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清素走出餐廳，時間剛過12點。

　　他彈了彈手裡嶄新的銀行支票，五十萬円，開具支票的是東京三菱銀行。

　　回去的路上，為晚飯買了些菜。

　　白山神社的那顆大榕樹前，紫藤架上的藤花盛開，幾名家庭婦女帶著孩子，一邊閑聊，一邊躲避正午的太陽。

　　進了榕樹，從現代都市來到荒山野嶺。

　　走在上山的石板小徑，源清素突然想起來自己那片菜園。

　　這麽久沒澆水，也沒處理野草，不知道還有多少活著。

　　出乎他的預料，菜園活得好好的，茄子、番茄、土豆、地瓜等等，全都生機勃勃，地裡也沒有一根野草。

　　他放下菜，翻牆跳進姬宮十六夜的豪宅。

　　院子裡繽紛多彩，種滿了山楂花、金雀兒、石竹、鳶尾、鈴蘭等五月花。

　　庭園被這些花裝扮得十分雅致。

　　“清少爺，你怎麽又翻牆?是來偷東西，還是打算做下流的事情?”姬宮十六夜已經回來了，正在池邊喂鯉魚，笑吟吟看著源清素翻牆。

　　穿和服的火扇伺候在她身後。

　　“是你讓火扇小姐幫我照料菜園子的?”源清素走過滿是花卉的庭院小道，來到兩人跟前。

　　“我可不會下這麽無聊的命令。”姬宮十六夜說。

　　“哦?”源清素視線轉向火扇，笑著說，“謝謝火扇小姐，下次出去做任務或者討伐妖怪，我給你帶當地的特產。”

　　“源大人不用這麽客氣。”火扇有些害羞地低頭回答。

　　“要的，要的，以後還要麻煩你，你不要，我怎麽好意思繼續讓你幫忙。”

　　“那...謝謝源大人。”火扇不好意思地應道。

　　她抬起頭，望向陽光下源清素神采飛揚的臉龐，一時間有些迷醉。

　　就在這時，她瞥見源清素身邊的姬宮十六夜，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火扇心裡湧起一陣慌亂和害怕，連忙說:“我去準備茶。”，連忙走掉了。

　　“火扇很好啊。”源清素對姬宮十六夜說。

　　“我把她給你?”姬宮十六夜面帶笑容。

　　“我可不要女性式神，耽誤我做大事。”

　　“你還真把式神當異性看?她只是一把扇面上繪著火的扇子。”

　　“貓狗都是人類的朋友，更別說和人類沒區別的式神了。”源清素說了一句，隨後轉到正題上來，“我來學「神兵咒」。”

　　“十億。”姬宮十六夜攤開雪白的小手。

　　“......不是說互通有無，打破人與人之間的私心嗎?”

　　“我好心送你火扇，你不要，還想學我的咒法?”

　　“那你問問火扇小姐，看她願意不願意，她沒意見，我願意接納她。”

　　源清素說完，剛才還開心的姬宮十六夜，冷笑著盯著他。

　　“你這是什麽眼神?她跟著我，我也不會做下流的事情。”源清素保證道。

　　“你回去吧。”姬宮十六夜扭身走向屋子。

　　“怎麽了?”源清素趕緊跟上，“不是你說要把她給我嗎?”

　　“我給你，你就要?”姬宮十六夜腳步不停，纖細白皙的後頸，徹徹底底地呈現在源清素眼裡。

　　“我不要啊，是你硬要給我。”

　　“你以後不準跟我說話。”

　　“......你越來越厲害，我現在真以為你在吃醋，喜歡上我了?”源清素有些不可思議地問。

　　“沒錯，本巫女喜歡你了。

”姬宮十六夜氣衝衝的越走越快。　　“我不要了，不要了！火扇雖然好，但哪裡比得上十六夜姐姐你！”

