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音山之東有一座小城,傳說伏羲和女媧在此結繩為契,結為夫婦,嫁娶之禮由此發源,為了表達人們對美好婚姻的向往,後來人們將此地取名契城。
契城,盛產銅礦,是周國軍隊武器原料的供應城,常年有周國軍隊駐守。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周國姬、林、薑、齊四大家族或天子封地、或利益交換,均在契城經營良久,利益錯綜複雜。
一座府門前,龐大壯偉的五耳鼎矗立,鼎耳外雕龍刻鳳,足上飾羊首、牛頭,幾道玄紋在晨曦下流光溢彩,門牌上用金文書寫“薑府”二字,飄逸而不失沉穩,筆鋒犀利透著肅殺之氣。
兩個中年男人正相對稽首拜別,一個男人一縷銀須微卷,睿智的臉龐透著濃濃的自信,頭戴翡翠玉冠,一根銀簪束起高高的發髻,腰間龍紋玉佩自然垂下,玉佩精致,兩龍頭分列一邊,龍尾相交,身體彎曲,做遊龍飛天狀,此人正是薑家新一代接班人薑義。
與他對面而立的,是其堂兄薑楚,他腰間青綠色人獸複合玉佩,上琢三條龍、一隻鳳凰和大小二人,說不出的精妙絕倫,散發披肩,小眼睛三眨兩轉不停,似笑非笑,似是懷著一肚子鬼俯,道貌岸然,實屬刁滑奸詐之輩。
“義弟此去務必多加小心。”
“兄長不必擔憂,也不是第一次運礦回都了。”
“此次運礦非同小可,天子昭命,必須及時送往臨都,義弟千萬小心,為兄祝義弟一路順風。替我向家主問好,為兄奉家主之命,還將前往淄洲姬家商談聯姻之事。”薑楚再次叮囑薑義道。
“兄長勞心了。”說完薑義翻身上馬,兩腿輕輕夾了夾馬肚,雙手用力抓住韁繩,馬兒嗆啼了幾聲,向前馳去,一群奴仆趕著輜重跟了上去,約麽三百兵士或手握長劍,或背負銅箭,又或肩負盾牌徐徐跟上,警惕四方,訓練有素。
雨冪煙霏望碧疇,煙雲漠漠雨清悠,千裡煙雲迷落楓,聖音九迴斷漵河。聖音河九迴湍急的流過落楓峽,激起千層浪花,整個峽谷氤氳蒸騰。
一條悠長的古道直插遠方,似是一把長劍橫斷了聖音河。一個老人靜靜的站在落楓峽的一處山巔上,一動不動,看著遠方,似乎沉浸在聖音山的美景中無法自拔,渾濁的眼神裡寫滿了歲月刻下的滄桑。
老人身旁一個魁梧的男人手持佛塵,靜靜的立在那裡,氣息內斂,佛塵隨風飄動,給人不可一世的感覺,仿佛整個世界全踩在了他的腳下。
老人徐徐的打開酒壺,緩緩的飲下一口濁酒,隨手將酒壺扔下,只聽得“咚”的一聲,掉入聖音河濺起小片水花,瞬間打破了落楓峽獨有的寧靜。
“這裡就交給你了。”
“主上放心。”
江流澶漫浣朝暾,一線車輪過遠村。薑義押著銅礦已來到落楓峽,只要轉過九曲回蕩的落楓峽谷,就能在聖音河與漵水交界的上坯渡口入水路,待進入臨都就一切安全了。
落日飛霞天朗朗,清風送爽我悠悠。此時已近黃昏,從契城到現在,隊伍沒有歇息,明顯有些乏累,薑義百戰出身,命令隊伍在進峽谷前停了下來,稍事休整。
