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卿默不作聲的看著無名,有些好奇其想要做些什麽。反正撈出幼童的獎勵已經在他上來時順手收進戒指中了。
就見無名屏息凝神,揮刀自幼童身上斬過。這一刀沒有殺意,卻是帶出了一股釋然的味道。
在望氣之術的觀察下,死屍身上的怨氣竟奇跡般地消失了。這一刀,斬斷的居然是“念”!
這怨念本需要選個不錯的風**依靠時間慢慢消磨下去,現如今卻是不用了。
這一刀有點意思啊~
方才透過鏡花水月,張明卿也清晰的看見了幼童生前這一世的因果糾纏。
說起來這孩子死的也冤,乃是被另一個孩子誘騙至井邊推了下去,只因其在推他的孩子面前炫耀自己的新衣服。
所以說,永遠不要低估了孩子的“惡意”。他覺得這可能也跟此地的黑棺風水局有關,整個村子的氣都處於一種低迷的走勢,自然其中的人也會受其影響。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所處環境對於人的影響還是非常大的。
這也應了那句老話,一人不逛廟,二人不看井。三人不抱樹,獨坐莫憑欄。指不定說沒就沒了呢。
獎勵的品級倒是不高,只有鬼道二品。他還沒來得及細看。
無名轉身看向張明卿,“二位,在下還有個不情之請。”,說著抬手一指地上的幼童,“望二位能替在下送這幼童入土為安。”
說完,無名邁步就要往河邊走去。
“安葬沒問題,不過怕是要等明日了。狗子你把屍首包好帶著。”
聽見這話無名腳下一頓,轉身勸解道,“有些事情不能勉強。我不知你在哪習得這一手風水之術,但前面要比你想象的更恐怖。”
“你知道恐怖為什麽還要去呢?”,張明卿看著無名的背影有些玩味的問道。
“隔岸觀火,並不知道起火的真正原因。風暴將起,總要有人去平息。有時候只有置身風暴之中才能找到風暴之眼。”
張明卿收起了嘴角的玩味,從無名的背影中他似乎看到了在後世近乎絕跡的一種人。這種人有些被稱為傻子,有些被稱為瘋子,但在這個年代,他們有著一個統一的稱呼——俠。
“張頭~”,被他舍出去的狗子抱著被衣服裹住的屍體顫顫巍巍的詢問著下一步的打算。
“咱們也走吧,抱穩當了。”
張明卿邁步也朝著河邊走去。地脈已被截斷,整片窪地的陰煞之氣都已經動起來了,現在想要出去怕是沒有那麽容易了。
此外前方河裡可是還有著一船的漂子等著他呢,打一開始他就是抱著來進貨的想法過來的。如今他褲子都脫了,磨磨蹭蹭了半天,然後突然說不進去了?那怎麽能行!
血陽入暮,月影朦朧。枯木死槐悲鴉,荒村斷壁殘垣,野草破碑舊墳。負屍前行,一派祥和之景......
......
“嘎嘎嘎~”
二人的腳步驚起不少棲息在樹間的烏鴉,這一驚一乍的動靜嚇得狗子是直咽唾沫。
不知道是此前的高人故意布置,還是村民們自發的行為,這村落到河邊正好要經過一片墳地。
夜風陣陣,吹得墳頭間的雜草是止不住的晃動,不時有沙沙聲傳出,似是有邪祟暗藏於其中。
“張頭,咱們周圍不會有什麽不乾淨的東西吧?”,狗子是三步一回頭,總要瞧瞧自己背上這具井漂子,生怕突然立起來給他一口。
“怕什麽,你放心。這墳地裡就是容易生些蛇蟲鼠蟻的,不打緊。”
這句話絲毫沒能讓狗子安心,反而是使其更怕了。不僅要關照著背後,又得注意起腳下來。
“張頭~那些個小亮點是什麽?”
“興許是烏鴉吧,它們就是好奇。”,張明卿一邊漫不經心往前走著一邊回應著,他現在的心思早就飄出去不知道多遠了。
上午走的時候他可是應了寧夕月要回家吃晚飯,但現在別說晚飯了,怕是晚上回去睡都不太可能了。他正愁怎麽編個借口糊弄過去呢。
“張頭,我怎麽覺得那些個小紅點越來越近了,還變多了!”
“嗯?”
聽見這話,張明卿停下了腳步,順著狗子所指的方向望了過去。
一排排猶如銅鈴大的小紅點正交錯在墓碑墳包之間,逐步向他們逼近,隱隱有著將他們圍攏在其中的意思。
遮月的黑雲恰好飄過,蒙蒙月色之下,小紅點下的身影也逐漸顯露,齜牙咧嘴,粘稠腥臭的口水順著犬齒滴落,顯然已經將他們當成獵物了。
這下子有些麻煩啊~
看著一群紅眼惡犬,張明卿將手伸進了錢袋子中,“別被它們咬到, 護好你背後的屍體。”
墳地向來是野狗聚集之處,往常他也只是聽老人們講過,沒想到今日卻是遇見了。
這墳地的狗,與其他處的有那麽一些區別,都是紅眼的,此外便是其口水十分腥臭。這全都是因為它們所食之物而導致的。
在墳地這些野狗能吃什麽呢?死屍!
聚集在墳地裡的野狗群,除了捕食那些同樣以棺材為穴啃食死屍的小動物外,最大的食物來源還是剛剛下葬的死屍。
窮人家的棺材俗稱“狗碰頭”,也是這麽來的。幾塊粗劣的薄板這麽一拚狗碰頭就做好了,野狗拿頭一撞就開,然後就將頭伸進去掏死屍吃。
常年食用死屍,野狗不可避免的就會染上屍毒。壽命銳減後也少有能修成強大不詳的。
張明卿口中的麻煩,倒不是有多難殺,而是其所帶的那股子混合著屍臭與狗騷的味道。他身上的這身可是寧夕月剛給他準備的。
“嗷嗚!”
一聲咆哮,大量的惡犬躁動起來加快了腳步,腥臊惡臭撲鼻而來。
狗子一咬牙從袖子裡甩出一把攮子,四寸來長寒光閃閃,就打算上去拚了。兔子急了還要人呢,何況人乎?
張明卿撇了一眼,不愧是漕幫見過血殺過人的主,倒有幾分血性,沒有如同常人那般癱坐在地屎尿齊流。
五枚銅錢彈出,為首的幾條惡犬刹那間開出燦爛的腦花!
與此同時,一抹寒光乍現!碩大的狗頭騰空而起,遮住了半碗寒月,地上的腔子又奔跑了幾米才咣當一聲,死屍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