　　“是比不上我，還是比不上我的咒法啊。”姬宮十六夜停下腳步，歪著頭，笑吟吟地問。

　　“好啊，你騙我！”源清素回過神，指著她說。

　　“我喜歡你?”姬宮十六夜笑容滿面地“呸”一聲，“你有錢嗎?有我強嗎?等你到了歌仙級，把欠的債全還了，再跟姐姐告白。”

　　“壞女人。”源清素毫不客氣地說。

　　姬宮十六夜笑著側頭，溫柔地“嗯?”了一聲。

　　“我最喜歡壞女人了。為了得到她的歡心，即使受傷也在所不惜。要是為她死了，正合我意，當然最好是被她踩死，被別人殺了，我就無法忍受。”

　　“你是變態嗎?”姬宮十六夜笑罵道。

　　源清素笑著回答:“這是書上看來的，不是我說的。”

　　“是是是，都是書上說的，清少爺最純潔，還是處男。”

　　“處男和純潔之間不畫等號，我從心底覺得自己了不起，但也從心底覺得自己不純潔。”

　　“怎麽不純潔?”

　　“嗯——”源清素假裝沉吟一會兒，“比如說，我現在就想把嘴唇貼在你雪白的脖子上。”

　　姬宮十六夜看了他兩眼，輕輕拉開衣領，露出一片雪白的脖頸。

　　“清少爺，請。”她雙眼挑逗地望著源清素。

　　滿院子的花香，源清素卻好像失去了嗅覺，只剩下能看見脖頸的視覺。

　　“要負責任嗎?”源清素動心了，鼻息略微有些火熱。

　　“要呢?”姬宮十六夜有趣地打量他，像是觀察動物園裡騎單車的猴子。

　　“那算了，我戎馬漂泊一生，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死了，不想拖累美人。”

　　“不要呢?”姬宮十六夜又問。

　　“.....也算了。”源清素咬牙道，“我怕自己上癮，耽誤我修煉。”

　　“就這點意志力?你勢不可擋的自負呢?”姬宮十六夜十分嫌棄和不屑。

　　“那也要分人，你看現在，只是和你聊天，已經讓我忘記了修煉，浪費好多時間，本來應該修煉「神兵咒」。”

　　“你把我當傻子?”姬宮十六夜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她一抖細肩，脖頸又掩埋在雪白的裡襯下。

　　“你和我聊天，是因為我沒教你「神兵咒」，我要教了你，你早就跑了。”

　　“猜錯了。”源清素自信滿滿，“我會利用「神兵咒」，給十六夜姐姐修溫泉。”

　　姬宮十六夜雪白細膩的手指，戳在源清素額頭，惡狠狠地推了他腦袋一下。

　　源清素笑嘻嘻地不當一回事。

　　“進來吧。”姬宮十六夜沒好氣地說，走進屋子。

　　「神兵咒」，顧名思義，使用神力凝聚各式各樣的武器。

　　不是說不是武器的東西就不可以，只是沒有人會凝聚一個保溫杯打架吧?

　　但連葉子都能殺人，想凝聚什麽，全看施咒人自己的想法。

　　“你有「北極星」，「神兵咒」隨便練練就可以。”姬宮十六夜說。

　　“不是要剿滅神道教嗎?我用‘六郎’的身份，除非確定不會暴露，「北極星」最好不用，「神兵咒」這時候能派上用場。”

　　“嗯嗯。”姬宮十六夜側躺在榻上，語氣敷衍，“快去修溫泉吧，我今天晚上就要用。”

　　“得令！”

　　源清素飛到天上，手捏咒印，口中念誦咒語:

　　“神氣無形，萬兵之力！”

　　右臂冒出一道長一米的黑色巨劍，巨劍沒有實體，全是煙霧似的神力。

　　源清素從山上小溪開了一道分渠，一直延伸到三座屋子正上方。

　　挖出一個圓形池，將紅黑惡龍的殘骸放在水底，水溫立馬變高。

　　神力凝聚的巨劍，鋒利無比，不管是樹木，還是土裡的石塊，一切就斷。

　　外形變換隨心，鏟子、簸箕、斧頭、錘子，得心應手。

　　神林禦子換了一件巫女服，坐在廊簷風鈴下，翻著一本書。

　　“神林小姐，給你修澡堂來了。”

