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衝突結束沒有熱鬧可以看了,皇甫卓撐著膝蓋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邊說邊回頭往後走去“走吧,沒啥好看的了。”
從衝突開始到結束,不過十分鍾。雙方點到即止,除了數人輕傷外,數百人更是沒一個流血的。幫派混戰還比不上闖入劉家莊的村民。孟開陽忍不住問道:“漕幫尋常爭鬥,都是這般點到即止的嗎?”
皇甫卓輕輕揮了揮手,示意二人跟上,“若是荒郊野外,打了殺了自然沒人在意。可這裡畢竟是長安城,大梁的法律還是很管用的。”
孟開陽輕輕點了點頭,大梁法律:若無赦令,殺人者死罪。他看著空蕩蕩的碼頭,心頭升起另一則法令,“聚眾鬥毆者,杖三十。”
看著姍姍來遲的五個的官差,孟開陽心頭眉頭微皺,就這麽點官差,現在能嚇退上百號人。可若上百號人暴起,這麽點官差怕是一個照面就沒了吧。
孟開陽小聲問道:“這漕幫,和永興商會經常鬧矛盾嗎?”
皇甫卓搖搖頭,“其實以往並沒有太大矛盾,相反,二者還常常互通有無。畢竟漕幫把控著大梁上下幾乎所有漕運,永興商會想要做生意避不開他們。而永興商會作為大陸最富裕的幫派,背後更是有大梁撐腰,漕幫也不敢得罪永興商會。”
“那這次矛盾到底是怎麽回事?漕幫怎麽敢對永興商會動手了?”孟開陽有些疑惑。
“還不是這賊老天!”皇甫卓輕輕歎了口氣,伸手抹去額頭並不存在的汗水,“一連大旱兩年,百姓飯都吃不飽。又有多少財貨需要漕運呢?受此牽連,漕幫內部也是縮衣節食。”
“以往需要漕運的人多,漕幫和咱們商會進水不犯河水。漕幫給那些散客拉纖駕船也能混個溫飽。可現在那江河裡跑的船,大部分都是咱們商會的船,用不上他們拉纖駕船。這群人在水上過了一輩子,啥手藝也沒有,連種田都不會,若不對咱們永興商會下手,他們漕幫怕是得就此解散了。聽說這頓時間不少漕幫的人想要加入我們永興商會,可咱們哪用得上那麽多人。”
回想起沿途的枯枝黃草,百姓衣衫襤褸食不果腹,孟開陽輕輕點頭,“如今天下大旱,天災之下,百姓們過得實屬不易。”
皇甫卓輕輕歎了口氣,附和道,“何止是天災,人禍也不斷啊。你不知道,去年京城從國庫調了三萬噸糧食。三萬噸你知道什麽概念嗎?足夠一百萬人吃一年!可你知道那糧食去哪了嗎?全進了那賑災的幾個欽差大臣兜裡去了。”
聽到吃的,孟寒酥抬起圓滾滾的腦袋,眨巴眼睛,輕輕咽了口唾沫,“三萬噸,一百萬人吃一年,一萬人吃一百年,一百人吃一萬年。他們能吃完嗎?”
“寒酥妹妹好算術!”皇甫卓裝作欽佩誇獎道,逗得女孩咯咯直笑。
“皇上下令從國庫裡調三萬噸糧食,可國庫裡哪還有那麽多糧食啊。早在第一次大旱糧食價格瘋漲的時候,那守庫的官員偷偷賣了不少。第二年看著大旱依舊,糧價繼續瘋漲,他們更是賣得一點不剩。欽差大臣打開國庫一看,哪還有什麽糧食。守庫官員見勢不對,立馬籌錢按照當時的糧價買了不到五千噸糧食,再賄賂欽差大臣對於監守自盜一事一筆勾銷。可這不到五千噸的糧食,一路北上,層層剝削,落到百姓手裡,竟是一人一斤米也分不到。這賑災,賑的個什麽東西!”皇甫卓輕哼一聲,悲天憫人,似是對大梁官員之行徑很是不齒。
孟開陽看向四周,見不少人將目光投向自己三人,不由得小聲問道:“皇甫兄你在大庭廣眾之下談論此事,不怕傳到那群狗官耳中,引得他們報復?”
聞言,皇甫卓嗤笑一聲,拍得自己腰間佩刀哐當作響,“我永興商會可不僅僅是只有些操奇計贏的商人,咱們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六大門派之一。行走江湖若是不敢仗義執言,那還算什麽江湖好漢,不如回家生孩子去。”
“江湖六大門派?”孟開陽從未在江湖上闖蕩過,自然也是從未聽說過江湖六大門派。
瞧著孟開陽好像真不知道江湖六大門派的樣子,反倒是皇甫卓有些驚訝了。他先前陪著夏侯承義在邢丹的攤子前,看到少年器宇軒昂步伐穩健,先是面對邢丹的雷霆一擊波瀾不驚,隨後面對少女脫手而出的利刃視而不見,面不改色地使出一記平板橋躲了過去。隨後看著孟開陽面對永興商會和漕幫的火拚視若無睹,他隻道孟開陽兄妹是某個低調的江湖世家子出來遊歷,誰知這少年好像真的不知道六大門派一般。
看少年這不似作偽的模樣,皇甫卓有些拿不到主意,問道:“不知開陽兄弟是怎麽看待永興商會的。”
“永興商會是大梁最富有的商會,其領頭的夏侯家是大梁最有錢的世家,產業涉及各行各業。”孟開陽點點頭,說罷便直愣愣的看著皇甫卓。
皇甫卓微微詫異地眯起眼睛,“那漕幫呢?”
“一群做漕運的可憐人為自保組成的幫會。”少年面色誠懇不似作偽。
皇甫卓微微扶額,看來眼前的少年是真的從未了解過江湖門派。他輕聲道,“待會晚宴上,大部分都是江湖各門派年輕有為的好漢,我先給你介紹一下他們的來路,你到時候莫要犯渾招惹了他們。”
“好!”孟開陽輕輕點頭,“正好一路上我也對江湖上的事挺感興趣的。
皇甫卓將雙手背在身後,作出一幅說書人的模樣,“要說當今大梁江湖...”
他剛開口,便逗得寒酥咯咯直笑。
皇甫卓微笑著輕輕搖了搖頭,學著少年將手放在女孩腦袋上輕輕揉了揉,繼續說道“要說當今大梁江湖,自然避不開這一教、兩谷、三盟、四劍、五山、六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