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複良久……
“好了!孩子!可以把嘴合上了,小心口水,若以後都是這副癡傻模樣,還掌控個屁的命運!”老人有些氣笑。
“哦!”男孩匆忙用破衣袖胡亂擦拭,然後竟然不知從何來的對著老人,微微做了一輯“爺爺,小子方才失態了。”
老人一愣,又是一驚,作勢就了敲男孩一個板栗,然後又是笑,又是氣極道:“臭小子!哪兒學來的這些不倫不類的道道。”
“呵呵!故事中!不過,爺爺,你一看就是有大學問的人。”
“就因為給你取了個很威風很厲害的名字?”
男孩重重點頭“嗯!”了一聲,煞有其事。
“去去去!就當今日你我不曾遇見,老夫走了!真是活了多少年,被你小子給差點氣糊塗了。哪有你這麽一本正經拍馬屁的”
老人說完轉身就走,前方逃難百姓早已遠去,今夜無光,也不知那些難民要逃向何方何處。
男孩連忙跟上,還是一臉單純模樣,卻是腆著臉,認真問道:“爺爺,這名字一改,我就可以擁有那種飛天遁地,翻江倒海,掌控命運的本事了吧!”
老人像看白癡一樣看著男孩說道:“不能。”
然後繼續前進。大有趕緊遠離此子,免得懷疑人生的架勢。
男孩接著問:“那這名字改了,我可以去把那些魚肉鄉裡的官兵惡霸和土匪盜賊打的哭爹喊娘不?”
老人似乎想了一會兒,正在男孩滿心希望地時候說道:“也不能。”
“啊?那別人聽到我叫這個名字,會主動給我饅頭吃不?”
“饅頭?”
“嗯!”“這個,容我想想啊!”頓了一會兒!老人才道:“好像也不能!不過,你手裡不是還有一塊饅頭,你倒是吃啊!”
“啊?”男孩停下,看著手中發黑的饅頭,好似有些傷心。又或者有些失望,“其實還是白面熱饅頭比較好吃點,爺爺!”
老人扭頭一看,嘴裡嘟囔一句“這傻孩子”,然後老人從懷裡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個似石非石,似瓷非瓷的小瓶子,此瓶樸實無光,瓶口還有缺角。
老人揣祥著瓶子很久,正在男孩正要開口詢問之時說道:“孩子,此瓶內放一丹,若是服下,你剛才所言所盼皆可成真。”
老人說完將瓶子交於男孩,後者也沒扭捏,伸手接住。只聽老人望著夜空繼續說道:“孩子,此丹一經服下,你從今往後的日子將是天翻地覆,聞所未聞,你以後將會是九死一生,困難重重,你將會身附神力,力大無窮,但與此同時,你的責任也是越來越大,將來……我……”
老人忍不住想爆一句髒口,因為就在老人剛剛扭頭想告訴男孩將來的責任之時,男孩已經仰頭將瓶中丹藥倒入口中,像吃糖果一樣,嘎嘣一聲,嚼了兩下,咽了下去。
天地間,瞬間百籟俱靜,風雲不動,草木搖停,火燒木柴劈啪聲,黑鴉呱呱聲,野犬狂吠聲,近到老人小孩心跳呼吸聲,俱是不聞,連思維行為都靜止一般。
遠處數百難民不管落腳的,抬腿的,伸手的,張嘴的,俱是不動,幾如時間停止,歲月不流。又如風雨山河欲來,而出現短暫的寧靜。
老人則是如自己辛苦教了十多年學生,到頭來卻仍是不會成才,恨鐵不成鋼,又自恃清高,眼高手低般,先是大失所望,轉瞬又大發雷霆,幾近咆哮般說道:"此丹向天偷玄機,改筋換骨,
逆為天道,如此隱天而為之事,尚未做任何陣法守護,你這無知孩童卻是如此冒失憨傻,我……" 就在老人話未說完之際,以兩人為中心,其頭頂夜空如盤古巨手輕輕一撥,黑夜如一道簾子被撥開兩邊,方圓百裡頓時由暗轉明,漸漸亮如白晝,繼而白晝變金黃,而金黃之中又夾雜著耀眼的閃電,如臨雷池電海。
數息過後,“劈啪”之聲才遙遙傳來,響徹天際。
而這巨大的雷池電海之中,偶有百丈石矛一閃而過,偶有青銅巨鼎當空旋轉,偶有粗挫大斧橫空劈砍,又有未知巨獸一腳踏來,又有修羅骷髏口吐黑色火焰,又有得道仙人忿而怒叱,又有怒目魔王嘴角噙血含笑……
男孩何時見過這種駭然景象,早已呆立當場,魂魄幾欲離體......