奴仆們隨地而坐,拿出吃食享用,將士們紀律嚴明,雖在休整,但也保持著戰鬥隊形,不敢有絲毫懈怠。可以看出,薑義平日領軍有方,將士們很聽從他的命令。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隊伍緩緩啟程,進入了落楓峽谷。聖音河邊的水草被劃開,
蕩起了輕輕的漣漪,一把尖刀露出了水面。 峽谷上,人頭攢動,斜射在銅刀戰斧上的落日余暉格外的刺眼,薑義有所警覺,一杆犀牛尾纓槍緊握手中,槍頭銅鏃寒芒四射,玄金槍身透著幽幽綠光。
“盾牌準備!”前路將軍一聲呐喊,拿盾牌的將士迅速變換方位,盾牌舉起,靠近身邊的其他將士雙手托在其腰上,盾牌像天穹一樣罩住了所有將士。
有經驗的老奴也不管身邊的人,迅速往馬車底下鑽去,其他的奴仆見狀也一一照做,迅速躲藏了起來,不敢探頭觀望。突然,漫天的箭雨從四面八方射來,無處可躲。
“叮叮叮、叮叮叮……”
舉著盾牌的將士雙手鮮血長流,有銅箭射穿了盾牌,刺破了手臂,他們緊咬雙唇,面色冷峻而堅毅。因為他們知道,如果他們堅持不下來,等待他們的是無情的殺戮。
過得好一陣,只聽得零星的聲音響起。馬車下的奴仆哪見過這等陣仗,被嚇得臉色慘白,膽小的蜷縮著身子不停的顫抖。
一個膽大的奴仆探出了腦袋,四處張望,發現沒什麽異常,便爬出馬車底部,正要站起身來,一塊巨石正正的落下,帶著鮮血的肉塊四處飛濺,血腥的場面讓附近的奴仆忍不住乾嘔,甚至昏厥過去。
只聽得“咚”的一聲重響,猶如悶雷之聲,在落楓峽谷不停的回蕩。前方有運礦馬車被山頂落下來的巨石砸中,大地被砸出一個深深的大坑。
礦石橫飛,附近有的兵士腳踝被擊中,頓時一個趔趄,守衛陣型不穩,幸得旁邊將士眼疾手快,死死的撐起了即將倒下的兵士,才堪堪穩住陣型,更多的落實如冰雹般落下。
“咚咚咚、咚咚咚”……
一陣馬嘶人吼,空氣中已經彌漫起濃烈的血腥味來,一眼望去,薑義睚眥欲裂,將士奴仆死傷過半,忍不住仰天怒吼。
沒等薑義命令,就有弓箭手卸下牛角弓,搭上銅箭向山巔左右齊射而去。“多麽好的兒郎,沒有馬革裹屍還,卻倒在了流寇手裡,此仇不共戴天。”
薑義心中悲憤,犀牛尾纓槍猛地扎地,地上寸寸裂開,順勢挑起一抔碎石,向山巔人影閃動的地方激射而去。
“啊,啊,啊……”只見得山巔幾個黑衣蒙面人應聲而倒,墜入高崖,摔得粉身碎骨。
“將士們,拿出武器準備戰鬥。”薑義鏗鏘有力的傳達作戰指令。
只見河裡突然躥出一群手拿銅刀的大漢,大喊著向薑義這邊衝來,只見得薑義在地上輕點數下,幾個跳落衝進了人群,一個左右插花,提壺跟進式,接單殺手,瞬間有四五人倒於槍下。
正待繼續跟進,將士們已衝上來,近距離肉搏,只能提刀一陣亂砍。只見得山巔黑衣人也在極速向這邊趕來,薑義一個蜻蜓點水,一掃前庭,從缺口中跳了出來,急急的命令弓箭手向黑衣人發起進攻。
黑衣人初始還猛衝,但是箭矢實在太多,不得不找掩體,也向這邊射來箭矢,雙方對峙,誰也奈何不了誰,陷入僵局。奴仆們早已趁混亂四散逃去,只要能活著,又有誰願意死呢?
