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川的身體僵了僵,他根本沒察覺身後有人。但在對方出聲後,柳川便發現自己脖子處的汗毛根根倒豎,那是本能的危機感。
面對著他的越安然,雙眸已經瞪大,臉色煞白無比,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麽,又不敢隨意開口。
深深吸了口氣,柳川強製鎮定下來,他僵硬地緩緩轉身,雙手下垂,身體緊繃,只希望身後這位是個有實體的怪物,自己能一巴掌呼死他。如果是沒有實體的鬼魂,那就玩完了。
終於,他看到了對方。
這是一個穿著藍色工作服的中年男人,身材中等,皮膚黝黑,雙手粗糙,是常年生活務工的表現。
男人的眼神呆滯而迷茫,一眨不眨望著柳川。
“你見到我的頭了嗎?”
男人緩緩開口,嘴巴一張一合,又重複了一遍,淒慘陰冷的女人聲音從男人嘴裡發出。
柳川倒吸了一口氣,目光落在男人的脖頸處,那裡有一道暗紅色的圈,蔓延男人的整個脖頸,像是一道傷。
“我見到了。”柳川的臉上洋溢出溫和真誠的笑容,指了指星亭的方向,不帶停頓地開口道:
“你的頭被一個穿棕色衣服的男人裝在一口黑色箱子裡……”
柳川詳細描述了賣糖人的老大爺形象,因為他不確定那老大爺是不是易容,或者本身年輕,所以著重說了老大爺的穿著打扮。
男人呆滯地聽著,目光移向星亭方向,慢慢移動腳步,消失在樹林中。
柳川注意了下,男人的腳跟著地,每一步都踩得很實。
不是附身嗎……終於走了,這是碼頭那個“無頭女鬼”吧?那個怪談是真的?那玩意兒怎麽跑鍾大來了?再加上女屍,這都幾個了?是要打麻將嗎?
柳川心裡嘀咕著,忽然聽見越安然輕聲嘀咕著:
“柳川同學說謊就跟呼吸一樣自然呢。”
“哈哈哈哈哈哈!你誤會了,這是求生的反應!”柳川尷尬地笑著。
越安然輕輕一笑,揮揮手道:“柳川同學,我要去幫助其他同學了。”
“嗯,好。小心點,離星亭遠些。”柳川囑咐道。
“好。”越安然又跑了兩步,忽然停下腳步,猶豫著問道:“你是要去星亭嗎?”
“是。”柳川坦然說道。
越安然望著面前的這個同學,明明是自己的學弟,卻給人一種安心沉穩的感覺,像是洶湧海面上的礁石,任憑風吹日曬、海浪拍打,卻始終屹立不倒。
他的眼神,深邃得如同黑夜,寧靜安詳。
這寧靜之中,沒有倒映我的影子……越安然心口忽然一痛,她終於明白,她和他之間的距離,就像他眼中的黑夜,看不到一點星光。
“你要小心。”越安然忽然快速說道,這幾個字,就像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
“放心,我很怕死的。”柳川一如既往的笑道。
他好像對每個人都是這麽笑,就跟中央空調一樣……越安然心裡歎了口氣,像是放下了什麽似的笑著說道:“我等一切結束,和你喝酒時聽你說這些故事。”
“故事很長的。”柳川笑歎道。
“沒事,日子也很長。”說完,越安然頭也不回地跑了,遠遠的還能聽到她在呼喊同學們組織起來離開校園。
柳川望著她的背影,兩秒後便收了回來,緊了緊背包,朝星亭方向跑去。
……
星亭,一個中年人盤腿坐在石桌上。他穿著之前糖人老爺爺的服飾,
手邊放著黑色箱子,一隻隻精致小巧的糖人圍著他爬來爬去,很是可愛。 天空中,那些看不見的精氣神匯聚到他的身側,最後全都融入他手中的一隻糖人手上。這隻糖人穿著打扮和中年人一模一樣,就連眼睛眉毛,鼻子嘴巴都雕琢得十分相像。
差一點,就差一點!就能成功了!
中年人激動地望著手中的糖人,他費心準備了三年,東躲西藏找了無數材料,最後在鍾山大學以活人精氣神為祭,終於要煉製成功了!
只要吞下去,吞下去!我就……
“你見到我的頭了嗎?”
耳畔,響起一個女人幽幽的詢問聲。
“沒有,滾!”中年人不客氣回道。
……
那就是一老大爺,還能賣糖人,應該是實體吧?大概是實體吧?不可能不是實體吧?
沿著校園奔跑的柳川,心裡不斷嘀咕著。此時已經聽到校園廣播,維持秩序,這廣播妹子的聲音柳川很熟悉,是越安然。
“這小姑娘確實挺靠譜的,可惜我只是個大叔。”柳川感慨了句。
已經跑到三分之二的路程, 學生們已經遵著廣播的囑咐快速離開,這條路上已經見不到人了。
此時,柳川還在往星亭趕。
我從來不知道學校居然有這麽大……我是不是該騎輛共享單車來著。
遠遠的,一個中年人捂著脖子朝柳川這邊跑來。他的脖子像是被什麽利器割開三分之一,鮮血從中湧出。
中年人用力捂著脖子,臉色蒼白,嘴裡全是血,半身都被鮮血浸濕,手中拿著一個惟妙惟肖的糖人。
如果是正常人,受了這樣的重傷,早就嗝屁了,然而中年人跑得很是急促,精神還不錯,估摸著還能蹦躂很久。
“該死!怎麽會有這麽強的鬼物!
“那個女鬼是什麽來頭?她為什麽要搶我的箱子!”
中年人膽戰心情地回頭,卻是沒見到那個凶悍鬼物出現。隨著他的扭頭,能看到傷口處裂開的血肉在不停溢著血。
就在這時,中年人看到前方一個戴著黑色鴨舌帽,穿著衛衣,背著背包的年輕人朝他跑來。
中年人不耐煩地說道:“滾!別擋道!”他聲音沙啞,委實是喉管被切開了。
那年輕人不管不顧衝了上來,中年人就要一巴掌糊過去。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帽簷下的那雙眼睛,漆黑如夜,像是深淵般吸收一切光彩。
中年人的腦袋嗡的一聲,刹那空白。隨後,他便看到一隻拳頭在眼前不斷放大。
砰!
中年人如離弦的箭倒飛出去,脖頸處的傷口撕裂般驟然擴大,只剩下半個脖子還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