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盈靈動,快如閃電。
那個猶如星芒一般的劍尖,在斷純良的眼中急劇地變大。
【五虎斷門刀】重攻輕守,氣勢第一。若是被挫了銳氣,就很難有用武之地了。而這種靈動的劍法本身就長於久鬥,像這種快速突進,不過是為了迫使他進入纏鬥的節奏罷了。
看聶鷹的凌厲的出手態勢,若是真的落入他的掌控之中,就算九公子能保自己下來,最後也難免要狼狽不堪。按照九公子好面子的性格,說不定會選擇看著自己死在他的劍下也說不定。
所以不僅要贏,還要贏得乾淨利落。
斷純良站在原地,不動如山,仿佛被嚇傻了一般。
結束了。
這是場上大部分人心中的判斷。
聶鷹虛虛實實的劍招也最終圖窮匕見,刺向了斷純良的心臟。什麽切磋,什麽點到為止?只有殺死對手,才算贏得漂亮!
劍尖劃破了他的上衣,斷純良似乎已經感覺到了胸口的涼意。
就是現在!
他大喝一聲,渾身真氣湧動,猛虎下山的氣勢陡然爆發出來。他對已經貼近胸口的寶劍不管不顧,手中的環首刀帶著破風的厲嘯直劈聶鷹的脖子。
好!
在場不乏眼光毒辣之輩,一眼就看出了這一刀的犀利之處。聶鷹一劍下去,斷純良固然必死無疑,但是他也必定會死在斷純良的刀下。
假如聶鷹不想同歸於盡,則必須回劍防守,因為時機太晚,他已經沒有了回避的空間。
狹路相逢勇者勝,至於結果,那還用想嗎?
美玉不碰屋簷瓦!
聶鷹臉色幾經變化,最終還是狠不下心來和一個泥腿子一命換一命。他迅速撤回已經在斷純良身上留下血痕的寶劍,擋向了勢大力沉的環首刀。
勝敗已分。
鐺!
來不及運足真氣的聶鷹,差點被全力出手的環首刀連劍帶人砍翻在地。雖然堪堪防住了這一刀,腳下的步伐卻已經亂了。
斷純良豈會放過如此良機,借助第一刀的余勢,連斬三刀。
初學乍練的血殺心法在這樣的較量中似乎有了突破,他感覺到真氣的調動都快了三分。聶鷹感受到那一刀沉過一刀的力道,手臂發麻,心中卻有苦難言,若非這個泥腿子用這種拚命的無賴打法......
斷純良可沒有照顧他想法的意思。眼看他已經手忙腳亂,劍都握不穩了。斷純良將環首刀一轉,厚實的刀身猛拍在聶鷹的寶劍之上,將他連人帶劍拍出了宴客大廳。
殺人,他當然不敢,畢竟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門外的聶鷹連場面話都不好意思再說,拾起寶劍,羞憤離去。
“倒是有兩下子,也難怪我那個不成器的弟弟會死在你的手裡!”
李益冷冷一笑,眼中盡是戲謔。
與他的輕描淡寫不同,突然聽到這麽一個驚人的消息,席上的賓客幾乎瞬間就炸開了:這個斷純良到底是什麽人?殺了人竟然還敢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將軍府。
“李兄且慢,其中是否有什麽誤會呢?”
九公子有些不悅,也不知道是因為斷純良闖的大禍,還是因為李益當場發作,絲毫不給他面子。
“誤會?可沒有什麽誤會。”
李益從主座上緩緩走下來,突然拔出了腰間的佩劍。門外一陣踢踏和撞擊的聲音傳來,整個大廳已經被影影綽綽的衛兵圍了個水泄不通。
場上賓客無不噤若寒蟬,
被眾人護衛起來的九公子更是面色鐵青。 處於風暴中心的斷純良一言不發,心中卻是暗暗叫苦。
他隱約察覺出事情似乎沒有這麽簡單。
堂堂將軍府的公子,當初是怎麽被自己一個連心法都沒有的底層武者所殺的?要知道九公子身邊可是時刻跟著項洪和李三,項洪算是半個陪練,但是李三卻是無限接近煉極地境的高手。他的身份縱然不如九公子,護衛也不至於如此輕率。
其次,李益並不是剛剛才發現自己。為什麽突然在這個時間點發難,這對將軍府和九公子都不好收場。說句難聽的話,自己區區一個登樓境的武者,他只要私下和九公子提一句,未必不能直接要了自己的小命。
他可不像是一個衝動到會感情用事的人。
這個時候應該怎麽辦呢......
“此時與九公子無關,我斷某一人做事一人當!”
斷純良環顧四周,猶如銅牆鐵壁一般,絲毫沒有可以鑽的漏洞。只能死馬當活馬醫,抱住九公子這棵大樹搏一把了。心中打定主意以後,他向前一步,話語擲地有聲。
此言一出,在場賓客神色各異,有人敬佩,有人不屑一顧。這個世界只有見風使舵的人才能活得最舒服,忠貞義烈的都在祠堂上供著呢。
九公子雖然不認為李益敢對自己動手,但是也對他這一份擔當也表示十分欣賞。心中也起了要在李益手下保下斷純良的心思。因為他也逐漸回過味來了,叫的最歡的狗都是不咬人的。
李益提著劍一步一步向著斷純良走來,斷純良卻始終一副引頸受戮的樣子。但是他的內心卻繃得越來越緊,若是九公子再不出來阻止,自己有要作最後的困獸之鬥了。
“李兄且慢。”
“你要攔我?”
李益怒目而視,大有一言不合就讓他血濺當場的態勢。整個宴客大廳就像是一個隨時要爆發的火山。
“益兒,成何體統?還不快退下!”
一個中氣十足的威嚴聲音從大廳後頭傳來,接著走出來一個約莫五六十歲,方臉闊額,龍行虎步的男人。在將軍府敢直叱李益的人,不用想,肯定只有這裡的主人:驃騎大將軍——李琰。
李琰權傾西蜀數十年,身上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氣息。但是在這一手遮天的權勢之下,還有他不可小覷的個人武力。
他上一次出手已經久到沒有人能記清楚了,不過沒有人會懷疑他不是一個逍遙天境的大宗師。
“可是小弟他......”
“技不如人,死了活該。”
李琰淡淡說道,仿佛死的那個不是他的兒子,而是一個普通的路人。
“......是。”
李益狠狠地咬了咬牙,用力將長劍插回劍鞘。怒哼了一聲,也不顧在場的所有賓客,氣衝衝地回了後堂。
“好了,老夫也有些倦了,就不送九王子了。”
李琰掃了一眼在場的眾人,揮了揮手,也不等九公子回應,便也回了後堂。
一場熱鬧的宴席便這樣虎頭蛇尾地宣告結束了。
“殿下,走吧。”
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九公子身旁的項騰頗為忌憚地看了一眼李琰的背影,便帶著大楚的人率先離場了。
只是,就連他也沒發現,跟在身後的斷純良在李琰那隨意的一眼之後,便如同丟了魂一般,眼光迷離,氣息紊亂。而走在一旁的胖和尚和獨眼乞丐也只是以為他是大難不死,精神空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