中原腹地。
宛丘。
一片平原,入眼處,全是高低不一的綠草如坪,偶爾幾棵小樹點綴其中,滿是愜意。
一條幽藍小河在這片平原中,蜿蜒悠閑而過,將這片平原滋潤地異樣肥沃。一排木屋建在離河不遠處,離地用木樁支起一座平台,木屋建在平台之上,用數十階梯連通上下,以防潮濕。
木屋與河流之間種有兩排垂柳,綠地盎然。黃昏已過,天色漸黑。
一中年男子站在平台邊沿,負手而立,凝視遠方。
男子相貌平平,四十來歲,身披一件毛邊虎紋短袿,穿一身粗布麻衣,黑發隨意披散,只是腳踝下,有一麻繩打著一個圈掉落於此。
近看之下,這中年男子雙目竟不似那黑心白邊,而是呈現八邊立體形態的八卦圖案,這閃爍著幽綠色的八卦圖案在男子雙眼中滴溜溜轉個不停,時爾遠去,宏偉如浩瀚宇宙,漫天星辰遍布其中,時爾奔來,濃縮如魚腹之卵,時爾分散解體,時爾凝聚一點。
當真是詭異至極。當真是神人至極。
“哇……”一聲不合時宜的嬰兒哭聲,打亂了這怪力亂神的幽怖氣氛。
男子雙目之中的八卦圖案迅速退去,消散,取而代之的就是再平常不過的雙眼。
聽聞哭聲,男子滿臉幸福。
“孩兒他爹,你抱抱苗兒,我要做晚飯了。”屋裡馬上傳來一個女子聲音,清靈悅耳。
“哎呦,娘子,做飯這種粗活當然我來了,你剛出月子,快抱著苗兒去歇著吧!”
中年男子頓時如從天上掉落人間,一副懼內的扒耳朵又依然自得的得意模樣。
一位嬌小如少女般的女子懷抱一個“哇哇”哭鬧的嬰兒從木屋裡走了出來。
女子亦是穿著簡單,但是非常素雅,身軀小巧,纖細,靈靜,如鄰家少女。
女子抱著嬰兒剛出門,便看到男子轉頭,以及那才恢復正常的雙目。看了眼地上掉落的麻繩,女子神色也凝重了起來。女子欲言又止。
男子快步抱過女子懷中的嬰兒,舉起頭頂,一上一下,逗弄起來,不一會兒,“哇哇”哭聲便就是“咯咯”直笑了。
“沒事,你師弟的事,是好是壞,暫時算不出來。走一步看一步吧!”男子對著女子溫柔地說道。
“好!”女子隻簡簡單單地說了聲好,然後馬上笑顏逐開,從男子手中接過嬰兒,說道:“那你去做飯吧!我帶著苗兒去轉轉!”
“好嘞!”男子在女子額頭猛親一口,閃入屋中。
不一會兒,鍋碗瓢盆,你來我往,叮叮鐺鐺……
月起。
風起。
蟬起。
柳枝擺起。
女子夾起一塊肉放在男子的碗裡,後者眉開眼笑,頗為開心,如吃到惦記了許久的糖果的孩子,童真爛漫。並沒有因為年過中年而消散,幸福只在身邊,只看當時,隻留當下。
“我師弟……”女子看著男子想說什麽,似乎又想起什麽。
男子放下碗筷,看了眼旁邊搖籃裡已經進入夢鄉的嬰兒,說道:“他現在做的事,我剛才推演了一十六遍,但始終算不出結局是好是壞。”男子似乎心情不錯,沒有過多說些什麽,對於女子剛才的疑問,雖未說出口,但男子知道該怎麽回答。
“夫君,你能算出前世今生整八百年的事情,難道也算不出……”看著男子雖然仍有笑意,但眉宇間卻生出了些許不悅的神色的臉龐,女子顯然意識到自己問的有點多了。
雖然女子知道男子多半不會責怪自己什麽,但說馬上就袖手不管,以她心性,卻是千難萬難。
男子似乎也想到了這一層,卻也只能輕歎一聲,神情頗有些無奈地回道:“前世今生八百年,是能算出不錯。”男子嚴肅了起來,慎重說道:“可你師弟做的這件事,可能一千年都不會有什麽結果!”
“什麽?”女子驚懼異常。男子站起身,雙手搭在女子雙肩,輕揉起來。後者的神情才緩和下來,抬起右手也搭在肩上,搭在心愛男子的右手上,撫摸起來。“其實這也不是什麽壞事。我那弟子會直接參與此事,我會留心的,你師弟他不會有事,”男子輕聲道。
“夫君,”女子後轉,凝望著男子那張長的普通,卻是自己心中最大的英雄的臉,亦是輕聲說道:“我擔憂的,是那天下的人。”
男子猛然驚覺,心中大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