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年裡生和氣,
海晏河清雨夜平。
在一家當鋪的大門口掛著這麽一副對聯。
事情要從歐雲逸師父走後第三個年頭說起。
歐雲逸把玉觀音給了師父算是出師了,師父就再也沒出現過。歐雲逸的生活就像是缺失了一塊。他對他師父的感情也已經說不清道不明了,他也理解不了他師父所做的布局。歐雲逸就這樣渾渾噩噩過了三年,才決定去找自己的師兄弟。
但是這城裡真的有他的師兄弟嗎?
那玉佩,準確說是玉佩上的穗子是歐雲逸找自己師兄弟唯一的憑證。於是他每天都帶著那塊玉佩在街上閑逛,希望能被自己的師兄弟發現。
正巧有一天,老十二來墨雲軒買文房四寶,他發現了正在閑逛的老十一——歐雲逸。老十二一眼就認出來那個穗子,對著墨雲軒的掌櫃的說:“掌櫃的,借紙筆一用。”提筆寫了幾個字拿起紙就衝了出去,留下掌櫃的一頭霧水。
老十二跟在歐雲逸後面,仔細打量了歐雲逸的身姿步態,認出了他學的是師父的飛賊功夫。但是在這大街上,學了師父扒竊本領的老十二想對歐雲逸做些什麽簡直是易如反掌。又觀察了不多時,老十二看明白了:歐雲逸的荷包在他右懷中。如此沒有防備,歐雲逸也懶得設計了,直接撞上了左顧右盼的歐雲逸。兩人相撞的一瞬間,老十二已經得手了,荷包已經換成了紙條。老十二趕忙道歉:“哎呀哎呀冒犯公子了,您看看這街上這麽多好看的沒注意咱倆撞上了不是,您多原諒,多原諒。”老十二滿臉堆笑。歐雲逸也不想多費口舌,擺手讓他走,自己也沒有多想,繼續在街上溜達。
溜達到快天黑,歐雲逸又失望而歸。等他一摸荷包,喜悅從心底湧上來了,他知道自己的師兄弟找到自己了。紙團上一行字:雙桂巷尾當鋪。
再說老十二,老十二得手以後,回到了墨雲軒。老十二是老主顧了,進當鋪之前他就與掌櫃的相識,給當鋪進文房四寶都是他來墨雲軒,跟掌櫃的是熟識。“小瓊啊,你看看你著急忙慌的,落下這麽多東西,都給你收拾好了,下次別再這樣了,你哪怕說一聲老頭子也能給你看著不是。”“謝謝掌櫃的,這不是著急嘛,您看東西我放心。那文房四寶還是按照哦老規矩來四套,麻煩您了。”“好嘞,我再送你兩刀新來的好紙,這紙那幾位公子爭著要我都沒給他們呐,拿去給你們掌櫃的讓他有空給老夫畫尊佛像。”“好嘞老爺子,我回去就跟掌櫃的說。”趁掌櫃的去取東西了,老十二打開了荷包,裡面空蕩蕩一張紙條寫著:玉賊歐雲逸。老十二會心一笑,這歐雲逸可真有意思。
轉過天來,歐雲逸來到雙桂巷,從巷頭一眼望去沒有看到當鋪的招牌,心想自己是不是來錯了地方。走到巷尾才看到一塊不大的牌匾上寫著兩個大字:當鋪。
歐雲逸跨過當鋪的門檻,櫃台上不是昨天的老十二而是老十三。見是生人,老十三問:“客官是當點什麽啊?”歐雲逸也是第一次來當鋪,解下玉佩放在了櫃台上。老十三一看就看出來那個穗子是自己師門的證明,得確認眼前這人的身份:“夜有行人叩柴扉,鐵打木門問聲誰。”(來者是誰?)
“好文采。”歐雲逸誇了老十三一句。
老十三見他不懂規矩,開始懷疑他的身份和玉佩的來歷。“客官,這玉佩晶瑩剔透、質量上乘,是不可多得的好玉,雕工也見功夫。尤其這穗子,編法奇特、手法細膩、材料上乘,難得一見的好東西啊。這玉佩從何而來?”
“家師所留。”歐雲逸聽這夥計對穗子如此上心,可能是同門中人。
“敢問令尊師教的可是梁上君子的功夫?”老十三從歐雲逸進來那幾步就明白他腳上功夫了得,有飛簷走壁的功夫。拋出這一句為的就是確定是否是同門的師兄弟。
“不錯!”歐雲逸覺得近在咫尺。
“敢問諢號。”老十三也覺得八九不離十了。
“玉賊。”
“師兄,裡面說話。”老十三請歐雲逸進屋,基本確定了眼前這人是自己的師兄老十一。進到裡屋,老十三端來茶,告訴歐雲逸:“師兄先稍等片刻,我去找八師兄過來。”老十三轉身走了。不一會兒,聽到門外有人大笑:“哈哈哈……哪兒呢?老十一在哪兒呢?”聽聲音雄渾,中氣很足,而且行動如此直爽,歐雲逸覺得來人得是一個粗壯身材連鬢絡腮胡的大漢。結果進來的是一個身材矮小身形瘦弱的中年男子。“你就是老十一啊?哈哈哈哈……可找到你了,你那幾個師弟都找來的比你早,這地方有那麽難找嗎?”
“師父丟下一句有這穗子的就是我師兄弟然後人就走了,沒說讓我找來啊,我是昨天收到一張字條才找來這裡的啊。”
“啊?不對啊。你們呢,你們當初是怎麽找來的?”
“我是十師兄從集市上找到的……”
“我是來當東西的時候被十二師兄發現的……”
“我是九師兄從街上發現的……”
八師兄聽見沉默了良久。
“師父就沒告訴你們這裡的位置嗎?你們一個個都是師兄弟撿回來的?”
幾個人相互看了看:“是的。”
“哎呀呀,師父到底是做了些什麽啊。www.uukanshu.net 無妨無妨,既然找來了就是好事。這些位都是你的師兄弟,以後慢慢認識就是了。”
“好的,師兄?”歐雲逸也不太敢確定。
“這家當鋪是師父留給師兄弟們的歇腳和存身之所。在這裡的都是自家兄弟。師父一共只收十四名弟子,學的都是師父的一門本領。師父的徒弟都是按字排輩分:太平年裡生和氣,海晏河清雨夜平。師父之前交代過你是老十一,排清字。還有記住了,門內不提名字隻說輩份和諢號。”
“明白了,師兄。”
“這裡終究是當鋪,雖然是開給自己人和一些師父的老朋友的,終究人多嘴雜,時不時還有生人來典當,所以自家生意要說暗語。除了江湖春典你要學,自家人碰頭你也要學。碰頭要說句詩,上句以輩份開頭,下局以諢號開頭,來意藏在詩句裡。老十三,你打個樣,今天談太平生意(銷贓)。”
“夜照千歲清涼夢,鐵獅鎮樓定乾坤。”(寓意太平)
“老十二,今天有事不能典當。”
“雨打屋瓦屋內雨,雀啄米袋米還無。”(有事發生)
“明白了嗎?”
“好文采好文采,自愧不如。”
“好了好了別拍馬屁了。咱們當行還有些師父的老朋友,日後有機會再跟你介紹。日後多來這裡接觸接觸自家的生意。五師兄他們在江南,大師兄他們在京城,老九老十去跟鏢了。日後有的是機會。老十四!去買些酒菜,咱們給老十一辦個宴。”
歐雲逸找到了自己在城裡的師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