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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無情志》第12章 3合湯劑
  苓青乃是為數不多,聽從了諸葛正我的指令,回到自身流派的人。

  藥王谷坐落幽幽山谷之中,建築依那參天古樹而建。谷中樹木大多根深葉繁,枝丫遒勁,原始的密林中長滿各類奇珍異草,乃是一處聚靈納仙的絕妙之地;常人若是在谷外長久居住便可輕微延年益壽,但不可深居其中,因靈芝仙草不少含有毒性,且谷中常年瘴氣彌漫,極易失了向,葬身在這自然屏障中。

  藥王谷中女弟子極多,因其功法偏陰柔,以男性陽剛之氣馭之,極易反噬經脈。但亦有少數天生不凡的男弟子選擇加入藥王谷修習蠱毒、醫術。

  苓青此時獨自坐在那藥爐旁,雙手抱膝,呆呆地回憶著同門的交談之語。

  那日歸來的藥王谷弟子不少,嘰嘰喳喳地聚在亙古的老樹下分享著江湖見聞、趣事。鶯歌鳥語,嬉笑打趣之聲不絕。

  “姐妹們!你們去看那榮華閣的錦衣玉袍了嘛?”

  “看啦看啦!那紅色的小裙子真好看!一看就是上等錦緞而製,質料極佳。可那價格也是貴的離譜!”

  “我那天在芳緋坊挑胭脂,看見了一方特別小巧的胭脂錦盒,然後打開來看了看……哇~那小小的胭脂盒功能超全!雖然要價十五兩銀子,但我還是買了!”

  “看我這新裙子!好看嗎?”

  “哇……這是什麽神仙裙子!愛了愛了!”

  那男弟子忠愛於武器防具一樣,女弟子亦熱忱於玉脂粉黛。那些女弟子越談越起勁,內容大多都與榮華閣的衣裙有關。

  苓青仍然蓋著那紗笠,光亮的長發間扎了一根簡約木簪。她披著青綠色的裙與雪白的外袍,未外露一寸肌膚;腰間束著白色腰帶,使得那本就纖細的腰肢更是盈盈動人。沒膝長裙擺下,黑色的褲襪蓋住了雪白的雙腿,黑襪包裹的俏小玉足在陽光下透著肉,似得能見那白淨光滑的腳背;一雙墨綠色的布鞋一塵不染,猶如剛縫紉一般。

  她沒有華麗的鸞袍,亦無名貴配飾,這一身衣裙,使得她就像那鄉下農女一般,雖氣質出眾,淡雅芬芳,但相較於那榮華閣之品,確是失了幾品。

  這時,一位素問弟子上前向苓青打趣道:

  “這位妹妹,你穿這麽多不熱嗎?”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苓青,識得了這春柳垂羅裙後,眼中隱隱閃過一絲輕蔑之色;但仍見她巧笑殷殷,仿若不知般。

  “欸?不……不熱啊?”苓青對於突如其來的提問毫無準備,看見周圍女子已是聚焦此處,語氣之中略顯慌張。她轉首望向那提問女子,只見那女子衣不遮體,除了挺然的玉峰與圓潤肥臀之處稍有黑布掩之,其余部位便暴露在那透明黑紗之中。眾目睽睽下,似是炫耀著那傲人身軀。

  苓青見這甚是有傷風化的服飾,紗笠下的俏臉有些不自然。

  “那你覺得這身衣服好看嗎?”那女子前曲後挺地擺出魅惑之姿,媚笑著問道。

  苓青再次細細打量了一番,有些遲疑地說道:

  “呣……感覺在那甜水巷附近看見過……”

  觀望著的藥王谷女弟子頓時哄堂大笑。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滴媽!笑死寶寶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而那身材傲人的女子聞言,險些摔倒,眼睛睜得大大的,濃妝豔抹的肉唇更是張得像個盤,似是聽岔了什麽。

  “這妹子好呆好可愛啊哈哈哈哈……”

  “胡說!人家那是單純!可……還是好好笑啊哈哈哈哈……”

  周圍女弟子有的掩面而笑,

有的捧腹而笑,有的笑得人仰馬翻。只有苓青懵懵地看著周圍發笑之人,百思不解。  那女子聽著眾人的笑,頓時臉上青白交替,旋即惡狠狠地瞪一眼苓青,灰溜溜地撤了。

  苓青不知所措地看著仍狂笑不已的眾女,覺得還是抽身離開為好。畢竟已是有些吵鬧了。

  柴火撲哧撲哧地燒著,藥鍋中的湯水也沸騰開來。

  這湯劑名為三合湯,湯中加有十五味常見草藥,“即烏藥順氣散、二陳湯、香蘇散,三方合而成劑,故名’三合’。三方之外,需要再加羌活。”後世一書《雜病源流犀燭》中如是言道。此湯有治背部聚寒,背心疼痛之效,乃是祛寒好物。

  苓青見那三合湯開了,但並未動,她深知這乃是湯劑假沸,待其假沸二刻之時,方才滅了柴火。

  她看著那三合湯,心中卻想,若是人人像那女子一般穿著,那她豈不是以後天天都要煎煮這三合湯?

  她漸漸是有些哀愁了。但那女子衣不掩體的模樣,仍是置在腦海中無法忘卻。

  “真的有人喜歡那樣穿嘛?”

  她口中喃喃自語,又想起其他衣著華麗之女中不乏有人如同那女子般露骨。她低頭看了看自身衣裙,深絕女子還是穿著保守為妙,雖那勁衣辣裙惹人垂涎,但苓青並不太喜歡那種被眾人聚焦的感覺。可她這兩日也見了不少歸山弟子穿著清涼,甚是懷疑此衣著才是民心所向、大眾潮流。

  湯汁此時已不再滾燙,苓青見狀,便伸手取了一隻瓷質大碗,將那藥鍋中的三合湯倒入其中,端著那碗便緩緩向藥閣行去。

  藥閣管事人乃一年邁老嫗,年青時闖蕩江湖,被一式寒劍所上,從此落下了病根;每到那仲夏之時便極易受風寒。

  那老嫗見苓青端湯而來,一聲不吭地將其接過,也不嫌燙,眨眼間就喝了個精光。

  苓青兩手相交,置於腹間,儼然是一副晚輩之姿。

  “藥王谷這麽多丫頭,願無償為我熬藥的僅你一人。”老嫗擦了擦嘴,皺紋密布的臉上努力地想擠出一絲慈祥,實則是一團扭曲的五官。

  “花老乃是谷中長輩,晚輩理應孝敬。”苓青微微屈身,畢恭畢敬道。

  “我可是谷中罪人。你這孩子,就是太過心善了。”花老歎了一歎,似是恨鐵不成鋼。

  “素問雖善醫,但並不能醫治天下。”花老彷徨道,仿佛想起了往事。

  “你能醫人體,卻不能醫人心。”

  “青兒知曉花老的意思,但每觀世上不幸之人,青兒無法袖手旁觀。”苓青漂亮的雙眼中,透露出一抹無奈。

  “青兒日後隻想那世上病患少些。”

  “可你這般心腸,行走於江湖乃是會吃大虧的!”花老滿眼不忍,這苓青對於這食人的江湖來說,簡直就是一頭無害的羊羔。如此善良的女子,倘若是他日……

  “青兒自會盡力而為。”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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