自殺就自殺,這打擊太沉重了。你們是沒看著,一個大男人,跪在地上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