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下人們將主子伺候睡了,蟲鳴聲熄了下去。
善史端著大盆拿著乾餅,大開大合的坐在老大的房間裡喝湯,羊湯燉的夠味,吃的滿頭大汗,抬頭間瞥見善行腰上一塊傷,納悶,:“老大,你身上的淤青怎麽弄的?”
善行看了一眼,沒說話。
善史想到什麽笑的不行:“撞到的?哈哈!老大你技術退步了,街頭巷尾,又不是市井鬧市,這種小事,你也能失手,老大是不是疏於鍛煉了,小心我後來者居上。”
“你努力。”善行語氣很淡。
“那是,我們都在努力,善奇無時無刻不想替掉你的位置。”善史得意洋洋的將乾餅泡進去,加辣,他還能再吃一大盆。
善行突然開口:“七小姐掐的。”
善史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隨後瞬間抬頭,霧蒙蒙的眼睛裡帶著沒吃明白的疑惑,和少年還沒有來得及隱藏的隱晦。趕緊低下頭,快速扒飯!
通房這種事不用在男人身上,善史發現自己想什麽後,吃的更猛,他什麽都沒有想!
善行莫名其妙看他一眼進了浴房:“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水滑過腰上的淤青,善行的思緒有些遠,七小姐下馬車的時候,故意扶著他的腰掐的,衣服不厚,她的力道其實遠沒有她想象中咬牙切齒,不如她的手搭上來時讓他意外,不禁一笑,七小姐是他們所有人看著一起長大的,善奇在這方面更細心,很多市井稀奇小玩意,都會買回來放書房裡。
沒有烏七八糟的心思,那是七小姐,世子放在心上,不準人動的人。
善行腦海裡閃過世子的話“盯好段家,敢動,就好好招呼他們。”
吏部侍郎段家,吏部,稍有不慎……
……
吏部侍郎段府內。
屋裡燭火已經熄了大半,段夫人皺著眉坐在女兒床前還沒有睡,她聽完老嬤嬤的話,驚的她還心有余悸,那個人怎麽敢光天化日之下對她女兒出手!
又惱女兒莽撞,竟然在莫國公府說這種事。尤其她沒想到,項七竟然敢還手,還是這樣心狠手辣的!“她真的沒出過門,沒見過世面。”
嚒嚒們怎麽知道,她們聽都沒有聽過這位小姐的名字。
段夫人心有不甘,但也隱隱害怕,畢竟那是令國公府,女兒也不是沒有把柄在那個女孩子手裡!可這個虧就讓她認了嗎!
段夫人思來想去,除了認下,她根本無能為力。她撞回去!怎麽撞!一個敢馬車直接撞她女兒馬車的令國公府的嫡女,能說明的問題太多,至少遠不是她能隨意撒氣的人。
……
兩天時間轉瞬即逝,天氣沒有任何變化,晴空萬裡無雲,大雁歸去,循規蹈矩的重複著昨天的樣子。
清晨,葳蕤院前的景色依舊,看不出一絲傷感別離,長工打著井水,小丫頭們打掃庭院,可今天是莫雲翳啟程離京。
項心慈沒有看苗幀娘送來的布匹訂單,那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她摘下耳釘,穿了一身男裝,從父親那裡帶了些人,出府了。
一個認識的,生死不知的人遠行,項心慈沒有目的性的想送一送。
她沒有等在城外的官道上,那裡自有他的親眷朋友,也沒有等在驛站,她等在略微遠一點的荒道上。
停的也遠了一點,距離官道還有段距離,站在一座長滿雜草的亭子裡,看著遠處的山路,看到了便看到了,看不到就算,送的是心意。
十裡荒涼遠程路,官路前方茫茫,野草青煙深林裡,是她看不到的遠方。
項心慈無數次送過明西洛上戰場,人山人海,大軍開拔,他們所征程的是這片廣袤的土地,是更多可能。
項心慈沒有等很久,一行人馬從不遠處疾馳而來。
項心慈轉頭看向來去。
莫雲翳很遠就看到了她,他瞬間勒住馬,停在官道上,看著十丈外涼亭裡的她,秋色與她,無一不讓她動容,她什麽不敢,他怎麽會覺得她不會送他。
莫雲翳笑了,這是他早已根植心裡的奢望,遠遠看一眼都覺得充滿希望和不安的奢望。
項心慈沒有動,遙遙與他對視。
我回來,你可還是你?
