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啟摸了摸鼻子:“其實我很羨慕你們，對於你們擎火來說所謂的用戶就是玩家，而不是作為乙方向甲方公司負責，我聽到後來才明白這是根植在你們心裡的，潛移默化影響著你們的決策的，這種專注於遊戲本身的純粹。”

　　謝喜樂哼哼道:“拍馬屁嗎?我可不吃，你直說好了，可別學什麽魏晉名士總想搞點兒叛逆的東西博人眼球。”

　　看得出來她還是挺在意自己方案的“風評”……

　　陸啟比劃出三根手指道:“關鍵點就是那120萬，這部分費用是得要雲信拿出來的。”

　　“那當然，不過這點兒錢，對於雲信不至於。”

　　“雲信或許在意的不是這120萬本身，而是這120萬對於他們完成制定的目標沒有任何幫助。”

　　“120萬的廣告費用，換取潛在的用戶，塑造親民品牌形象，擴大手機知名度，我不能認同你管這個叫做無效。”

　　陸啟解釋道:“雲信為什麽要在手機系統中加入自帶應用，你想過這個問題嗎。目前的四款遊戲，還有其他應用，除了網上營業廳之外，一個新聞推送，一個電子商務，還有他們自家的即時通信軟件雲聊，這是為什麽?”

　　喜樂露出認真思考的表情，片刻之後道:“遊戲是要充值，新聞是投放廣告，電商是賣貨，雲聊是通過社交綁定用戶……”

　　她反應速度果然很快，陸啟雙手一拍，讚賞道:“對，就是為了賺錢！非常純粹。”

　　“他們這麽缺錢?”

　　“我接到項目後去查詢了他們近幾個季度的財報，從去年第二季度開始，利潤就開始逐漸降低，而直到今年第一季度，總營收572.3億，淨利潤卻是負的14.5億。”陸啟對這幾個數據如數家珍。

　　喜樂愕然:“我一直以為這四五家電信公司一直都悶聲發大財來著。”他對這方面確實沒怎麽關注，不太了解。

　　陸啟搖搖頭:“雲信最主要的業務目前依然是固話寬帶，但這幾年提倡提速降價，采購設備的成本又沒降，加上四大運營商領頭，其他的中小公司跟著摻和大家一起大打價格戰，惡性競爭，營銷投入逐年增加……所以雲信迫切需要一個新的增長點來挽回這樣的局面，就是移動業務咯。”

　　謝喜樂道:“你做個外包項目還去查甲方財報，我也真是服氣……嗯，這是誇你。”

　　“所以才說羨慕你們專注遊戲嘛，用戶就是玩家，不像我們小公司千方百計琢磨甲方。”

　　陸啟也不糾結是不是誇獎，繼續道:“雲信今年3月份提出打造自主品牌手機，隨後正式立項代號TP，就是Turning Point轉折點，外包給星科手機完成工業、結構、硬件和系統設計，而目前已經確認了產品物料風險後進入到了工程樣機試產流程，我估計就這個7月我……或者你們就能拿到工程機了，然後立馬就開發布會，這說明什麽?”

　　謝喜樂不滿道:“沒人給你捧哏你就沒法好好說話了是吧?”

　　不過這樣的輕嗔薄怒倒把兩人的距離又拉近了幾分。

　　陸啟有些汗顏，隻好繼續:“這說明他們真的很急。而你今天也知道了他們選擇的配置，又是星科手機的設計，根本沒有衝擊中高端智能機市場的打算，走的是一個薄利多銷，甚至我覺得還有可能部分是辦理業務套餐贈送，那麽靠手機硬件能賺幾個錢?”

　　喜樂點點頭:“星科就是那家專門做千元級智能機的公司吧，

雲信的用戶定位也主要是家庭婦女，中老年人，閑散人員，這部分人的錢又比追求性價比的群體好賺很多。”　　陸啟道:“而你的方案……”

　　喜樂直接搶答道:“而我的方案，回報周期太長，要看到可見的效益增長，至少也得等到一兩季節目播出，且口碑發酵具備一定社會影響力的時候了，而他們根本就不想等。”

　　陸啟道:“是啊，所以他們不會想出這120萬的，還只是第一季的，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他們隻想迅速扭虧為盈。”

　　這樣的一同分析，連旁邊摳著指甲的季小涵都聽明白了。

　　一陣悅耳的鈴聲，是謝喜樂的手機響起。

　　她接通電話，嗯嗯了幾聲之後便很快掛斷，然後用一種看著美味食物的眼神打量著陸啟，一言不發。

　　陸啟被她瞅得有點慌:“幹嘛?”

　　喜樂長歎了口氣:“唉……被你說中了，恭喜你啊，他們選擇了你的方案。”

　　此時陸啟心裡的那塊石頭終於落地，緊繃的那根弦也終於松弛下來，這些天做了這麽多東西總算沒有浪費，要是半個月前，他可能也想象不到一個項目能把自己逼到這種程度，當然也挖掘出了這麽大的潛力。

　　而他此刻最強烈的一股衝動，居然是回酒店先好好睡一覺，反正文勉肯定會先向公司報喜的。

　　他回答了一句:“謝謝。”

　　喜樂背負著手站起身來，來回走了兩步道:“唉，我本來覺得已經算了解你的能力了，現在看來，又好像還遠遠不夠。”搖搖頭又道:“挺想現在就拿出勞務合同逼著你簽字畫押蓋手印的，不過會顯得我們擎火一點格局也沒有。”

　　“你這樣我真有些不好意思了，別捧殺我。”

　　“你不會放我鴿子吧?”

　　“擎火待遇那麽好，裡面又個個是人才，技術強大，流程又專業，我不傻。”

　　“行……吧，那我等你三個月，本來回去打算開個新項目的，大型3DMMO，這個可不等你。”

　　“你們不是手遊工作室嗎?”

　　“誰說一個工作室只能有一個項目組了?而且手遊別的工作室也會慢慢開始的搞的，做遊戲還是做端遊有意思些，是吧。”

　　“我也覺得。”

　　“絕對是一個能滿足你胃口的大項目，喂，你能不能表現得興趣更濃，更迫不及待一點?”

　　“我現在隻想回酒店休息，你都不知道我這幾天怎麽過的……我六天前才拿到這個項目，來京城之前一直都睡在公司裡。”

　　“哼，誇你兩句就開始嘚瑟起來了，我走了，保持聯系，別突然失蹤了。”

　　陸啟本來脫口而出也沒注意，被一提醒也覺得這話確實有太裝。

　　勝利者還向失敗方抱怨說我拿到項目晚時間比你們少……著實惡心，當下心中有些自責，也站起身來道:“不好意思啊，那再見。”

　　喜樂走到門口，突然來了一句:“手機找個時間換了吧，等你入職擎火，我給你報銷。”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還是這麽瀟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