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東市的西側,對面便是西市的招牌,寬約三十二馬,這是直通皇宮午門的大道,地上鋪蓋的皆是切割整齊的花崗岩石板,向右看去,巍峨的皇宮拔地而起,朱紅色城牆的高度似乎比長安城十丈高的城牆還要高上幾分,投射出莊嚴肅穆的氣息。
“這就是皇宮嗎,只看著外面的景象就以如此震撼。”顏在朔駕著馬停在中間,看著未時的太陽劃過角樓的金鑾,穿過了屋簷飛升金龍的瞳孔,顏在朔也是深吸了一口氣感歎道。
皇宮面前不能飛馳駿馬,到了禁城午門之下,兩旁的護衛橫槊問道:“請問閣下是何人?”
顏在朔細細感知了一下,卻也被驚愕到,僅僅是守門的護衛丹田蘊含的內力竟有他的十一,若是城內高手不是有他的六七了嗎,顏在朔下了馬,作揖並寄出拜帖,回復道:“小子顏崇將軍世子,前來赴陛下請見之命。”
守衛收過拜帖,見著了顏將軍的將軍印和皇上的玉印便也回禮道:“是我們魯莽了,但還請公子交出佩劍。”
顏在朔也是明白事理,便把靈琚交給守衛,而另一邊的守衛則過來牽引馬匹,說道:“公子,城內未經陛下允許不準騎乘,還望公子見諒,這匹寶馬我會安置在禦馬場處,公子若不識路皆可問宮內太監。”
“好的,知曉了,那便請將軍引我入宮。”顏在朔左手搭住護衛的肩膀,右手伸出來攤開手掌做了個有請的姿勢便說道。
“公子,您可別說笑了,哪有什麽將軍,再說等您入了宮內,自有太監回來引你,我們這些武人實在沒資格入城,真實抱歉。”那護衛順勢推開,便帶顏在朔入了腳門,守在門口的小太監見了,便咧笑著問道:“軍爺,這位公子是?”
“小林子,這位公子是要去覲見皇上的,你有這領路資格嗎?”那護衛笑問道。
“誒,您可別瞧不起我,我以後可是要做大內總管的人呢,雖說我也就偷偷見過皇上幾面,那也是見過了,好多和我一樣的小太監連皇帝啥樣子都不知道嘞。”小太監搖搖頭,語氣得意道,“那我去叫下李爸爸,帶這位公子去皇上那裡。”
“好麻煩你了。”守衛摸了摸小林子的頭笑道,又轉為嚴肅的神情說道:“那公子,就請您在這邊靜候吧。”說罷便轉身走出腳門。
在這皇城內,一眼望去竟是些對稱的樓閣,於百米外還有九座漢白玉拱橋,那最近的大殿還有兩百余米的路程。
這午時片刻寬敞處無人經過,雖說宮內清冷,可也是規矩繁多,顏在朔就看見剛才那小太監走的是旁道,好在這通門也是足夠寬敞,陽光也能射進來,倒是給顏在朔添了幾分暖意。
約莫著半個時辰左右,小太監氣喘籲籲得趕來,急促道:“公子,李爸爸他說已去稟報,還請您到陛下的養心殿外等候傳訊,我,我這就領你進去,讓您在外,外等候,辛辛苦了。”
顏在朔見小太監雙手握住膝蓋,彎著背弓著身子,還喘著大氣,便一把提起了小太監,抗在肩上,笑道:“小家夥,你就告訴我往哪走,我帶你好了。”
一見這公子能單手提起自己,小林子心中不禁大驚,心中暗想:‘這公子,看著白淨,沒想到竟然有如此偉力,整個會武功的太監群裡面也就蕭爺爺有這本事。’
可還未等小太監感歎完,顏在朔便雙腳輕騰,躍到了午門屋頂,只見將這禁城風景盡收眼底:“真是威風啊。”
“是啊,
我也想做蕭爸爸那樣的人物,服飾陛下、皇后。”小林子哪裡見過這禁城的全貌如今也是呆愕住了。 “好了,小家夥,快把養心殿指給我看吧,這就帶你飛去。”看過了震撼的場面,顏在朔也是收回心神,認真問道。
“嗯,我瞧瞧,應該是在,你看見那正中間的大殿了嗎,就在它的右邊一點。”剛指完方位的小太監忽然就震住了,“公,公子,這禁城,不能飛的啊,這是對皇帝陛下的不敬啊,快,快下來,趁現在還沒被護衛看見。”
小林子看著這肆無忌憚的白衣公子,心裡頓時如萬馬奔騰,而面目早已慘白一片。
“沒關系,畢竟靠著輕功飛去,快啊。”顏在朔大笑道。
趾尖一點,宛若輕乘扶搖,白衣一襲,惹了半邊天驕,公子本就世無雙,而懷中小太監只是低垂著頭,披散著發,只求著千萬別讓他人瞧見了罷。
這一路很是安穩,並未見著其他護衛或是宮女太監,衣袖一轉,便是來到了禁城密牆,不變的是朱牆方磚,變了的是周遭傳來些煙火氣息。
“小太監,你可識這裡便是養心殿?”顏在朔看著牆園探出來的樹枝問道。
