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外面是大白天,來福酒樓的帳房裡頭卻點著燈光。
兩個孩子背靠著背坐著。
昏黃燈光下。
張么么手拿著一張紙人兒把玩著,還不時對著紙人自言自語,嘀嘀咕咕的說著悄悄話。
張大妮捧著一個布娃娃,布娃娃是黑白色的,她拿著針線給布娃娃縫著衣服,布娃娃沒有臉,一頭長發飄飄,長發是真人的頭髮鑲嵌上去的。
“柳神大人,您明明有更好的選擇,為何偏偏要選擇尹觀南?”
謝元安恭敬站在一旁,面色還是那般蒼白,毫無血氣,只是他對於柳飄絮的稱呼實在過於尊敬。
柳飄絮竟然被稱呼為“柳神”。
“小安子,不選擇他,選擇誰呢?本尊做了一個夢,這個夢做了一千年,夢裡的人都是他。”
柳飄絮一身綠衣袍拖地,慵懶靠在躺椅上,手上拿著一枚糕點讓嘴裡送著。
“我還是不明白……”
謝元安搖著頭,他想不明白為什麽高高在上的柳神會關注一個凡人,即便他自己也是一個凡人。
“這是命,我得到了命運的啟示,他是我這一脈要等的人。”
柳飄絮素手一揮,一片鏡面出現在虛空之中。
鏡子裡出現了人,也出現了詭,鏡中的場景是清河縣的城門口。
關於尹觀南在城門口的戰鬥和之後發生的事情,都變成了畫面在鏡子裡頭回放著。
“看到了嗎?”
柳飄絮站起身來,指著鏡子上尹觀南的身影,問道:
“看到這把刀了嗎?還有這身行頭了嗎?這是神衣和神器,以凡人之軀承載神職之物,你還覺得他簡單嗎?本來他就是被命運選中的人。”
只是說話的同時,柳飄絮皺了皺眉頭,她也有想不明白的事情,她像是在問著自己也好似在問著謝元安:
“可為什麽呢?一個凡人的命格竟然被更改了!他的神職又屬於哪方勢力呢?那一身陰氣實在太過濃鬱!可卻又天生有克制詭物的特性!難道有我都不知道的勢力參與其中了?”
柳飄絮說的話,謝元安根本不懂,他只是一個文弱書生。
謝元安變成柳飄絮的人,其實還是他自己好奇心太重。
如果不是因為他實在過於好奇,他根本不可能發現兩個孩子的秘密。
張么么、張大妮都不是人。
張么么是紙人,張大妮是玩偶,只是他們披著一張人的皮,這不是詭物又是什麽?
既然這兩個孩子不是人,那麽尹觀南讓他來監視的柳飄絮就絕對有大問題,最起碼可以給她定一個罪名,她與詭物合謀害人!
當天準備偷偷將這個消息傳遞出去時,他已經被柳飄絮發現了。
柳飄絮攤牌了!
她是神,神位是柳神!
一顆修煉萬年的柳樹得道,積累了無數功德才修成正果,才被賦予了神位!
對於所謂的神,謝元安本是不太信的。
可柳飄絮用一手神奇的力量讓謝元安徹底折服了。
她給謝元安換了一顆心,一顆文心。
謝元安的病當場就好了,他擁有了一個健康的身體。
所以,他主動成為了柳飄絮的信徒。
同時,柳飄絮也將很多關於尹觀南的事情告訴了謝元安。
天地是一盤棋,有的人身在局外,有的人身在局中。
大乾,如今是一盤棋。
很多人,很多勢力都在棋盤中布局散子,
進行暗中博弈。 她柳飄絮也不例外,因為她也想更進一步!
原本按照正常的走向,尹觀南的命運軌跡不應該如此順利的。
柳飄絮早在千年前就給尹觀南觀過一番氣運。
在紫薇鬥數中,貪狼、破軍、七殺三大主星相互照應,尹觀南的命格本屬七殺副星之一,乃是天命之人,身懷大氣運。
凡是修道者,輔佐任何一個天命之人,助其成就使命,皆會獲得大量的功德、氣運。
功德、氣運乃是天地賦予,功德加身受天地恩寵,氣運加身受天地鍾愛。
柳飄絮所修乃是神道,功德、氣運皆能對其神道大有幫助,其實再說直白一些,功德、氣運是修神之道必不可少之物。
功德,功於天地,德於天地,對天地有益,天地賞賜的反哺是為功德。
謀求功德、氣運,一般都是修道者的追求,因為這是一條實力提升的捷徑。
“么么,大妮,大哥哥回來了喲,你們晚上去找他玩兒好嗎?”