　　她抬起頭，看見源清素坐在唐風圍牆上，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我還以為來給我送豬肉。”她低下頭，繼續看手裡的書。

　　請假了一段時間，雖然沒什麽好學的，但講師指定的書籍還是要看。

　　“哪來那麽多野豬。我進來了?不收錢吧?”

　　神林禦子沒說話，源清素直接跳進來。

　　白子端著一個小木盆，從房間裡走出來，她瞅了源清素一眼，拿起白色抹布，開始擦地板。

　　小蝴蝶們也各拿了一張小得可憐的抹布，在木製的屋子飛上飛下。

　　“真可憐。”說完，源清素想到自己馬上要修溫泉池，似乎不比她們好到哪去。

　　溫泉池修在神林禦子家的左上角。

　　為了好看，還找來石頭，雕了一個蝴蝶注水口，又在溫泉池南邊搭了一個小小的遮雨棚。

　　這樣既可以在在雨中泡溫泉，也可以躲在遮雨棚裡，邊看雨，邊泡溫泉——人的幸福來源於有選擇的權利。

　　在源清素修煉「神兵咒」，不，努力折騰溫泉池時，不知道什麽時候，神林禦子、白子，還有小蝴蝶，都站在一邊圍觀，時不時提出意見。

　　三位監工，一位工人，很合理。

　　在她們的指揮下，源清素又移植了竹林，安裝落地燈，以及修了一條通往屋內的石板路。

　　“可以了?”一切做完，源清素問。

　　“環境可以了。”小蝴蝶為了方便指揮，坐在他肩上，小白腿一蕩一蕩。

　　白子伸手試試了水溫，以軍官的姿態，認可地點點頭:“很好。”

　　“晚上來吃飯吧。”神林禦子也用自己方式表達謝意和滿意。

　　“能得到主人的邀請，回去之後把臉埋在枕頭裡，好好地大喊大叫，宣泄心裡的喜悅吧，豬仔！”白子背著手，仰著頭，傲慢地說。

　　“好的，好的。”源清素伸手一推，把白子如人偶般精致玲瓏的身軀，推進了溫泉池。

　　“哇！”白子驚叫一聲，從溫泉裡鑽出來，大吼道:“我殺了你！”

　　源清素已經翻牆進了姬宮十六夜的院子。

　　“禦子大人，禦子大人！”他肩上的小蝴蝶，像是迷路的小孩，哭著大喊主人的名字，扇動翅膀飛了回去。

　　“老老實實地泡澡吧！”源清素帶著笑意的聲音，隔著牆壁傳過來。

　　神林禦子俯視溫泉裡的白子，看她想上來，又不想上來的樣子，嘴角帶起微笑。

　　“白子，你先替我試試，我去給你拿換洗的衣服。”她說。

　　白子努了努晶瑩的小嘴，最後說:“謝謝禦子大人。”

　　“小蝴蝶，你泡嗎?”神林禦子又問落在她肩上的小蝴蝶。

　　小蝴蝶連忙搖搖頭，害怕地摟住她纖細的脖頸，跟著她一起進屋給白子拿衣服。

　　有了神林禦子的經驗，給姬宮十六夜建溫泉池就簡單多了。

　　不過姬宮十六夜的要求更高。

　　遮雨棚、專門的換衣間、地燈、花卉，這些是標配，溫泉池還大了很多，甚至要求在池中央擺放假山。

　　注水口是石雕的紅黑巨龍。

　　張牙舞爪，鱗甲片片分明，雕刻完之後，源清素感覺「神兵咒」又精進了。

　　手一揚，神力凝聚的巨劍，居然飆升到兩米。

　　“原來你要求這麽苛刻，是為了幫我修煉?”源清素看向姬宮十六夜。

　　“你說什麽?”正琢磨還有哪裡可以改進的姬宮十六夜，扭過頭來。

　　“......沒什麽，我去建自己的溫泉了，拜拜。”

