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人聽到聲音,同時看向門口,只見一道英武的身影大跨步走了進來。
來人身著一件藏青色長袍,頭上的鬥笠還沒來得及摘下,右側腰間斜跨著一把長刀,走路帶風,步伐穩健。他二話不說,徑直走向木床,旁若無人般檢查著屍體。
副頭帶著其余衙役們雙手抱拳,恭敬地說了句:“見過張捕頭!”
副頭見陳平有些愣神,這才想起來,對方還未曾見過張捕頭,便用手肘碰了碰陳平,在他耳邊小聲說道:“這是我們的頭,張任張捕頭,他最近都不在衙門,你來的晚,沒見過他!”
陳平趕緊也學個書生樣子,致禮,說:“見過張捕頭!”
這時,張捕頭從屏風後走了出來,鬥笠已經被摘下了。
張任的長相倒是耐看得很,棱角分明,眼神深邃,給人堅毅的感覺。他的嘴唇有些薄,嘴角微微下垂,使他看起來有些冷漠。
張任對陳平點了點頭,說道:“你對死因的判斷很準確,確實死於煤毒!只是,這可不一定是意外!”
陳平道:“不知張捕頭有何高見?”
張任在房間裡觀察了一陣,很快就將注意力放在桌上的酒杯。
他看向店小二,問道:“小二哥,這酒是什麽時候送來的?”
店小二趕緊回答:“回張捕頭的話,小的是前天送來的酒。”
張任拿起酒杯,仔細聞了聞,然後對店小二說:“去給我取個小火爐來,順便帶上一個陶罐。”
店小二聞言,看向掌櫃的,見對方點了頭,這才下樓取物件來。
他的手腳確實麻利,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便將張捕頭需要的東西如數取來。
張任將陶罐放在火爐上,然後將酒瓶裡的剩酒倒在罐子裡煮。不一會兒,酒沸騰了起來,但是張任沒有任何要停下來的意思。等酒快要被燒乾的時候,從罐子裡居然飄出縷縷異香。
張任笑了,笑容倒是陽光坦蕩,與他冷漠的外表不相稱。
他看向陳平,說道:“你是個讀書人,不懂得江湖路數。這酒裡被人下了‘三日寒’的奇毒,中者在短時間內就會感到異常寒冷,如同打擺子。因為毒藥裡含有百香草,只需將酒煮乾,香味自然就會揮發出來。”
陳平明白對方的意思,說:“張捕頭的意思是,有人以毒藥為引,設下這樁命案,卻因為天暖而泄了底。”
張任點了點頭,輕輕拍了拍陳平的肩膀,說:“你很不錯!”
他看向老板娘,微微欠身,說道:“三娘,這具屍體我就帶回衙門了,隨後會放榜澄清謠言的。”
三娘笑道:“那就麻煩張捕頭了!”
說罷,她從小靈兒的手裡接過一遝銀票,遞到張任的手裡,說:“以後還請諸位多護著些我這小門小院。”
張任也沒細看,直接就接了過來,並吩咐手下的兄弟們清理現場。
陳平跟著他們一同往外走,心中卻是疑竇叢生,暗道:“看起來這個三娘很不簡單呐!”
潭伯在門外等著少爺,他此時已經是望眼欲穿了。一見到陳平安然無恙走了出來,趕緊上前扶住對方,問道:“少爺,你在裡邊還好吧?”
陳平笑道:“潭伯,那裡面又不是什麽龍潭虎穴,不要太擔心了!”
這時候,副頭走了過來,往陳平手裡塞了十兩銀票,說道:“這是張頭給你的,別嫌少,收下吧!”
陳平也沒推辭,入鄉隨俗罷了,
他不想讓自己看起來不合群。 副頭剛要轉身離去,陳平從後面叫住他,問道:“不知……那個三娘是什麽來頭?”
副頭笑道:“你沒有進入朝堂,不知道也正常。據張頭說,三娘的後台來頭大得很,而且她也沒少打點各級官員,不然這桃花塢她能開得安穩?!剛才那點兒錢都是小意思,你就看做是長輩給晚輩的零花吧!”
張平這時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副頭對三娘一直都恭恭敬敬的,就連張捕頭也不例外。
兩人在家附近隨便找了家酒館吃飯。等陳平和潭伯回到家時,已經是正未時了。
潭伯從屋內搬出一張躺椅,讓陳平在花園裡曬太陽,他自己則去整理屋內的東西。再過一段時間,天暖了,厚被褥就要撤了,到時候就得換上涼席了。
潭伯一邊收拾,一邊和屋外的陳平閑聊著。
他抱著好幾床厚被褥從屋內走了出來,說道:“少爺,您前幾天是不是患了風寒啊?”
陳平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他本想就這麽糊弄過去,不過潭伯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有些大驚失色。
只聽潭伯自言自語道:“那天我剛回來,就見您躺在床上不省人事,身上蓋著厚厚的被褥,屋內燒著炭火,門窗也封得死死的!我就著急啊,跑去喊大夫,結果大夫說您中了很深的煤毒,已經救不過來了!哎呀,老奴可是嚇得要死啊!”
陳平沒想到前身居然也是中煤毒而死。他趕緊跑回屋內,並在床底下找到了一瓶酒。
懷揣著忐忑的心情,陳平來到廚房,將酒倒在鍋裡,放在爐子上燒。
潭伯見此,趕緊攔下他,說道:“少爺,這是下人的活,交給老奴來吧!”
隨著火力加大,酒很快就被燒幹了。讓陳平有些心寒的是,果然有異香從中飄出。
他心中大驚,身子一晃,差點兒摔倒,只能勉強撐在一旁的爐灶上。他口中喃喃道:“是謀殺!一模一樣的謀殺!可是,他到底做了什麽,才招致殺身之禍呢?”
接著,陳平像發瘋了似的,在書房裡尋找一切可能的線索。他不知道前身得罪了什麽人,那人就像是達摩克利斯之劍一般,使得陳平心中充滿了危機感。
潭伯不知道少爺到底在找什麽, 他不能阻止,隻好幫他一起收拾著書房。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翻動書架的時候,潭伯無意間碰到機關,打開了位於書架後面的密室。
兩人手持燭火,小心翼翼地往裡走。
這密室規模不大,在陳平看來,也就只有十平米的樣子。裡面除了一張書桌、一把椅子、一個書架之外,再無他物。
奇怪的是,書架和書桌上都是空蕩蕩的,就連一張紙、一支筆都沒有。
陳平用手在書桌上摸了一把,沒有灰塵,看來前身常來此地。可是,這樣一來,就更加不正常了,這裡又怎麽可能會是空室呢!
陳平心中有一個猜測:“前身很可能是與那死者認識,至少兩者之前有過交集。而密室內的東西要麽被原主處理掉了,要麽就是被人偷偷轉移走了。無論是哪種,都說明原主卷入了一場大麻煩中。”
想到這裡,陳平忍不住感歎道:“真是前有狼後有虎啊,沒一點兒消停!”
潭伯見少爺表情很是沮喪,便貼心地將他扶到外面的躺椅上,說:“少爺,您先寬寬心,我去給您做些小點心。”
陳平點了點頭,完全不在意潭伯說了什麽,他隻想知道手無縛雞之力的自己今後該怎麽辦。陳平沐浴在春天和煦的陽光中,昏昏睡去。
在睡夢中,陳平聽到一道聲音,說:“死者李虎怨氣消散大半,今有遺物一份,望查收!”
只見一道白光猛的一下子扎進了他的身體裡,而他也隨之多了一段武學記憶——無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