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潘松日和王恆兩人姑且是先回教室了。

　　清憶松了一口氣，卻沒有馬上回去。

　　清憶並不想被卷入班裡的各種事務中，更不想被洛雪葉使喚做事。要是被他們知道是清憶叫回了那兩個人，說不定會讓清憶貢獻更多的勞動。

　　清憶很懶，不想做這些事。

　　(只是……學校還真是幾乎沒透露任何有關考試的事情呢。)

　　清憶能夠知道有關海棠中學考試制度的事情，還是得益於開學前幾天在寵物中心認識的志願者學姐，具體叫什麽……忘了。

　　據她所說，在開學的第一個月，學校方面對這些事情是持保密態度，高年級生或是畢業生們也大多心照不宣地幫忙保密，而清憶能夠知道實屬意外。

　　因此，對於絕大多數學生來講，得到的信息就是“考試非常重要，對以後的發展有深遠的影響”之類的，也就是洛雪葉剛剛在班會上說的那些。

　　也就是“涉及班級的事情的部分”，在這個時候刻意強調班級而淡化個人，想必也是有考驗學生的集體意識的考量在其中。

　　清憶不由得感歎這所學校的特立獨行。也許正因如此，這所學校才能成為享譽世界的學校吧。

　　入學考試不一般地難，但入學後地管理不一般地放松——這也是考驗的一環吧。

　　清憶難能可貴地仔細思考了一些正事，但終究提不起興趣，清憶以後的方針就是“既不拖後腿，又不勉強自己”，在必要的時候努力一把，其他時候按照自己的節奏悠閑度日就好。

　　正下定這樣的決心，下課的鈴聲悠然響起，清憶雙手插兜，緩緩向教室的方向踱步而去。

　　2

　　回到教室，才聽聞在洛雪葉和班裡其他幾位班委的組織下，建立了“學習幫助小組”。

　　具體內容，就是由入學考試成績較高的幾位同學抽時間幫助成績較差的幾位，以此來提高班級的整體成績。

　　幸好大家只知道考試成績會影響班級的排位，還不清楚個人成績也會影響個人的人員流動——成績好的同學有進入特長級部的資格。

　　如果知道的話，很難講成績好的同學們還會不會願意抽出時間來幫助他人。

　　畢竟，特長級部可是有著最好的硬件設施、最強大的師資團隊和最多的成長機會，幾乎人人都想去那裡。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現在整個八班在核心的幾人的組織下確確實實地運轉了起來。

　　就算大家對洛雪葉的態度很不滿，但終究還是看得清大局。

　　聽王恆說，以洛雪葉為代表的幾個同學將會以“二對三”的形式輔導成績較差的同學，來幫助他們制定計劃、解答疑惑。具體實行的時間，是從今天起每天的午休和放學後。

　　(大家都在努力啊~)

　　清憶坐在座位上，享受著窗外吹進來的習習秋風，既愜意又無所事事。

　　清憶一直以來都勉強算是認真學習，入學考試的成績也不差，月考成績保持在平均分上下應該問題不大，尚且屬於安全區，沒必要太過著急。

　　王恆和潘松日被分配到了洛雪葉和楚包包負責的輔導組，同組的還有一個高大壯實的體育系男生，身高應該逼近一米九了，渾身肌肉，顯得勁瘦，除了一臉魯莽的氣息意外都還算帥氣。

　　至於王恆，清憶覺得他完全沒必要接受輔導，本來入學考試成績就相當靠前，而這半個月雖然每天陪著潘松日混吃等死，

但總歸沒徹底放棄學習——大概是為了陪著潘松日吧。　　楚包包雖然在早晨班會課勸架反而被洛雪葉懟了，現在顯得有些畏畏縮縮，但是依然同意了協助洛雪葉。

　　趙琪和韓楓依然在教室的交流你儂我儂，那兩個人成績不錯，應該不用太擔心。

　　清憶趴在桌子上，用慵懶的眼神看著教室裡的一切，好像小孩子在事不關己地看大人們乾活一樣。

　　多麽自在。

　　“清憶同學，你看起來很閑。”

