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州極南,有一片大山,廣袤遼闊,山頭數量極多,光是高入雲端之上的就是數萬之眾,雲層之下,更是如螞蟻嗜蜜一般,密密麻麻。
那一片一片群山,峰巒起伏,青鬱繁榮,山綠,峰秀,石奇,水靈。
有未知之地,常年瘴氣叢生,聞之必死,人畜難進。
有恐怖之地,常年狂風呼嘯,精怪亂吼,蛇蟲嗜殺,茹毛飲血。
亦有富饒之地,奇花異果,靈藥神獸,多如牛毛,多少藥師藝人,趨之若鶩。
還有美妙之地,流泉飛瀑,冬暖夏涼,多處仙境,細雨之後,霞光重重,碎陽點點,景色宜人。
還有山中居民,懸壁而居,圍樓而臥,平日愛放聲歌唱,愛衣著五顏六色,愛銀製飾品,好客熱情。
這片大山,有奇,有險,有妙,有怖,有生,有死。中原人習慣稱這片山脈為十萬大山。
在十萬大山最南方,有一片高出整個十萬大山的高參樹林,約有幾千畝之大,這些高聳幾乎入雲的巨大原始樹木,一棵棵並排生長,如天地牆幕般,在十萬大山南邊角落隔出了一片空間。
那是一座建在萬丈絕壁邊上的巨大城堡,依峭而建。一條半圓形如遠古巨蚺的古灰色城牆,將整座城堡護圍了起來。城牆上設有密密麻麻的女牆垛口,每隔一段就有座馬面碉樓。城牆上每隔一丈便有一人,身披白甲,持戟而立。城牆僅開了一座城門,但是卻有數十丈寬,十多丈之高。
對著城門往外,有一條直伸遠方的狹窄通道,一端連接城門口,而另一端卻一是直延伸向前,直入雲霧之中,不知長短。
入城通道與城牆皆是方石徹成,陰冷透骨,筆直向下,深不見底,雲霧繚繞,寒氣陰風陣陣。
這座城牆左右寬不過六七十裡,但高度卻是不知幾何,若不是城堡依絕壁而建,怕是以為建於九天之中,雲層之上了。
整座城堡離城牆均有一裡之距,兩端是不規則石樓,多方形窗口,多拱形門洞,多圓形頂台,各樓之間都緊緊相連,只是高低不同,多石道階梯相連。
最低矮處,有三四處大小不一的集市,許多頭頂超大號竹簍的小商販或沿街叫賣,或送貨上門。
許多挽著精致小籃的婦人正挑選著所需物品,十多個嘻嘻哈哈的少男少女追逐嬉鬧,撞翻了一位大腹便便的老漢盛滿果子的竹簍。
不等老漢高聲呵斥,那明知闖了禍的少女就已經停了下來,連連說了好幾聲“對不起,”本想過去幫忙撿起果子,又看了看身後漸漸跑遠的同伴,欲言又止。
那位大腹便便的邋遢老漢,大手一揮,“是張老頭的孫女吧!去玩吧!別掉隊了!”
少女自是認得這位大漢,但從沒有覺得平常邋遢嗜酒的老伯今日如此豪氣乾雲。
少女歡呼雀躍,扭頭便跑,高聲說道:“謝謝劉伯,改天叫爺爺請你喝酒”。
劉姓大漢直起要撿果子而彎下的腰,卻是已經看不見那個冒失少女了,但仍是大笑道:“那劉伯我可記住了啊!”