就在薑義觀察戰局之時,薑義背後不遠處一隻佛塵激射而來。薑義提槍就是一個回龍扎,然後輕輕一挑,佛塵向正在飛馳而來的人激射回去。
薑義不恥如此暗中偷襲行徑,大好男兒需當勇往直前,提搶向前推去,腳下內勁暗使,人也向箭矢一般跟在槍後向來人彈射而去。
來人見薑義攻勢甚猛,身體向後彎曲,使出一招金童拓印,拿住了佛塵柄端,接著卷風拂面,卸去了薑義在佛塵上施加的勁力,一招追星趕月,緊接橫掃千軍,腳下鳳凰點頭,踩在了槍身上面。
此時薑義已跟上前來,緊握玄金槍身,往後猛的一拉,迅疾將槍身格擋在身前,堪堪擋住了來人的凌空一掌,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去,槍身在地上滑出一道深深的溝痕。
“林淵是你什麽人,你為何會使三十八式太極佛塵功。”薑義氣勁不卸,死死的盯著來人,來人一襲黑衣,只露出一雙虎目。
“薑家落日飛霞槍果然了得,差點招了你的道。”黑衣人用沙啞的聲音說道,話語間流露著對薑家的肯定。
“說,林淵將軍到底是你什麽人?”
“你對將軍倒還禮敬,待會我就給你個痛快,絕不折磨於你。”黑衣人透著濃濃的自信,佛塵持在胸前,與薑義相對而立。
黑衣人靜靜的盯著前方,不敢有絲毫大意,剛剛交手的一刹那就感覺到薑義已將落日飛霞槍練至臻境,若不是自己內功底蘊略佔上風,只怕今天要栽一個大跟頭。
薑義沒有說話,此時此際,唯有槍挑眼前之人,才能穩住局面。
突然,薑義甩槍出手,一個纏槍手法,玄金槍直直的向黑衣人後背襲去,薑義施展輕功跟上,一個勾手直取黑衣人咽喉。黑衣人手抖佛塵,施展蘇秦背劍式,轉身腕花,緊接著弓步斜飛出去幾丈。
薑義見招式落空,玄金銅槍就要向自己撞擊而來,急忙變勾為掌,氣運手脈,一個側身強行握住了槍身,來不及站穩,就鯉魚躍龍門般高高跳起,一個劈槍倒手式,與一招霸王舉鞭而來的黑衣人硬拚了一招。
瞬間,內勁外放,砂石碎裂,草木橫移。只見得薑義和黑衣人快速分開,同時腳下用勁,定住了身形,薑義一口鮮血從嘴角溢出,黑衣人胸口也起伏不定,最後還是吐出一口血來。
薑義立在場中,仿佛一顆蒼勁的松樹,筆直挺拔,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後方聖音河水湍急,怒吼著向峽谷出口流去。
薑義眼觀八方,將士訓練有素,經過最初的混亂以後,也站穩了陣腳,但是現在將士已死傷殆盡,黑衣流寇也所剩無幾,薑義稍微放下心來,和黑衣人對視,暗暗的運轉內勁恢復力量。
“你很強,但是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來吧。”黑衣人沒有給薑義過多的恢復時間,免得夜長夢多。
他急速上步,踢膝舉塵朝薑義臉部命門拍去,薑義沒有避讓,反倒是提搶前衝,無中生有,內勁集於槍尖,槍尖銅芒閃耀,像一輪落日帶起無限霞光與佛塵猛烈交鋒,雙腿前跨,避過了黑衣人撞向胸口的膝蓋,右手脫槍舉掌按向黑衣人的腦門,黑衣人也舍撣握拳向薑義的手掌打去。
薑義右手頃刻間斷裂,巨大的衝擊力讓薑義飛起,直直的向聖音河墜去,可以清晰的看見薑義血灑長空,血色在落日的余暉下顯得格外的耀眼。
黑衣人胸口被犀牛尾纓槍洞穿,仰天倒下,當場斃命,玄金槍身發出陣陣顫鳴,似是在哀呼主人,黑衣人直到死去的那一刻才想起落日飛霞的真諦便是無中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