　　熟悉的冰冷聲音在耳畔響起，好像早春的飛雪打在新生地嫩葉上地聲音一樣。

　　“哪有哪有，月考臨近太過緊張，我都已經手足無措了。”

　　(糟糕，被格格巫盯上了！)

　　清憶後悔立下那麽多。

　　“你口中的手足無措指的是趴在桌子上睡覺嗎?”

　　“只是忙裡偷閑而已。”

　　“這句話省略掉狀語和定語來看，你就是很閑吧。”

　　“真是微妙的省略啊。”

　　“今天放學後過來幫忙。”

　　“喂，我可沒說我有時間。”

　　清憶為這個人的風格而感到頭痛。

　　“反正你很閑吧。而且，我不叫喂。”

　　“好好好，洛雪葉同學班長大人，我是真的沒……”

　　“啊啦，你同意了呢。真是感謝你能來幫助我們。”

　　“……”

　　(被算計了！)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我的成績可沒有多好哦。”

　　明白了自己已經被看透整體無所事事以後，清憶祭出了最後的開拓借口。

　　“我想足夠了，根據這段時間我的觀察，你的水平足夠輔導一些較低水平的問題。”

　　“……”

　　“如果不來的話，想感受一下三角尺加身之痛嗎?”

　　洛雪葉拿出三角尺，露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就這樣，清憶邁出了工具人的第一步。

　　3

　　傍晚，放學之後，清憶延緩了平時“放學——便利店——回家——喂貓——學習——看小說”的生活節奏，帶著一分乾勁與九分不情願來到了圖書館。

　　九分不情願是發自內心的，而那一分的乾勁，主要來自於正前方冰冷的視線。

　　“遲到了呢。”

　　“抱歉，剛剛在便利店排隊了。”

　　清憶放下書包，坐在洛雪葉的左側。

　　圖書館的自習區非常寬闊，大概能容納300人以上同時在這裡自習。

　　臨近考試，清憶抵達的時候，位置基本上已經坐滿了。生面孔居多，應該是高二和高三的學生佔據了主流。

　　清憶所在的六人桌，位於自習區的角落。

　　具體成員，有清憶、洛雪葉、楚包包三人組成的救助組和王恆、潘松日以及那個高大的男生……好像是叫張九龍來著，他們三人組成的受助組。

　　據洛雪葉所說，清憶要做的就是在洛雪葉和楚包包忙不過來的時候力所能及地解決一下這三個人的疑問，其他時候自習就可以了。

　　還算輕松的差事，美中不足就是這兩周回家就要八點以後了。

　　預定的放學後輔導從五點半也就是放學後半個小時開始，持續到晚上八點。在開始前給半個小時的晚餐時間大概算是這位班長大人少有的仁慈了吧。

　　“這是我根據月考的范圍出的卷子，限時兩小時，你們做一下檢驗一下水平，我來根據你們的水平制定計劃。”

　　洛雪葉拿出四套題，交受助三人組和清憶。

　　“為什麽我也要……”

　　“我也需要參考一下班裡中等偏上的水平，我和楚包包的成績太過靠前，沒有參考價值，於是只剩下你了。”

　　“哈哈……真是奢侈的煩惱呢……”

　　清憶接過卷子，簡單的翻看一下。這套卷子由72道題組成，9門功課每門7道選擇題和1道大題，涵蓋了已經學過的主要知識點，難度也是由易到難。

　　可以說出這套卷子的人相當用心。

　　清憶看待洛雪葉的目光增加了一些尊敬。

　　只是，

　　“這套題只有這兩周學過的東西吧?我記得月考前每天都要講新課的……”