“小的不知,小的也只是帶您去見李爸爸,我也沒資格進到這裡宮深牆呐。”小太監急的頭頭轉,這公子身份尊貴,聖上也不會加罰,可他這一小小太監,犯了規矩就是要殺頭的啊。
“是嘛,那就隨處逛逛嘍。”顏在朔漫不經心地說道。
“公子,不可啊。”小太監也真是服了這個不符禮教的神仙人物,心中暗道:‘這廝不會連殺頭都不怕吧。’
顏在朔在前怡然地走著,而小林子則在身後戰驚驚地跟著。
運氣還好,走出了這條巷子,右邊便赫然寫著“養心殿”三個大字。
“小林子,是那裡嗎?”顏在朔拍了拍小太監的肩膀。
而小林子一看養心殿門口站著的老太監便嚇了一跳,回復道:“是的,公子,你去吧,我就不去了,李爸爸站在那裡,看見我了就是一頓責罰,這裡我可進不來,我先溜了,多多保重。”
顏在朔會心一笑:“好的,那有緣再見了。”
“額,好的。”小林子尷尬地咳了幾聲,心中卻說:‘希望再也別見了。’
白衣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小太監瘦小離去的背影,他真的像是能把一切聚焦起來的人物,當他前去養心殿時,那李爸爸便見著了這氣度不凡的公子。
“想必您就是顏崇將軍之子,顏之旋吧?陛下已經在等候了。”那老太監,手提浮塵,往左一甩,便搭在了胳膊上,接著又雙手推開左邊的殿門,“請吧,顏公子。”
“謝公公。”顏在朔拱手以示謝意,走入門內,見殿內門開著,皇帝批著公文,便行跪拜禮說道:“草民顏在朔覲見皇上!”
“起來吧。”皇帝看了一眼,和煦地笑著說,“你顏家與我皇室自打天下開始便素來交好,朕先祖高宗還想封你祖上為異性王,我們兩家之間就不必行此多禮了。”
“草民不敢,君臣之節是我父深教於我的,豈敢忘記。”顏在朔起了身,仍是低頭作揖說道。
永清皇帝佯怒道:“朕都叫你別行著無用之禮了,還不快快抬頭。”
“遵旨。”顏在朔這才抬起頭,見著了皇上,但心中卻大吃一驚,他記得永清皇帝登基才38歲,如今才就8年,可皇帝雖未有皺紋但頭髮卻已花白,而體虛猶如老叟,用內力感知發現其體內陽氣均為桌上的藥茶所續著。
而又注意到皇帝的屏風後有兩人,心中也是大愕,如果不憑借他的五感感知而靠他的內力探尋才能感受到的話,那這二人實力起碼在他的十之八九,甚至和他一樣,見他們沒說什麽,自己也只能當做沒有探知。
“顏家小子,皇宮的風景可好?”永清皇帝笑著說。
“請陛下恕罪。”顏在朔一聽陛下這句,就知道自己在皇宮動用輕功的事已被知曉,只能屈膝磕頭道。
“也罷,畢竟你也初來乍到,少年之氣仍方剛,但下次可不允許這樣了。”皇帝垂下了頭,批著公文, 也沒說讓顏在朔起身。
就這樣,沉默了片刻。
“朕知道你很驚愕,驚朕如此年紀為何垂朽如耄耋老叟,起身吧,孩子。”永清停下筆,平目看向顏在朔。
“謝陛下開恩。”
“你看著華國九州如何?”永清語氣平淡,舉起旁邊的茶杯,默默問道。
“百姓豐衣足食,國泰民安,全憑陛下千秋萬代之功。”顏在朔語氣高昂地稱讚道。
“朕看你是少年人才問你,沒想到你們顏家竟有你如此阿諛奉承之輩!”聽了顏在朔的回答後,永清皇帝狠狠砸下酒杯,怒罵道。
“陛下息怒,小子不聞人事,不清時間,但所說並非虛言,只是小子自己所見罷了,望陛下恕罪。”顏在朔被突然暴怒的永清嚇了一跳,心中暗驚:‘這便是天子之威嗎?’
“你在裝傻,朕看過你的《數農論》,也品過你的《新文論》,知道你經歷過多,看過也多。”永清皇帝平複了語氣,說到,“也罷,你既然不想說實話,我也不能逼你,這國家,已然腐朽,可朕勵精圖治這八載,只不過是白了黑發,蒼老了自己,可這山河卻無變化,反而暗流愈發湧動。朕知道你們顏家世代忠良,由你們鎮守西北可保我華國不受北梁侵犯,可其余地方呢?北方離朕尚近,方可管轄,可這江南,西南,東南又如何治理呢?朕的心血已被耗盡,自己也知余命全靠這杯藥茶續著,可朕又能改變什麽呢?”
顏在朔只是在旁默默聽著,也不發言。
就這樣,他像一個聽眾,陪伴了金輪迎來了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