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婧兒緊繃神經狀態之下,小叔子無比嘚瑟,髒手隨意在被褥上拍了拍,說:“幾天沒洗腳了,我擔心嫂子會嫌棄臭,就……?”
“你嫂子……?”糊塗如塗雷。
“我介意,很介意!”婧兒態度很堅決,讓這兩個男人吃了一驚。尤其是塗雷,他伸手去摸婧兒的肩膀,暗示她別把話說得那麽絕。
天那麽冷,總不能讓弟弟一直站著受凍挨冷的跟他們談事吧?
這媳婦怎這麽不懂事?
塗電再次以退為進,說:“哥不要為難嫂子,是弟弟自己不好,大男人的冷就冷會兒,我們接著談正事。光請堂哥堂嫂來幫忙,人手也不夠的,不如想辦法叫堂姐也回來?”
“我怎沒聽說過這位堂姐?”
婧兒以好奇遮掩,幸好男人多是粗枝大葉,心思沒那麽敏感。
“什麽堂姐,塗之桃,老姑娘了都沒嫁人,還不是大伯仗著有錢才縱容得她這個樣,切!”可以說,塗雷除了自己父母親手足之外,其他人都不放在眼裡。
婧兒皺眉追問:“那今年過年,堂姐怎沒回來?”
“看不起我們唄!”塗雷想都不想便回答。
“我們怎麽了?是她做了什麽討人厭的事,還是說了難聽的話?”
“呃,你少問,知道太多容易心煩!”塗雷答不上來,細想之下,似乎印象裡的堂姐跟他們也沒太多的交往。
以往見了面,大家面上都是淡淡的,客套都省了。
今兒個,是塗音與石傅聖的大喜之日,處處張燈結彩,好不熱鬧。
村裡來幫忙的男人都在劈柴架鍋起火,切肉炒菜。
來幫忙的女人又另圍坐一團,主要忙著洗菜擇菜,洗碗筷等輕活。
也有閑著的男女老少,頑皮貪玩的孩童。
天大亮,大伯塗虎耳與伯母鄭氏才坐著馬車趕回村裡,沒下車就看見前來賀喜送禮的村長,身後跟著一個妖妖豔豔的年輕婦人。
“這麽早,來,我們一起進去!”村長很熱情。
“盛情難卻,我們就……?”塗虎耳話未完,就被媳婦截住話,說:“就不跟你們進去了,還得跟車夫去找個栓馬放車的妥當地方呢。村長,您既來了,定要喝個盡興!”
“哎好好,我巴望著沾沾喜氣!”村長眉開眼笑,心情相當的好。
塗虎耳與媳婦走到一邊,問:“你不常說要我跟村長多套套近乎,為咱倆的晚年鋪條後路嗎?”
“你懂什麽?沒看見村長身邊跟的是個妖精?”
“這世間有妖精?哪兒呢?”
塗虎耳抬手放眼望去,都說妖精很美,哪兒有呢?
突然,他轉手摟著鄭氏的肩膀,貼她耳邊說了句私密話,惹得她臉緋紅,罵他討厭!
卻在這時,一道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現在他們的視線范圍。
胡氏先是朝他倆身後瞅了瞅,才陰陽怪氣的說:“哥兒姐兒怎沒回來?今是他們妹妹大喜之日,不說道賀送禮,也該現身喝杯茶水!”
“哦,不巧了,前些日子,你大哥派方宏外出收筆爛帳,誰知碰到個不要命的無賴,打傷了方宏……嗚嗚?”
“我女兒的好日子,少喪氣,染了晦氣算誰頭上?”
胡氏聲音尖銳,十分刺耳。
於是,鄭氏乾脆不裝了,要她假笑還很好裝,可要她矯揉造作的哭哭啼啼,她做不來!
反正今兒個的好日子,又不是她家的閨女,她犯不著置氣!
婧兒挺著個肚子,
彎著腰,又是洗菜又是洗碗,忙得說句話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 劉氏和焦娘子,以及喬氏等婦人坐旁邊有說有笑的,手上的活兒一點也不緊張,慢慢磨。
“婧兒懷著孕,也乾活?”
“呵,誰叫她沒有親爺熱奶,兄弟姐妹的搭把手?我沒你有福氣,爹娘都偏幫著你,男人兒子又都爭氣!我可有什麽呢?也就是有個待字閨中的女兒,說了門撐臉面的親事,願她到婆家之後,早日生個大胖小子就圓滿咯!”
“胡……?”
塗虎耳拽住要發火的媳婦,今天是音兒的大喜之日,他們做長輩的哪兒能在大庭廣眾之下爭吵?
當初,是胡氏自個兒說的不要公公婆婆在村子裡跟著他們受苦,吃糠咽菜就粥水度日,變著法兒將二老推出門去。
那會兒,二老還賭氣來著,說是她再來跪著求,也不會幫個白眼狼!
“你拉我幹嘛?那爛了心的娼婦當著你的面,說你媳婦不好,你作為一個七尺男兒忍得了這口氣?”
“算了算了,我不是已經聽你的,沒讓爹娘和兒子女兒回來了嗎?想是弟妹忙暈了頭,說些不著調的話也是有的,沒事哈!”
“你又和稀泥,誰領你這個情?”
鄭氏撐開丈夫的手,瞥了獨自乾活的婧兒一眼,幾分羨慕的說:“我們家那位厲害兒媳婦要能這麽溫順賢惠,乾活麻利,該多好!”
“芳芳跟你一個性情的,有話直說多痛快!婧兒是挺好,不適合我們家那野小子,治不住不行!”
“唉!”
鄭氏又哪能不曉得這些道理?
但是,她看婧兒年輕媳婦的就要受非人的奴役, 心情怎麽都不得勁。
婧兒感覺到有人在注視自己,抬眼環視周圍一圈下來,也沒找著可疑之人。
如今,雖是三月春的季節,氣候回暖,但打井裡挑回來的水冷侵骨頭。
動物畏寒尚且知道冬眠,而人怕冷的話,最直接的做法就是多穿衣服,少出門,盡量不碰冷水。
劉氏逮著個佔胡氏便宜的機會,可勁兒的吃,吧啦吧啦的磕完瓜子吃花生。
酸掉牙的柑橘,她也忍著牙齦不舒服,吃了好幾個。
“你這麽個吃法,當心婧兒她婆婆來找你麻煩!”焦娘子捂嘴笑道。她刻意拔高了音量,為的就是讓一心乾活的婧兒也能聽見。
只是,不單婧兒聽到了這話,邊上的幾個婦人老婆婆也都會心一笑,其中包括劉姥姥和她的女兒王劉氏。
劉姥姥本想幫把手,奈何拗不過女兒的攔阻,又不忍心鬧,隻好順著女兒的意思。
“石劉家的,你也該多吃點兒,討點喜氣,明日能懷上了大胖小子!”
“劉姥姥,你少說令人犯嘔的話了,誰不知道你跟婧兒的關系好?我這肚子生來有福,不必討他人的喪喜,時候到了孩子就來了。比某些下賤之人強,有了身子還命如草芥,當牛做馬!”
“能乾是賢惠,像你這樣好吃懶做的婆娘,瞎了眼的人家才要你!”
劉姥姥沒忍住,話一出口便後悔不已。
她這張爛嘴,活該找打!
眼下,得罪人的話已丟出去又如何能收得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