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蜂飛舞,鳥語花香,她們看著太可憐,太渺小,我不敢靠近,因為它們又太美好,太脆弱。
母親總在這時候安慰我,她說,別怕,別怕。
松野的樹洞中埋藏著香甜的蜜果,阿爸總能在晚飯後摘兩個給我。
我把大的那個送給母親,母親又把甜的那一半扔給阿爸。
我真的好幸福。
烈日灼灼,大家都窩在家裡不出來,朋友都不理我,我傷心,失望。
母親總在這時候擁抱我,她說,別恨,別恨。
太陽公公終於跑到西邊,所有人都出來散步,大家唱歌,跳舞,阿爸又給母親找到幾枚好看的石頭。
母親的眼睛真的好美,阿爸的胳膊比石頭還堅硬。
對了,阿爸本來就是石頭。
我真的好開心。
我愛我的家人。
我的家人也愛我。
“可是,夢,總歸要醒的。”
短暫的死亡過後,她,變成了它。
它抬頭,周遭會動的食物都化成了血水。
也好,它想。
反正它永遠饑餓,反正它永遠不死。
它站起來,艱難地向前走了幾步,忽然,它發現哪裡有些不對。
饑餓,停止了。
它不餓,傷口便很快消失。
慢慢的,連它早已遺忘的肢體也重新生長。
不餓,不痛。
可,為什麽?
它向紅光泛起的方向望去,在那裡,熟悉的氣息在鼻尖騰起。
它依稀記得那股氣息的源頭,那裡有它的血,那裡有它的肉。
或許是剛才那個夢,它決定追尋。
有些東西在久違的寧靜中逐漸蘇醒,在它腦海中描繪出一個模糊的輪廓,盡管只能進行粗劣的思考,但它的本能卻十分抗拒那裹挾著所有意義的過往。
寧可,痛,餓。
也不,懼,恨。
它忘了這是誰的叮囑,也忘了曾經泣血的訣別,在記憶中連依稀的溫暖都殘存無幾,而世事的無常也早已拋棄時間的憐憫,在這久違的清醒中,它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真的一無所有了。
可至少,至少...
在它掙扎時,另一邊,搶匪在否認贓物。
“我真不知道東西去哪了。”
寧雲攤著手,無辜又弱小,“我哪有本事搶你的東西?”
夕雲仍然保持著那種類似於機甲的形態,她盯著寧雲那隻仍殘留著她心核氣息的右手,沉默了片刻。
“你說...我能...嗯....”她猶豫了一下,“在最近某天突然在地上撿到我丟的那玩意兒嗎?”
假如搶走她心核的,是特級班其他隨便哪個人,夕雲都不會這麽卑微。
但這是寧雲,是從來沒和她打過,但就是讓她毛骨悚然的寧雲。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但在寧雲面前,她總覺得自己的血肉在朝對方傾斜,好像許久沒見主人的貓狗,迫不及待撲到浪子身上糾纏。
“我覺得明天你就能撿到了。”寧雲頗為敷衍地安慰道,“我覺得你丟的也不是什麽特別好的東西,應該不會有人稀罕撿的。”
“...”
夕雲不高興,夕雲很生氣,夕雲雖然恢復了理智,但夕雲不打算放過別人。
只見夕雲心神一動,在知曉了季清歌和楊凡所在方位之後,倏然消失。
這裡的實驗品應該都是夕翰江在改造祭陣過程中的失敗品,它們的心魂只剩下最基本的因子,其神智早已消亡,一旦肉體死亡,鐵漠上方的人造月亮就會對殘留的因子進行回收,然後將其復活,重新投放到鐵漠,再接著被鐵漠腳下的符陣逼到發狂,相互廝殺,周而複始,循環往複,殘存因子在重生與死亡的間歇中將它們的軀體培育成一個又一個,充滿血肉能量的完美祭品,在漫長歲月中填補進名為“夕雲”的邪神體內,幫助她蘇醒,痊愈。
鐵漠,高天月,未知行星,這三者被夕翰江構建成一個完整的系統,用來維持夕雲在重病時的生命,也用來給予她回歸生命的希望,它相當於邪神專用的維生裝置,提供給病人一切所需。
那麽問題來了,如果病人出院,痊愈,並且健康到能夠蹦起來跳半個星球去揍人解悶了,那她的維生裝置為什麽還處於運行狀態?
寧雲思考著,無視掉不知為何躲過夕雲進化時的余波,蟄伏在身後尾隨的實驗體,從手杖的空間裡拿出一輛飛行摩托,朝季清歌那邊駛去。
他們大概率是沒法及格了,夕雲好像把所有怨念都宣泄在那些無辜的人身上。
要知道,即使是那坨被符陣壓製,且毫無理智的肉山,對其他三人來講也足夠超綱了。
不,應該是兩個人。
想到這,寧雲抬頭,朝某個方向看去。
此時,狼的軀體在鐵漠的曠野上奔跑。
此刻,狼的真身在天空的邊際徘徊。
萊茵蒂斯,古神之眼,精通眾生與深淵兩界所有秘術的她,在來到鐵漠的第一時間,就在悄無聲息中接管了高天月和鐵漠地底的所有權限。
在高天月的中央處理基站,成千上百個研究人員正對著萊茵蒂斯捏造出的視頻數據進行分析,他們焦頭爛額,瀕臨極限,視頻裡那些被萊茵蒂斯故意調整過的,顛覆了他們認知中所有物理法則的數據讓那些可憐的研究員幾乎崩潰,萊茵蒂斯甚至可以想象到那幾個狼狽跑進洗手間的禿頭精英坐在馬桶上哭得有多悲痛。
雖然萊茵蒂斯喜歡欣賞苦難,但她做的這些事完全出於前段時間拉德沃夫對她的請求。
“接近他, 了解他,擊潰他。”
在確定拉裴爾的身份之後,那隻被憎恨驅使的鳳凰便陷入了瘋狂,他幾乎將整個第七層的資源都砸到星穹這邊的陰溝裡,為了讓萊茵蒂斯幫他這個忙,拉德沃夫甚至提前支付了之前他許諾的一半報酬。
萊茵蒂斯多少了解一點他們之間的過往,拉裴爾.靈花和冰鳳凰的恩怨在她出生之前幾乎盡人皆知,她向來明智,選擇題從不做錯,可這次拉德沃夫出手太闊綽,她也不介意去招惹一個從沒出手過的老人。
所以,對不起了,我親愛的同學們。
慵懶的美人在雲端側躺,手指輕繞,牽動絲線。
幽藍的微光在鐵漠深處匯聚成斑點,隨即延伸,勾勒出一個完美的六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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