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晶弧刃‘伊庇厄烏斯’』……”
卡塔莉娜念道。她略微後退兩步,望著卡片,手指輕輕貼在頜下:
“你覺得這看起來像是什麽?”
“呃,它……我也不是很確定……”
艾德一時不知如何開口。如果自己告訴她這東西的真正用途,接下來她就會問到守秘人程式,再問到自己是不是那位“襤褸之王”。
“香煙卡片?”卡塔莉娜突然開口。
“對!香煙卡片。您一說我就想起來了。”他趕緊將話題順著坡接了下去。
“可是它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
“這個嘛……”
“難道說,銀騎士其實有收集香煙卡片的愛好?”
“非常出色的推理,卡塔莉娜小姐,您真該來我們偵探所工作。”他微笑著鼓掌說道。
香煙卡片的歷史最多不過5年,而這些東西放在這裡起碼有幾十年了。看卡塔莉娜的樣子,她顯然是對香煙一竅不通。
“但香煙卡片不都是紙質的嗎?這張卡片為什麽是銀色的呢?”
“卡片裡面偶爾有用金箔和銀箔製成的稀有卡片,營銷的噱頭……你懂的,這東西很有收藏價值,市面上炒得火熱。更何況銀騎士配銀卡片,天造地設,不是嗎?”
仗著卡塔莉娜久居深閨,艾德睜著眼睛說起了瞎話。
“可赫伯特爺爺和小說裡從沒提到過銀騎士抽煙。”
卡塔莉娜提高了聲音反對道,顯然不能接受銀騎士的形象崩塌。
“這您就大錯特錯了。收集是人類的天性,就像集郵的人也未必天天寫信,銀騎士或許不抽煙,但他未必就不會收集香煙卡片。”
“唔……”
卡塔莉娜舉起卡片反覆觀瞧了半天,卻找不出任何倪端,最後怏怏地將它塞進了艾德的手裡:
“我不是很了解這些,既然能值錢的話,您不妨留著改善生活。”
“啊,好的,那就由我先替您保管吧。”艾德點點頭,恭順地接過了卡片。
不知為何,和卡塔莉娜一起,事情總會比他預想得要簡單許多。
“先不管那個了,艾德,來看看這個。知道這是什麽嗎?”
她將盔甲的面罩合了回去,輕輕摩挲著那黑暗無光的肩鎧。
“……一個護甲的肩膀?”
“不,這是烏金,任何光芒都會被它的表面所吸收。”
她將閃亮長劍貼在近前,盔甲依舊沒有任何反光,宛如無月之夜。
“我猜夏天穿著它一定很熱。”
“最重要的是它輕盈而堅韌,像這樣的厚度,那頭瘦食屍鬼的爪刃絕對無法穿透防禦。”
“你確定嗎?”
艾德有些懷疑,爪刃的威力比起手槍隻高不低。板甲騎士之所以退出了歷史舞台,主要原因就是因為火器的大規模應用。
當火槍的威力超過了鋼鐵的防禦力,由傳統封建貴族組成的、昂貴的重騎兵便日落西山,逐漸演變為由職業軍人組成的、更強調功能性的胸甲騎兵。
“當然,用你的手槍射擊它試試。我以奧克蘭家族的榮譽發誓,你絕對無法在這套板甲上留下任何痕跡。”
他向下折開彈倉,六枚彈殼在空中拋出一道噴泉般的弧線。右手從大衣內袋裡取出備彈,重新裝填。
艾德同樣好奇,這所謂“烏金”的防護能力,是否真如卡塔莉娜描繪那般神奇。
就在他瞄準了其中最堅固的胸甲,
準備扣動扳機時,艾德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放下了槍口: “恐怕不行……”
他指了指四周黑陶罐子封裝的燃油,“在這裡一槍下去,我們兩個很可能會先燒成灰。”
“啊……”
卡塔莉娜用左掌輕籠住嘴唇,似乎意識到自己差點做了個讓兩人送命的決定:
“總之,這套鎧甲肯定足夠堅固。只要披上它,我們就可以殺出重圍。”
“那再好不過了。”
他點了點頭。奇怪的是,相較於故事中銀騎士的身材來說,這副鎧甲實在過於矮小,恐怕連卡塔莉娜也只能勉強穿下它,更高一些的艾德就無福消受了。
等待半晌。不知為何,她還站在盔甲前,遲遲未動。
“需要我回避一下嗎?”艾德小聲試探著問道。
“不,”卡塔莉娜語調忽然低了幾分,有些尷尬,“我沒辦法一個人披甲,必須得有人幫忙。”
原來如此。艾德面無表情地把手杖放到一旁:
“我幫您吧,您告訴我該怎麽辦就行。”
“先穿脛甲……等等,先從左腿開始,這是規矩……”
一番折騰之後,艾德終於明白了為什麽騎士都要配備侍從:絕大部分裝甲的固定皮帶和系扣都在身後, 騎士本人根本無從下手,必須有專人來為騎士披甲。
“好了,應該可以了……”卡塔莉娜套上手甲,將掀開的面甲閉合,站起身來嘗試著活動四肢。
和艾德預想得不同,她依然能夠靈活地控制步伐,奔跑、乃至跳躍。盔甲仿佛一層金屬皮膚,並未讓她變得遲緩笨拙。
“我看上去怎麽樣?”
她隔著頭盔撫摸雙頰,聲音在黑色頭盔裡略顯低沉失真,宛如深井下的回音。
“太完美了,就像個真正的騎士一樣。”艾德半真半假地恭維道。
“這裡還有其他寶物嗎?”
“除了那些油罐以外,恐怕沒有了。”他搖頭道。
“啊?”頭盔下傳來驚訝的聲音,“這怎麽行,我一個人獨得了好處,您卻什麽也沒有得到。獨佔財寶,有違道義。”
“呃……我,其實也不必……”
“您不了解這副盔甲的價值,它完全抵得上一家大公司,或者四五座工廠……”
“沒事的,沒事的,能夠為您效勞已經是三生有幸了。”
那張卡片本就已經讓艾德不虛此行,至於那副黑色盔甲,他壓根也穿不上,兩人其實是各取所需。
“艾德加·懷科洛先生……”
只見卡塔莉娜從腰間的裝具上抽出那柄瑩瑩閃爍的長劍,艾德慌忙勸道:
“這怎麽行,太貴重了,我不能——”
“您是否願意作我的侍從?”
“啊……?”
艾德一下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