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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頹圮》一十三.前塵往事
  是夜,僧璨平躺在大相國寺的僧寮裡,始終無法安眠,輾轉反側,生怕再不休息就耽誤了明日的入寺儀式,可腦海中總是不自覺閃過小女孩那彎彎如月的眉目。

  他本是南山腳下專給寺門供應香燭的農家子弟,從小便和和父母兄長製香販香,哥哥總和他說,少年當沙場逞英雄,可現實往往總會給人重重一擊。

  他還記得鄰居家的姐姐,叫桂芳,哥哥總會在落忙的時候去找她,每次都要揪上自己給他們放風。

  他曾看到哥哥坐在樹上,望著漫天星空,眼裡都是征戰沙場以身報國的雄圖壯志。

  桂芳姐姐抱著腿坐在樹下,抬頭看著少年。

  他看到哥哥曾抬手朝天發誓,堅定的說,等他變成了大將軍,他一定會和桂芳姐的爹提親,娶她做媳婦。

  桂芳姐低下微微發紅的臉,輕輕點了頭,說了句不害臊,他知道哥哥和桂芳姐算是私下定了終身。

  哥哥從樹上跳下來牽起桂芳姐的手,一雙布滿繭子的手可能攥疼她了,她紅著臉總想抽出,卻總是不成,最後還是靠在了哥哥的懷裡。

  哥哥說,要等他,不會太久。

  桂芳姐沒有說話沒有點頭,只是臉變得更紅了。

  哥哥也揪著在門口看門的他,就走了。

  他還記得那天哥哥投身軍旅,穿上盔甲的樣子,每每想起就忍不住發笑,那副盔甲遮住他的了臉,笨笨的,很沉很沉,可哥哥還是努力挺起了胸膛,因為桂芳姐就在人群裡看著他,好像她的眼裡也只有他。

  後來就再也沒有哥哥的消息了,他還記得每每娘親以淚洗面的時候,都是桂芳姐陪在娘親身邊,陪著她一起哭一起回憶。

  桂芳姐很堅持,她堅信哥哥還活著,倔強的相信那個年少懵懂的約定,確信哥哥定會回來向她爹討了她做媳婦去。

  後來戰事波及到了他們的小鎮,桂芳姐一家寧死不降最後卻落得個家破人亡,變成了風月場的煙花女子,整日只能捏著酒杯,陪醉陪笑。

  他的父親也在戰亂中死去,年少的他和疾病纏身的母親全靠桂芳姐一人拉扯,戰亂之後不久母親因病離世,是桂芳姐賣身葬了她,之後不久桂芳姐也身染重疾,痛苦離世,是他沿街乞討挨家懇求,這才湊足了錢埋葬了她。

  十四年的人生際遇突然就成了他皈依如來腳下的懺悔之路,也許是佛看到了他生活的苦難,於是總讓桂芳姐和哥哥在他的夢中相遇。自此他知道,桂芳姐的安寧永不在死後的極樂世界,而她的彼岸是他的哥哥。

  他偷偷抹了抹眼角的淚珠,想到了沈一就想到了桂芳姐,這人間事總是這樣,往往開始都很美好,最後卻慘淡收場,可都盡如人意才是這世間最大的怪事。

  小黑狗慕地從被子裡鑽出,側身枕在了僧璨的脖頸上,輕輕舔舐著他的臉,僧璨閉上了眼睛,任由淚水肆意滑落,就此沉沉睡去。

  看著妹妹沉沉睡去,阿祁一時間百感交集。

  沈一今天的狀態很是奇怪,自打吃完早飯起,一個人就靜靜地坐在院裡,只是盯著水缸裡的無根蓮,叫很多聲才可以把她從思緒中喚醒。

  王博約也發現了異樣,但礙於身份不好明問,隻好等在沈一的門外,見阿祁輕掩房門而出,焦急問道:“出什麽事了麽?”

  阿祁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輕聲道:“沒事,她敲了一個小和尚的頭罷了。”

  王博約一頭霧水,疑惑道:“敲了一個小和尚的頭也不至於這樣啊,

這到底怎麽回事兒呢。”  阿祁心裡煩悶,趁王博約不注意,用手重重拍了下他的屁股,王博約本想張嘴大聲喊痛,卻被眼疾手快地阿祁率先捂住了嘴,見王博約一臉幽怨,這才感到心情舒緩一些。

  王博約捂著屁股,語氣憤懣道:“本來你的屁股就白,至於說你一句還要拿劍捅我屁股麽,捅完還得在我的屁股上撒鹽!”