珍重。
莫雲翳沒有過去,他們之間不差這幾步,她訂了婚又如何,只要她還是他,她還出現,他就一直在這裡等待,等待成為可能的那天,而不是無謂的現在。
莫雲翳沒有回頭,也沒有衝過去,她出現過,就夠了,直接帶著隊伍離開:“駕——”
車隊緩緩遠去,項心慈靜靜的看著,直到看不見了,轉身:“回吧。”風有點大。
另一邊,容度在眾人都離開後,突然有這個想法,她會不會出現?畢竟那兩個人那麽親密,如果細想莫雲翳的話,當初莫雲翳跳入水裡,項心慈是跟著跳下去的。
那麽,今天莫雲翳去赴任,她會不會出現、
容度不知出於任何心理一直等在這裡,他覺得不可能?他和莫雲翳是朋友,項心慈是他未婚妻,而且項心慈已經訂婚怎麽敢。
但容度沒有走,他不確定這個他認定的答案,容度都覺得可笑,以他現在和心慈的關系,心慈有什麽理由還想著莫雲翳。
可容度等在這裡,因為除了現在的項心慈,她還是從水裡爬出來後沒看莫雲翳一眼的項心慈,那個項心慈讓他不確定。
她出現了!
遠方的官道上,慢慢行來一群人,雖然穿了男裝,容度一眼就看見了。
容度瞬間勒緊手裡的韁繩。
馬被勒的嘶吼著向後。
屬下急忙控制馬屁。
容度煥然未覺的盯著遠方!她送誰!等的時候,容度告誡自己,就算送,他就當不知道,一個已經走了,一個不識抬舉的!他就當沒有定過這次親,他可以轉身就走!或者當一切都沒有發生,娶回去也不過是個女人。
但此刻看著她遠遠走來,心裡的不甘和莫大的恥辱讓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容度直接甩開牽馬的人,不敢不顧的衝了過去,他要她一個解釋!
項心慈看見他怔了一下,隨即恢復如常,各種關節,她在腦海中過了一下,竟然理清了。
容度盯著她,眼中怒火中燒,她在做什麽!藕斷絲連?想著莫雲翳!怎麽不跟他走?還是不拒絕了。
項心慈不等對方語帶惡毒的開始,下馬。
容度緊跟其後,不管她有沒有站定,瞬間拉住她的胳膊看向她!
項心慈歎口氣。
為什麽!“你不覺得要解釋一下?”
項心慈看眼這裡來來往往的人:“進去說。 ”
“就在這裡!”你已經出來了,還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項心慈覺得也對,可這有什麽好說的:“你看到的。”
容度好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哪裡對她不好!她要出來勾搭以前的人:“你已經訂婚了,我是你的未婚夫。”
嗯,項心慈移開目光,歎口氣:“如果退婚的話,跟我父親說一聲就行,禮金會盡數退給……”
“我缺那點銀子!”容度臉色難看的瞪著她!握著她胳膊的手,力氣瞬間加大!退親!你說的輕巧!
秦姑姑見狀,急忙上前:“容公子,你捏疼我們家小姐了。”
“滾!”容度盯著項心慈:“做錯事情的又不是我!”改祈求原諒的、心虛不定不該是她!
項心慈手腕隱隱作痛:“放開!”
容度捏的更緊!朝三暮四!沒有一點禮義廉恥。
項心慈疼的臉色難看,完全不想好好表達,一雙怒火中燒的眼睛瞬間迎上去,冷傲妖嬈:“你喊什麽,發什麽邪火,你沒與我定親的時候就知道我什麽人!我跟他又不是沒當著你的面做過什麽!你現在跟我說這個!”
容度都要笑出來了:“你已經與我訂親,急著獻身的時候怎麽不說你還想著他!”
秦姑姑去搬容度的手:“你捏疼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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