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一層層地翻起肉眼可見熱浪,將綠草地烤得像是要化了一樣。
此時的季節正值盛夏,是鄉鎮農夫往年裡最喜歡的季節,這個時間中,他們就可以每個月都領到一份像模像樣的果乾和一些破布料。不過到現在,就連一些曾經的貴族老爺都喂不飽自己,早就已經沒人關注這些農夫的吃穿死活了。
拉恩格維大陸中的人類的數量已經開始呈現負增長的趨勢。帝國、村鎮、文明,一切都在魔物的侵襲下變得搖搖欲墜。如若他們在某一方面仍沒有進步,那麽一段時間後這些機靈但弱小的種族絕對就會迎來自己的末日。
弗倫德帶著還剩下的大概兩千多名殘兵,灰溜溜地經過小溪,草地,和石頭路。
他們看似都在走向前的路,不過,在他們心中,此時已經是完全混亂,沒有方向的。
“怎麽回去和他說呢?”弗倫德低著頭,想著如何給希伯利恩領主交差。
“恐怕經歷這一次之後他就不能再信任我了吧。”
往前的路,還有很長……
另一邊——
希伯利恩正焦躁不安地坐在一個小椅子上,身邊擺滿佔卜用的工具。他忽然地大叫起來:
“弗倫德呢,他們還沒回來嗎?”
他的周圍都是後勤的人員,但他們今天倒是沒有一個活可乾,就除了幫一位騎著自己首席訓練官的馬回來的士兵稍微處理了下傷口。
當他們剛開始聽到這個從戰場上回來的小夥子所描述的魔物之後,還沒有太把隱身這種東西當回事。畢竟,刀劍的攻擊距離擺在那裡,正面對決的時候你再隱身也是逃不過的。
等著時間越過越久,他們不由得又開始為那一夥士兵提心吊膽起來,“萬一對方的數量多呢?”
沒有自己領主的命令,他們也始終都不能離開附近。據一些待的時間長的士兵所說,這是為了防止魔物來直接攻打佔領這個據點。
在又焦急地等待約莫二十分鍾後,一大夥垂頭喪氣的士兵才出現在他們面前。
弗倫德首先領著約克去向希伯利恩報告戰鬥最終的情況:先鋒軍團第二隊大隊長到第七隊大隊長及其所有去到戰場的副手人員,全部陣亡;士兵損失估量在五千人以上;戰馬損失若乾;武器盔甲與戰線補給損失若乾。
希伯利恩被這個消息打擊的不輕。要知道,這個據點自從三個月前被建立起來,他和凱德拉季是投入了許多的心血的。他們經常徹夜不眠,為解決一些問題受過傷,流過血,一次次地在死亡的邊緣艱難地走過。
如今,暫且不說軍隊的損失有多大。光是那些臣民,他們死在據點中的有整整8000人,而剩余的上萬人,該逃的逃,沒有任何活著的人還留在這裡。
這麽多的人會瞬間全部跑光在這個年頭其實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拉邦尼德帝國的隕落已經提醒了他們不要相信任何一方強大的勢力。前幾次,是他們主動出擊,但這次,人家敵人畢竟是已經打到自家的門口來了。
“毀了,全部都毀了。這幫天殺的魔物!”希伯利恩的兩隻眼睛放出凶光來:“要是神明肯給我這個悲哀的老頭降下憐憫,我一定要將它們全部消滅乾淨!”
“您剛才說了神明降下憐憫……您不是不相信這些東西嗎?”弗倫德問著他,一邊又說:“據我所知,人類是無法真正做到與魔物匹敵的,除非……”
“除非什麽?”希伯利恩開始追問。
“就像您之前說的,人類能夠擁有法印這種魔幻東西。”弗倫德本就想來個不著邊際的玩笑,但這引來了對方的認真對待。
“哦,你可真是個有主意的人!我的腦子還在祈禱中沒轉過來呢,你就開始說這些實際的問題。”
他的情緒開始變得異常激動,順手就把約克推到一邊去,和弗倫德一起去木塔那裡準備仔細商量這件事。
他們來到第二層的書房,隨意找到兩隻小椅子坐下。
“說實話,我從剛開始看到特蘭卡忒人的預言以後就對所謂“神明”和“法印”十分感興趣。這大概就是一些故事書裡講的已經脫離咱們理解范疇的東西。”
希伯利恩快速地說著話,他那花白的胡子也在跟著抖動,“我和凱德拉季以前聊過有關的事, 但他總是覺得這是我在胡扯。潛移默化的,我也就覺得神明這件事很不符合常理,只是將對法印的研究貫徹到底。”
“那麽,這種研究到最後有什麽結果呢?”弗倫德有些懷疑地看著他,“您到底有沒有獲得到什麽回饋呢?”
“你不知道,你們都不知道,我到底為它付出過多少。我曾經嘗試過大自然的力量,就比如想著把雷裝進杯子中,在大雨中傻愣愣地站幾個小時。雖然我沒有從中獲得任何回饋,但也請你別用那種懷疑的眼神看著我。”
弗倫德試著理解他的想法,把自己的語速放緩,以來確保對方能清楚地聽到自己接下來每一句話。
“您先不要激動。我理解您的……一切想法和作為,因為咱們只是在討論一件事,而不是在進行一場哲學家們針鋒相對的嘴上對決。”
這句話說完後,希伯利恩的情緒就慢慢穩定下來。一手建立起人類據點剛被摧毀,再加上凱德拉季走後就沒有多少人和他正經地討論問題,這個脾氣原本溫和的老頭已經慢慢地變得越來越怪。
他將桌子的抽屜打開,用手在裡面尋找著什麽東西,“現在,我想再聽聽你對“神明”和“法印”的見解。”
“原諒我,我沒有辦法做到與你對法印一樣的深信。不過,我對另外一種預言,‘神明’的存在倒是很相信的很,甚至於,我可能親身的面對過祂。”弗倫德一邊說著,一邊給希伯利恩講起自己在拉邦尼德帝國時給國王的妹妹瑪麗女伯爵分析死亡原因時的見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