  阿祁咧開了嘴,笑得很是開心。

  ……

  僧璨今日還是起了個大早,只是醒來滿臉淚痕,衣服都蜷在了一起,倒是費了好一般功夫才修整好。

  簡單的入寺儀式,皈佛皈法皈僧,方丈本要退席,準備去招待今日的貴客,可當僧璨拿出胸口那串碧綠菩提,老人緩步上前輕揉了揉他的腦袋,看向站立一旁的院內典座,問僧璨是否願意當個米頭,僧璨自然應允。

  僧璨受寵若驚,初來乍到便能接管一房,這讓原以為只能在藏經閣做個掃地小僧的僧璨,自然是滿心歡喜。

  僧璨走後確實不知道,典座和方丈閑一句自古大寮出祖師,不知對這初來乍到的小僧,抱有多大的期望。

  米房內,只有一不知姓名的女子和僧璨在舂米,舂米全靠人力用石碓去殼,由於僧璨體重太輕,無法踩下石碓的杠杆,為了更好地完成工作,他學著女子的樣子,在腰間綁了一塊大石頭,就這樣也才將將好,很是辛苦。

  “師兄好,”門口有小僧朝僧璨施禮,繼而看向女子道:“慧勤師姐,今日有貴客臨門,師父叫你一同去請蓮花燈。”

  女子看向僧璨,面帶歉意,“師命難違,還望師兄莫要見怪。”

  僧璨忙擺手,露出了兩顆小虎牙,“小僧僧璨,米房新來的米頭,慧勤師姐盡管去便可,剩下的都交由我來就好。”

  女子謝過行禮,和小僧就此離去,只剩下僧璨依舊揮汗如雨。

  其實慧勤心裡一直都住著一個人。

  她只見過那個男人三次。

  第一次,是本家墜亡的那一日。她隔著刀劍,望見身前那寬大的脊背,像聳立人間的天柱,在人間煉獄的踐踏間頂起一片天地。她個頭小,只能瞧見那人背心的位置,但她來不及打量完全,就被突圍的男人用劍柄一把挑起,扔進飛馳的馬車。那一日,陳家滿門被滅,只有她被暗中護送至大相國寺,自此隱姓埋名,做起了大寮裡的舂米小僧。

  第二次,是三年前,大雄寶殿前,飛簷尖的瑞獸昂首張口,牙間一顆圓珠明滅閃爍。佛家靜地前,有一人如山間青竹煢煢孑立,胸口一點星火明滅。她覺得他面熟,但以為自己是不識他的,畢竟那樣凶神惡煞的面容,本應過目不忘才對。那人口中念念有詞,隨後隔著大殿向本師釋伽牟尼恭敬三鞠躬,轉身,左手執香,穩穩插進爐底昨日香客焚盡的灰堆裡。

  第三次,便是今日,她隨師父恭請蓮花燈,途徑殿內,蒲團齊整地擺在大殿兩側,經幡低垂,香客行經隱隱有銅鈴脆響。蓮花台上佛陀金身寶相莊嚴,她突然再一次看見了那個男人。他的左手似乎受了傷,不能彎曲,但仍隨年邁婦人緩緩繞佛三匝, 順如來教誨,左手執香,下跪叩拜。簷下佛音繚繞,前後百千萬億劫的因果皆源於此。

  她上前隱約聽見老夫人尊稱他“李少爺”,似是數落,告誡他手傷難養,才十八歲,萬莫不可再如此折騰自己。剛想再進一步,對方突然回過頭來,看見了她,一愣,隨即了然一笑:“陳四小姐。”

  四年了,再也沒有人喊過她四小姐,她忘記了自己的姓氏,也幾乎接受了自己青燈常伴的余生,然而這輕輕一喚,便是似曾相識燕歸來。

  她突然想到,救下她那年,他也才十四歲。

  他緩步上前,她下意識後退,可還是不如他快了一步,他左手輕挑起她的下巴,嘴唇一顫,一粒帶著谷殼的稻米就此出現在他的手中,他放到嘴裡輕輕咽下。

  陳四小姐雙手用力,推開了他,偏著頭低聲道:“望李公子自重,還請叫我慧勤。”

  他欺身上前,緊貼著已經靠到牆面無路可退的陳四小姐,貼在她耳邊低聲輕語,“我向來右手持劍,深知自己殺業深重,每每禮佛,必左手執香,虔誠敬上,可今日我才知,你才是我的佛。”

  一年又一年,飛簷間的瑞獸靜等兩人再見,哪怕擦肩而過,也是緣,也能解一解仇怨,結一結姻緣。

  陳四小姐的耳畔被熱氣吹的通紅,她放下了所有防備,兩淚漣漣,重重捶打著他的胸口,隻道一句,“李思年,你怎麽才來找我。”

  李思年輕咬了咬她的耳朵,溫柔訴說,“抱歉來晚了,今後我們就別在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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