　　源清素翻牆走後，姬宮十六夜笑起來，吩咐春嵐和冬嵐伺候她脫衣服，準備立馬試試溫泉。

　　源清素自己的溫泉，徹底的露天，沒有圍牆，注水口是野豬雕像，十分威猛。

　　然後還有一個遮雨棚，除此之後，就什麽都沒了。

　　竹林、假山、花卉、地燈、式神，一樣沒有，只有他自己。

　　享受完溫泉，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帶上中午買回來的菜，走林間小路，經過姬宮十六夜的府邸，去神林禦子家吃晚飯。

　　神林禦子也泡了溫泉，坐在廊簷下吹晚飯，平時雪白的臉稍顯紅潤。

　　“神林小姐，你現在誘人得像伊甸園「知善惡樹」上結的果實。”源清素看著她的臉。

　　“謝謝。”神林禦子指著廚房，“你如果不去幫忙，白子待會兒一定會收拾你。”

　　源清素又看了她一會兒，確定她不是在開玩笑，像學生去教師辦公室似的朝廚房走去。

　　“豬仔！螞蚱！該死的毛毛蟲！只能活半年的螳螂......”

　　“螳螂，說到螳螂，白子，你知道嗎?螳螂去了頭部，居然還能存活十天。”

　　“誰管你！你這個豬仔！水蛭！給我把豬頭的毛拔乾淨！”

　　“都說了，在有豬肉的情況下，不要喊我豬仔。”

　　“豬仔！豬仔！豬仔！”

　　“我突然發現你說‘豬仔’時，嘴型有點可愛。”

　　“什、什麽?！你這個豬仔，敢對白子大人說這種話！”

　　神林禦子聽著兩人的吵鬧，望著遠方逐漸西沉的太陽，夕陽橙汁似的傾瀉在院子裡，讓人心裡泛起甜味。

　　吃完飯回來，源清素將這幾天的修煉經驗，記錄在自己的修煉筆記裡，又翻看神林禦子的修煉手冊，尋找類似的地方。

　　打坐修煉之後，睡前，他給母親寫了信。

　　「敬啟」

　　「我最尊敬的母親大人，還有四國的大家，這是五月狀況匯報。」

　　「學校舉辦了名為‘五月祭’的活動，一群男生穿女裝跳舞，下面應援的也都是男生，總感覺這個國家快完了。」

　　「解剖了一個女人，出車禍死的，屍體還算完整。」

　　「學校的教授給我安排了一場相親，對方是千葉縣私人醫院的大小姐。」

　　「相親沒意思，對方有一個氣質很冷的妹妹，總覺得在哪見過她。」

　　「妹妹是位高中生，西式的學生製服很好看，來我們學校參觀，我給她做了向導。」

　　「上個月寄信之後，在學校發現了兩位美少女，文學部的，所以我最近天天跑去上法國文學課，現在已經是一名合格的法國文學愛好者。」

　　「將來有人問我，最喜歡的小說是什麽，我可以用倫敦腔回答:我最喜歡大仲馬的《紅屋騎士》。

　　「這是一部長篇小說，講的是一名騎士營救路易十六的王后的故事，以法國大革命為歷史背景......你們應該對這個不感興趣，懶得塗了，就這樣放這吧。」

　　「上了幾次課，文學部的兩位美少女邀請我一起去旅遊。」

　　「旅途很刺激，因為太刺激，就不過多描述。」

　　「想念小豆島的日落，夢裡時常聽見海水拍打防波堤的聲音，希望大家一切都好。」

　　「源清素」

　　「五月、紫藤花爬滿了花架、梅雨估計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