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幾站就要到終點站了,自己馬上就要下班了,他就這樣一夜又一夜。
解天宇也在這條路開了兩年的末班車,在這裡開車工資是普通的數幾倍,可背後都有家庭,誰又敢拿命去賭呢?
當初這傳聞可不少,傳的神乎其神的,他也是曲江長大的,聽老人說呀這可出了不少人命,周圍的人也都說那條路吃人,專門吃司機,那末班車其實有人,送的都是死人,去的地方便是奈何橋。
後來他沒出息,高中都沒混完,家裡又急需錢,自己也沒多大本領,加上陳晏清的遺言他這也不得不握上44路末班車的方向盤。
第一天工作,他那叫一個緊張呀,那心就突突的跳,那汗呀嘩嘩的流,他都不敢看乘客的臉,就怕不是人。
這後來呀,慢慢的他也習慣了,習慣了空無一人的末班車,習慣了獨自行駛在這44路公交車線上,習慣了黑暗,最後也不怕了,但也多了幾分心眼。
最後在這條路死的司機叫陳晏清,算是他的半個師傅,比他大個五六歲,自己的一身本領,技巧,心得,要點大多都是他教的,他管他叫弟,解天宇就管他叫哥。
他們的感情很過親密,跟親兄弟無異,陳晏清處處照顧他,生活中也是無微不至的關照。
他常常拍著自己肩膀,意味深長的對他說:“我們做司機的要的是責任,心裡要有一杆秤,關鍵時候要明白哪個重哪個輕。”
後來陳晏清查出得了肝癌,而他的妻子也複疾發作半死不活的臥在床上,他們的女兒還沒滿月。
他這個哥命苦呀,沒啥親戚朋友,他不管自己了,他拚命的借錢,而他當時也是窮困潦倒,也給不了多少。
後來公司再一次提高了44路末班車的工資,可沒人敢呀,而當時已經病入膏肓的陳晏清不惜賭上自己性命握著方向盤走在了這44路公交線上。
他經常說:“自己握的不是方向盤,是自己的人生,是她女兒的未來,他的是路,但燃的是自己的血。”
據他所說,這條路線不撤銷的原因有很多,但哪一個是真的他也不清楚,他就是個底層打工的,領導的心思他猜不透。
陳晏清出事那天晚上給他發了條信息,上面寫著:“以後你來替我開這輛車吧!”
事情的最後,他想出錢辦個葬禮,想辦法靠他死後獲得的保險和賠償金再靠自己把他老婆女兒養活。
但是陳晏清的屍體卻不見了,沒錯,就跟人間蒸發一般,撞毀的公交車上空無一人,現場隻留下了他的工作牌和手機,手機上面停留在他妻子薑依上,但卻沒能撥出去。
陳晏清的死自然給了他和他的家庭一個沉重的打擊,偏偏他的這次死亡非常不同尋常。
他始終沒明白她給自己發這條信息的真正含義是什麽,莫非真的是讓他開這輛末班車?
解天宇總覺得這段詞的背後或許有更隱含的東西,但他在這裡工作兩年之久卻始終沒明白,屍體至今未找到。
可以自從他接手以來事故便再沒有發生過,上層領導也欣賞他的工作能力,希望他好好乾下去,工資不會少的。
明天就是陳晏清的忌日,他會在那個時候在他事故的發生點拋下一疊黃紙,一根蠟燭,一根香,又或是一把花,一個他生前最愛吃的榴蓮酥。
後來他開這輛車有個習慣, 這個習慣他哥也有,
那就是每個站點不管有沒有人他都要停下來開個門。 就像他哥說的一樣,他覺得他哥和其他司機的魂可能還留在這裡,總不能讓他變成孤魂野鬼吧,上這輛車吧,感受一下溫暖,體會一下這世間還殘留的余溫。
哥啊!你回來吧!弟真的想你了。
白墨聽完他的一些故事,心中雜念萬千,也是感同身受,深吸一口氣,再吐了一口濁氣,心裡像是賭了一塊石頭。
他輕輕安慰道:“你哥可能還在前面等你把車開過去接他回家呢。”
解天宇聽見這話,以為是調侃,哈哈笑一聲,然後點頭說道:“嗯,我哥還等著我呢,琴琴還等著他回家呢,這條路還要繼續開下去,這輛車還要繼續走下去呀!”
“那是你哥的照片嗎?”白墨站起身撐了個懶腰,前面就是終點站了,這時他瞥見解天宇正前的車窗有一張相片。
解天宇隨著他的問題看了一眼相片,這是他和陳晏清的一張合影,照片外表看樣子有些舊,而且是很幾年前的了,他們那時還有點年輕。
他輕輕點頭:“嗯。”
“東林植樹場到了,請帶好您的隨身物品…”
“再見。”白墨出了車門,今天的聊天很暢談,出門還給了自己的名片,這是一個作為老板的自我修養。
“嗯。”
解天宇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家中,今天和這位咖啡店的老板聊了很久,心情也愉快了一些,躺在床上便入睡了。
可他今晚做了一個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