很多問題柳飄絮想不通,乾脆她準備試探,讓兩個小孩去試探最好不過。
“大姐,大哥哥會喜歡么么剪的紙人嗎?”
張么么捧著紙人,歪著頭甜甜微笑著問道。
他手中的紙人在痛苦的動著,那紙張的手腳瘋狂蠕動,它像是一隻螞蟻被人夾在手指頭中間,瘋狂的掙扎。
紙人的臉扭曲著,他露出恐懼絕望的表情,似哭非哭。
這紙人,是有靈魂的,裡面封印著一道亡靈。
“么么,你的紙人有些不聽話呢!”
張大妮抱著縫製好衣服的布娃娃,走在張么么身前,一把抓過紙人,不經張么么同意,捏著紙人直接點在蠟燭火焰上。
大火燒在紙人身上,一抹飛灰揚了起來。
“不聽話,就燒了!么么,你要學會狠!你看我的布娃娃多乖。”
張大妮舉著布娃娃,可愛的臉蛋兒上露出了笑容,那笑容像是一個天真的女孩,可配上那黑白的無臉布娃娃,這笑容實在過於詭異。
“大哥哥,一定會喜歡大妮的,同時也會喜歡上大妮做的布娃娃!”
張大妮放下舉高的布娃娃,從懷裡掏出一張剝了皮的女人臉,她將人臉貼在了布娃娃的臉上,輕輕撫摸著,像是在思念,低聲細語著:
“娘親,我們永遠在一起。”
那貼在布娃娃上的女人臉突然笑了,它在回應著,只是那笑容很勉強,像是被強迫了一般,
“呵!大妮,你有娘親,我有爹爹!”
張么么從兜兜裡頭掏出一個皮袋子,他伸手往皮袋子裡摸索了一會兒。
皮袋子內有乾坤,不一會兒,他拎著一個紙人頭從袋子口緩緩往外拉著。
漸漸一個完整的紙人被張么么從皮袋子裡拉了出來。
這是一個男人,一個身穿紙戰甲的男人,他握著一把紙刀,背後背著弓箭,騎著一匹黑色的紙馬, 很是威風。
若不仔細看,這個紙人可能老成一個真人。
這一幕,謝元安早就見怪不怪,這一張人臉和紙人,他已經非常熟悉。
除了,第一次被嚇到了,往後謝元安經常同這人臉和紙人打交道。
因為這兩樣東西是張么么和張大妮的道:紙人之道、傀儡之道,這是柳飄絮傳授給他倆的法術。
張大妮是師姐,張么么是師妹,柳飄絮是他們的師父。
其實,柳村的毀滅,柳飄絮也有一份功勞,因為她還是“柳仙兒”,柳村裡的那一顆大柳是她的一顆分身,她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引導天命之人按照她所安排的走向去發展。
“小安子,記得明天一早,來福酒樓改成來福糧行!”
柳飄絮伸過雙手兩個徒弟攔在懷裡,扭頭對謝元安命令著,然後揮了揮手,意示讓其退下。
“是!柳神大人!”
謝元安抬起頭,眼神一熱,有些激動的微微鞠躬,趕緊輕輕後退,小心翼翼關上了門。
為何尊崇這個女人?謝元安也不是盲目崇拜,換心救命之恩是其一,真正折服他的是眼前這位柳神有著一顆真正的慈悲心腸,她深愛著凡人。
深深望了一眼那被關上門的,柳飄絮輕聲低語:
“謝元安,文曲副星之一,雖然早就被人定下,可本神還不是插了一手進來?!尹觀南呐尹觀南,你可真是個好人呐!謝元安是被你親手送過來的呢,即便是那個早就布局的人發現了,他也沒話可說吧?大不了,我將你也分他一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