　　“沒錯，我預定接下來的幾天，每天中午時間和晚上兩個半小時裡的一個小時用來複習鞏固當天學過的知識，而剩下的一個半小時來做專項複習與訓練。”

　　真是靠譜的班長啊，但對受幫助的學生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清憶點點頭，沒有回應，默默地開始做題。

　　4

　　卷子完成的時候，已經是七點一刻了。

　　要求兩小時內完成的卷子，清憶一共用了一個小時四十五分鍾，時間並沒有太充裕。

　　至於受助三人組，依然在與題目做鬥爭。

　　除了王恆即將完成卷子以外，另外兩人的情況是肯定無法完成了。

　　清憶早早決定了高一下學期的選科情況，歷史政治生物——興趣使然罷了。因此，另外三科，也就是物理化學和地理的題目，清憶只是做了個大概，最後一題的最後一問也是直接跳過。

　　王恆似乎是每道題都寫得很認真，看來是下定決心好好學習了。

　　兩小時時間到，洛雪葉收回了幾人的卷子，大致翻看一下，

　　“這情況還真是……比預想的要糟糕啊……”

　　在旁邊圍觀的楚包包小聲說道。順帶一提，方才幾人做卷子的時候，洛雪葉和楚包包一直在自習。

　　“大致情況我已經了解了，今天沒有更多預定的內容，我們就先解散吧。我今天回家會仔細研究一下各位的卷子，明天我們繼續。”

　　洛雪葉用清冷的聲音結束的今天的輔導。

　　對於洛雪葉難得沒有毒舌這一點，清憶多少感到有些驚訝。而更令清憶驚訝的，是潘松日與張九龍居然很老實地寫完了卷子。

　　雖然清憶從來沒和張九龍說過話，但平時的生活就可以看出張九龍的脾氣相當暴躁，僅僅兩周就已經和同學起了4次衝突，僅次於洛雪葉的12次記錄……至於衝突的結果，兩人是驚人的相似，都是一邊倒的碾壓。

　　只是洛雪葉憑借著言語，而張九龍憑借的是身體力量。

　　清憶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到公寓。並非身體上的疲憊，而是今天一天發生了太多事，有些心累。

　　“喵——”

　　一推開門，一直白色中有著些許褐色的小貓就飛撲到清憶的身上。

　　利用輔導集合前的半個小時，清憶回了一趟公寓喂雲兒吃飯，按理來說雲兒現在應該不餓，但還是以一種迫不及待般的氣勢來迎接清憶……就好像新婚的妻子?這個比喻似乎不太恰當，但清憶確實很招動物喜愛，無論是開學前幾天救助小四的時候，還是和父母養的寵物親近的時候，清憶都很受歡迎。

　　“來來，乖乖乖~”

　　清憶一邊撫摸著雲兒的下巴，一邊回到書桌前，放下書包，準備繼續完成作業。

　　作業在學校寫的差不多了，但總歸還是剩下了一點。

　　“乖，一會在陪你玩。”

　　“喵——”

　　仿佛聽懂了一樣，雲兒從清憶身上跳下來，徑直走向客廳。

　　說起來，現在清憶放學後的安排又多了“逗貓”一項啊。

　　(總感覺明明在追求悠閑輕松的生活，可實際上卻越來越忙了……)

　　清憶迅速完成剩下的作業，便走到一人多高的大書架前。

　　“今天看哪本書呢?”

