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會兒老大爺下棋，柳川覺得有些無聊，又曬了會兒太陽，這才杵著拐杖慢悠悠朝著住院部走去。

　　他忽然心有所感，下意識望向醫院大門，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一個手持長條形物件的女孩子緩緩遠去。

　　那女孩兒從背影上看，年紀該是不大的。長發隨意披散，左手持著長條形、用棕色布緊緊裹住的物件，右手手掌處綁著繃帶，該是受傷了。

　　不知為何，柳川看到那女孩的背影，忽然覺得很熟悉，但又想不起來。

　　他急急杵著拐杖，往門口走，想要追上那個女孩。

　　“柳小兄弟！”

　　剛到門口，正好撞上來梁隊，柳川一愣，下意識掃過人群，發現那個女孩已經不見了。

　　“梁隊，怎麽了?”柳川滿心遺憾地收回目光。

　　梁隊回頭掃了掃人群，什麽都沒看到，便又望向柳川，笑著道:“我們去病房再說。”

　　來到病房，梁隊拿出一整疊文件，“這裡是蕭運案子的詳細資料，包括我們調查的一些事，你隨便看看，如果還有什麽需要，找我就行。”

　　柳川古怪地接過資料，看向梁隊的眼神有些不對味兒了，他忽然發現，之前不論是蕭運的案子，還是後來找到的老人屍骨，以及昨晚的裂口女，梁隊都沒有為難他，甚至可以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來形容。

　　此時送來資料，怕是已經在明示:我知道你在查這個案子，好好乾！

　　腦海裡閃過一連串的疑問，柳川為難地斜眼看著梁隊，斟酌著道:

　　“梁隊，你也是結婚的人了，有的事想想就好，還是別衝動吧……”

　　“什麽?”梁隊不意外柳川能得出他結婚的結論，他知道面前的青年的洞察力還有智商，相比之下，梁隊又想起了某個萌新警察，隻覺得腦袋有些疼。

　　一秒後，梁隊反應過來，笑罵道:“滾滾滾！”他坐在柳川對面，望著對方把纏著繃帶的腳掛起來，試探著問道:

　　“我只是想問問你，有沒有興趣幫百姓做點事?”

　　“沒興趣。”柳川懶洋洋躺著。

　　“昨晚鍾山大學，受傷的學生都說見到一個戴著口罩、行動鬼魅的女孩。我後來看了下監控錄像……”

　　梁隊搖晃著腿，慢騰騰說著，柳川心裡咯噔一下。

　　“監控裡什麽都沒看到，倒是看著你拿著根黑色棍子跟羊癲瘋一樣亂揮……”

　　柳川沉默。

　　梁隊悠哉說著:“你昨晚報警時說的‘裂口女’，聯邦的記錄裡沒有任何關於‘裂口女’的信息。對了，這個記錄是局長向上反應後，得到批準才能查閱的記錄，你應該懂我說的意思吧?”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柳川沉默半晌，搖頭道:“我才十九歲，而且也不想當警察。”當然，是這個身體才十九歲……

　　“不是讓你當警察，是幫百姓做點事。”

　　梁隊斟酌著用詞:“具體我還不說，不過聽說審查的人已經來了。這段時間你表現好些，我們鍾山警方就全力協助你，說不定你就進去了。”

　　你是指進哪兒，怎麽跟蹲號子似的……是聯邦的特殊部門嗎?……我就一普通人，何必呢……柳川噓著眼問道:

　　“你這樣隨便拉人真的好嗎?”

　　梁隊笑了笑，“這事兒其實不是我提出來的，局長聽我說了你的事後，就向上提出申請了。當然了，這事兒只有局長和我知道。”

　　借助警方的力量把蕭運抓住，

讓詛咒解除就行，其他的到時再說吧……柳川攤攤手，問道:“蕭運的事兒你們查得怎樣?怎麽感覺就我一個人出力。”　　梁隊搖搖頭:“石沉大海。”

　　又聊了幾句後，梁隊收拾東西離開，走之前對柳川笑了笑，“小夥子，聯邦就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其實我真一普通人……柳川靠坐在床上，陷入沉思。

　　他很清楚，這段時間以來，自己也就身體素質變強了些，其他和普通人沒什麽區別，之所以能收拾桃樹精、裂口女，是因為他拿著黑棒。

　　不論怎麽看，他就一弱雞大學生，要是以後真陷入什麽靈異事件，遇到個大粽子啥的，怎整?一不小心就能把自己玩脫了。

　　還有，他這麽勤快地查蕭運的案子，主要原因是屁股上多了五道指印……狗命要緊。

　　要是真有什麽聯邦特殊部門，裡面的人個個會撒豆成兵呼風喚雨啥的，他拿著黑不溜秋的棍子上去戳嗎?多尷尬。

　　“不過撒豆成兵、呼風喚雨……聽起來真炫酷。”柳川歎了口氣，半個月前他是根本不相信有這些東西的，現在他已經開始腦補前世的修仙場面了。

　　想著想著，柳川的思緒又回到蕭運的案子上。

　　他拿出紙筆，不斷在紙上畫著線索。

　　石膏女人、嬰兒、老人……這是蕭運殺害後特殊處理過的屍體，在柳川看來，殺一個人，沒必要把屍體處理得這麽複雜。除非這幾個人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但哪裡不一樣呢?

　　畫著畫著，紙上的猜測越來越多，一條又一條腦補的線索被他劃去，到後來，整個紙畫得亂七八糟的，一團接一團密密麻麻的圓圈。

　　啊，對了，這在小時候被稱為“煤巴巴”。小時候誰要是在作業上塗這個，就會被老師當眾批評，甚至還會在黑板上示范……想想真是懷念啊……不對！我想這個幹嘛！

　　啪！柳川氣憤地把紙扔在一旁，拿起蕭運的資料看了起來。

　　門開了。

　　越安然探頭探腦往裡面瞅，見到柳川後便笑顏逐開。她身後跟著一個戴眼鏡的女孩，這女孩兒提著些水果，整個臉拉垮著，跟個受氣的小媳婦似的。

　　“你，你怎麽樣了?”越安然原本有很多話的，可要開口，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事實上她和柳川真正聊天，只有兩次。

　　“運氣不好，從樓梯上摔下來。你怎麽……”柳川笑著指了指腿，他很意外，這丫頭怎麽來了。

　　“我只是……路過，聽說你在這裡，就順道過來看看了。”越安然眼神飄忽，有些緊張。

　　“這樣啊，謝謝。”柳川笑著說道。

　　“不客氣。”

　　然後，便是尷尬的沉默。

　　戴眼鏡的妹子把水果放在桌上，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但又不想主動打擾這倆，於是自顧自拿起水果啃了起來。

　　房間裡，更加沉默。

　　兩人默默對視，都在等對方說話。

　　片刻後，柳川先招架不住，深吸口去，拿起一旁的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要不看看電視吧?”

　　“好！”越安然立馬答應，轉身面向電視機，臉紅撲撲的。

　　電視上，放著一條緊急新聞:

　　“凌晨3點，一名未執行的死刑犯從鍾山市監獄逃脫，目前行蹤不明。如有市民發現，請及時聯系警方。以下是該罪犯信息;

　　沙大英，男，33歲。曾殺害16人，於今年三月抓捕入獄……”

　　獵奇啊，這年頭死刑犯都能越獄，聯邦的治安也不怎麽樣嘛……柳川心裡嘀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