已經遠去的少女自是沒有了回應。
劉姓大漢也不以為意,嘴角含笑,繼續撿果子。
一個青色果子在劉姓大漢不經意間碰了一下,又沒有拿住,便向地勢低的地方滾去。
老漢連忙去追,沒走兩步,“哢嚓”一聲,一雙雪白如卷雲的靴子出現在老漢面前,其中一隻剛好踩爛了青色果子。
劉姓老漢有點怒了,
難道今日如中原那邊的說法,大凶之日,忌出行? 只是當老漢看到眼前同樣感到尷尬和抱歉,同時還有些焦急神色的女子的時候,心中那丁點怒氣頓時煙消雲散,巴不得眼前女子多踩幾個,別說是無意的,就是有意的,都踩完都沒有問題。
眼前還帶著歉意的女子,約莫十六七歲,冰藍色發絲,雖是隨意系著,卻給人另一種不隨意的美感,女子桅紅色眼眸,精巧的鼻子,嫩薄的嘴唇此時還帶著不好意思的笑意。唯獨那兩隻伸出發絲外的尖尖的耳背,和女子那與老漢形成鮮明對比的白的有些異常的膚色,說明這女子不是普通人類。
女子全身穿著白色衣袖,碎花邊,束腰帶,白色花邊裙下至玉膝,高靴,纖細的脖子上戴著銀色的項鏈,幽藍色的琥珀吊墜,頭頂同樣有一根銀色頭鏈,更顯可愛與高貴。
女子雖然神色慌張急迫,卻仍然對劉姓大漢歉意連連。流露出一種少女般的直爽和一絲嬌羞,無論事情大小,總歸是自己有錯在先。
劉姓大漢雖然很是仰慕尊敬眼前的少女,但也僅僅是仰慕尊敬,絕無半點猥褻齷蹉的心思,這不僅僅源於少女的身份,多半是因為少女和她的姐姐,對於他們這些居住了十多年的早該死去了的人,那天大的恩惠。只是大漢也同樣知道,眼前的少女多半並不知道這些,這就更讓大漢以及居住在這裡的其他人,更為尊敬。
“顏心公主!”劉姓大漢右手按胸,微微低頭,無論是語氣,還是神態,均流露出莫大的真誠。
“見過顏心公主……”在劉姓大漢語音剛落,周圍但凡看見少女的人,都是由衷地低頭見禮,毫無做作成分。
“對不起,劉伯,我剛才走的有點急,沒有看清,這樣吧,我身上沒帶銀錢,等會我讓冬兒給您送來。”名喚顏心的少女急切地說道。
等顏心說完, 那劉姓大漢再次低頭,無比真摯地說道:“公主有要事,隻管去忙便是,一個果子,不打緊。”
“那怎麽行,劉伯,您都是要拿來換銀錢的,這樣您豈不是虧了嘛!”少女急忙說道,還不時看看身後,嘴裡嘀咕著,“這冬兒怎麽還沒跟上啊!急死了”。
“顏心公主,您這話太嚴重了!您身之所在,為我輩安穩長安,莫說區區一個不起眼的果子,就是哪天需要我們這些只會浪費糧食,又沒啥用的去拚命,也就您一句話的事。”
“可……”
“顏心公主,”深知少女脾性的劉姓大漢不得已打斷少女的話,接著道:“平時很少看您這般急迫,想必是有要事與城主相商,快去吧!別誤了大事。”大漢說完,後退兩步,做了個不容拒絕的請走的手勢。
“那……好吧!”顏心無奈,隻得點頭表達歉意,忽忙而過。
十多息之後,才有一位同樣裝束,只是沒有頭鏈與項鏈的少女急忽忽跑過。
城堡中央聳立著一座高大的主城樓,樓身多半弧形窗口,由下往上有一條外露的樓梯,如一條石褐色巨龍繞樓向上,向天示威。
主城樓頂似圓形,建有一座瞭望台,台中此時有兩名持戟士兵守衛,可俯視整個城堡,瞭望台頂端中間延伸向上出一根針尖樣飾頂頭。
在主城樓中間處橫向伸出一條寬約半裡,長約一裡的平台,平台似一個大型廣場,周圍並無護欄。
平台整面呈現出一種深紅色的光澤,幽暗深紅,與整個城堡顯得就有些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