　　稍稍猶豫過後，清憶從書架角落拿出了買來卻一直無暇去閱讀的《圍城》。

　　(錢鍾書老師的書讀起來很有難度啊……)

　　帶著一絲擔憂，清憶繼續著他的一天。

　　5

　　第二天，9月16日，周二。

　　清憶和往常一樣起床、洗漱、喂貓、鏟屎、打掃房間，隨便整理一下幾乎遮住眼睛的頭髮，讓整個人看起來不是那麽的糟糕……雖然頭髮依然很亂，但起碼從“粗獷而亂糟糟的鳥窩”變成了“似乎有在打理的鳥窩”的程度。

　　來到學校，距離上課還有20分鍾左右的時間，校園裡還有不少慢悠悠的走路的同學們。

　　由於距離月考還有一周多，所以氣氛還沒有完全緊張起來。

　　說實話，清憶覺得洛雪葉有些操之過急了。大規模組織複習的話這周五或是下周一開始應該剛剛好，如果說就連月考都要提前兩周就開始以“緊張”的姿態準備，那期中和期末考試又怎麽樣呢?這對普通的學生來講要求太高了。

　　總之，清憶發覺洛雪葉有把對自己的要求標準強加於人的傾向。

　　“這就是所謂的‘既嚴於律己又嚴於律人’嗎?”

　　清憶小聲嘀咕道。

　　進入教室，已經有不少學生了，其中認真學習的比例也比前兩周大了不少。

　　看來洛雪葉昨天的所做一定程度上激起了同學們的危機感。換個角度，是不是也可以理解為“矯枉必先過正”呢?

　　清憶的水平有限，尚且無法客觀準確地評價一個人的所作所為。

　　不過，在校園其他地方感受不到的，撲面而來的緊張感卻是真實的。

　　(大家都那麽努力我不會掉到後10%去吧?！)

　　就連清憶也有了淡淡的危機感。

　　王恆已經坐在桌前學習了，潘松日卻不見了蹤影。

　　(奇怪，他們兩個平常不是形影不離的嗎?)

　　清憶覺得有些奇怪，又環視了一下教室，同樣找不見張九龍的身影……他大概是打球去了吧，雖然很不熟，但清憶多少也知道張九龍是一個近乎狂熱的籃球迷。

　　清憶慢悠悠地來到座位旁，放下書包坐下。

　　“早。”

　　並和旁邊的洛雪葉打招呼。

　　然而並沒有得到答覆。

　　之間洛雪葉從藏青色的小巧筆袋裡拿出一個小小的護身符，攥在手裡，雙手在胸前緊握。

　　“這是幹什麽?”

　　“一大早耳朵就被髒東西汙染了，我需要淨化一下大腦。”

　　“喂，這個玩笑可不好笑。”

　　“首先，我不叫喂。其次，我沒有開玩笑。”

　　“……”

　　清憶一大早就開始感到頭痛。

　　“……洛雪葉同學，此話怎講?”

　　“在安靜而緊張的學習氛圍中闖入了一個悠哉遊哉的家夥，難道不是髒東西嗎?”

　　“……抱歉?”

　　“不客氣。”

　　“我沒有感謝你……”

　　兩人進行著這些在大半個月時間裡已經可以被稱之為“日常”的對話，而洛雪葉似乎在筆記本上寫著什麽東西。

　　“對了，髒東西，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把這個送到學生會室?我抽不開身。”

　　洛雪葉遞過來了一個文件袋。

　　“我拒絕。”

　　清憶乾脆利落地拒絕了。

　　再說一遍，清憶是那種抱持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來守護自己悠閑日常的人。

　　“你以為是誰讓我抽不開身?”

　　“哦?”

　　洛雪葉默默地把筆記本攤在清憶面前。上面寫著的……

　　“昨晚卷子的總結?”

　　“沒錯，你們四個人的卷子我已經認真看過了，現在正在做總結並制定複習計劃。”

　　洛雪葉假惺惺地伸了個懶腰，

　　“要是只有三份卷子的話，我也不會這麽忙。”

　　“好的，我明白了，班長大人。”

　　清憶接過方才遞過來的文件袋。

　　清憶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人，這句話反過來說，清憶就是那種如果事情與自己有關就會忍不住做出一些行動的人。無論是救助小動物還是幫忙跑腿都是如此。

　　於是，清憶本期待的悠閑生活又忙碌了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