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江生解釋了,但黑貓依舊不放心他的狀態。
在芍藥布置完儀式後,黑貓讓金綾先回房間,把江生單獨留了下來。
金綾雖然有些好奇,但還是聽話的先走了。
芍藥、江生和黑貓沒有留在儀式房,而是另外找了一個空的房間。
這是因為芍藥推測江生現在的狀態很有可能是受到她在儀式房中布置的儀式的影響。
畢竟授甲儀式的秘藥有一部分的作用就是引動侵蝕,雖然現在儀式房裡的是還沒完成的秘藥,但芍藥也不敢保證半成品一點這樣的效果都沒有。
所以為了安全起見還是從新找了一個遠離儀式房的普通房間。
江生坐在背光的椅子上,芍藥和黑貓就坐在他的對面,二人一貓就這麽對視著,誰也沒先說話。
芍藥看著眼前這個與早晨看見時感覺完全不一樣的男人,不禁提起了興趣。
早上在急救室門口的江生,只是個看起來稍微有些陰鬱的普通人而已。
而現在簡直就像換了個人一樣,甚至她都在懷疑江生是不是從精神層面有一部分被侵蝕改變了。
在以往發現的侵蝕者中,不乏有這樣的例子,思考方式、邏輯、行為方式甚至是對事物的情緒情感都因為侵蝕發生了改變。
這些東西不會單獨改變,人是通過經歷事情才變得成熟,人在經歷事情過程中建立自己的思維體系和邏輯系統。
就像一個人被狗咬了,所以他怕狗,會繞著狗走。
而侵蝕則是先讓一個人怕狗,然後再在心裡補充上過去被狗咬的經歷,也就是編造記憶。
原本一個健全的人,可能因為侵蝕就認為自己是一隻老鼠,他會趴在地上,用手打洞,能和真正的老鼠交流。
能做到完全相信自己是老鼠那必然不會有做人的記憶,取而代之的是作為老鼠出生的記憶,學習打洞的記憶,和其他老鼠成群結隊的記憶……
這聽起來像是癔症,但侵蝕可不像癔症那麽溫和,在內心慢慢變成老鼠的同時,他還會長出利爪、皮毛和尾巴,在生理上也變成一隻老鼠。
在芍藥看來,江生很像是這種狀態,她的眼睛上下打量著江生,猜測江生的身體是不是哪裡已經發生變化了。
是皮膚?還是皮膚下的血肉、內髒和骨骼?她真想好好看一看,研究一下。
而在芍藥旁邊的黑貓就沒有芍藥那種充滿求知欲和侵略性的眼神,它小小的貓臉上全是擔憂。
它的猜測和芍藥一樣,但它關注的不是江生被侵蝕的樣子,而是被侵蝕的程度。
醞釀了一會,黑貓開口問道:“江生,你覺得你還是你嗎?”
就像是廢話一樣的問題,但對面的男人卻想了很久。
“我不知道。”江生認真回答道。
黑貓歎氣道:“半甲衛其實原則成員是有標準的,你的資料既然在前分部的資料室裡,你卻從來沒和半甲衛接觸過,那就證明你被前分部成員判定為不適合加入。”
江生:“但雷烙和雲柔還是來找我了。”
黑貓:“沒錯,因為我相信雲柔看人的眼光。或者說是是相信雲柔「窺視」的力量。”
江生想起了昨晚那種一切都被看透的感覺,直到現在回憶起來還是感覺有些不舒服。
“那現在你懷疑「窺視」的力量了?”江生反問道。
黑貓:“「窺視」從來都不是能看到真實的能力,雲柔只是代入被窺視的對象,
體驗了她的一切。但如果她窺視一個瘋子,那個瘋子突然有一天堅信他的妻子要殺他。在一天早上,妻子拿著刀做早飯的時候,他把妻子殺死了。那現實和「窺視」看到的就完全不同。” 江生:“現實是瘋子殺死了正在做早飯的無辜妻子。而使用「窺視」的雲柔,代入的是那個瘋子。她會感覺到恐懼,那位妻子帶給瘋子的恐懼,而那個瘋子就像一個脆弱無助的可憐人,在反抗想要殺他的恐怖妻子中僥幸逃了一命。與現實相反,殺人的瘋子成了可憐的受害者。”
黑貓:“你可不要是瘋子。”
江生坦然道:“或許我是個瘋子,我無法分辨被侵蝕的我和過去的我有什麽不同。我也沒時間去分辨,在不停湧現的殺意中,我終究會變得更加瘋狂,比起不停的驗證過去,那段時間我更在乎未來,盡管是選擇戛然而止的未來。”
說到這兒,江生話鋒一轉,他冰冷的語氣,突然有了一絲絲溫度:“但現在不同。被侵蝕前生麽樣子的江生不重要,未來會變得多麽瘋狂的江生不重要。 重要的只是現在,現在這個江生能遵守約定就可以了。盡管不能成為半甲衛也沒關系。”
黑貓猶豫不定,看了看旁邊的芍藥。
芍藥面無表情道:“別看我,我授甲儀式秘藥都配好了,這麽費精力的東西我可不想浪費。而且咱們能看出的事,雲柔不會看不出來吧,聽說他昨天還是完全失去理智。”
黑貓心中這才坦然,說道:“是我想的太多了,就算你是個瘋子也是雲柔認同的瘋子。”
江生:“我更希望我不是瘋子。”
芍藥遞給江生一個小瓶:“明天試試就知道了,授甲儀式會有一小段時間完全剝離侵蝕,到時候你就會知道現在的你有多少被侵蝕改變了。”
“多謝。”江生小心的將瓶子收好。
芍藥:“等明天用完再謝吧,授甲儀式是有一定危險的,被侵蝕的越深,就越危險。所以挑人也是挑受侵蝕程度低的。因為沒法確定你被侵蝕的程度,所以也沒辦法確保你不出事。”
黑貓:“授甲儀式度過的難易和人本身精神的強弱有關,所以心理和精神被侵蝕的人會難以度過儀式,但如果你的決心真像你說的那麽強,就一定會平安度過。”
“放心,我會的。”江生充滿信心。
同樣對他充滿信心的,還有在房間裡剛醒過來的雲柔。
她拉開窗簾,沐浴正午的陽光。
就在剛才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那夢裡的一切都像是噩夢的一部分,除了那個在其中掙扎反抗的男人。
“授甲儀式,對你來說應該很簡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