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哪裡來?”老者溫和卻威嚴地問道。
“我來自武魂城。”光正睜開眼,看著眼前的老人,渾身虛弱。他想起自己最後的記憶:千仞雪在懷中消逝,而自己被眾人追上殺死的幻覺。一時間有幾分尷尬。
不論如何,自己是被救下來了,又一次偷得一條命。盡管不認識,可是老人的服裝正是他們一個系列的道袍。所以光正也就誠實地說。
“武魂城已經陷落了。”
“這樣嗎。”光正輕歎了一聲。他思索著,自己會不會昏迷得太久了?
雖然在踏上旅程時就是目睹著武魂城的傾頹,但那時城池至少還在武魂殿手中。
“連教皇也以身殉了。”老人繼續說道,“作為一位女性……”
光正驚坐起來。
明明說好要她活下去,怎麽還會去就教皇的位,以身殉了呢?
不,這不可能……或許自己當時就不該走!
他思緒混亂,身上不由得紫紋浮現。
老人兀自繼續:“而且是那麽久以來第一位不是老家族的血裔……”
光正頓時無語地癱倒下去。
原來說的是比比東啊……真是虛驚一場。
這裡的消息也太不靈通了吧?他心中感慨。
但老人卻又比他想象的敏銳:“不過也許她確該如此。年輕人,你身上的這股氣息可是和她一樣啊。”
“或許武魂城還沒有陷落。”光正試探著岔開話題,何況他現在已經知道對方的消息滯後了將近一年:“這可是大陸上最偉大的城市……”
“當然。但是她的陷落又有何可怪呢?”老人平靜地說,但透過他的瞳孔,光正感受得到他內心劇烈的起伏,“消息傳來的時候,我身邊就是一片‘永恆之城隕落了’的悲歌。但武魂城越是偉大,其內蘊含的罪孽也就越深:被毀滅不是理所當然麽?”
他這麽說,光正也是一驚。
說的真是極端又通透。而且,誰能想到天使神殿裡還隱藏著如此強大的一股羅刹神力呢?
“畢竟,在那神殿裡……”他開口道。
話語未落,卻被打斷了。
“主教先生!”一個穿著製服的男子匆匆跑來,“旺達人又在攻城了!”
光正下意識要接話,但老人快他一步,倒是免得他尷尬:“我來了。”
說完,又轉過來對光正道:“我們這偏遠的希波城,被劫掠為生的旺達人圍攻許久了。誰知道武魂城陷落了我們還沒有陷落呢!你先好好休息吧。”
“希波城?”光正回想著地圖。
啊,記憶裡似乎梅迪特倫尼安湖之南確實有這樣的一座城。看來自己不知怎麽還真到了原定目的地了。
既然似乎已在武魂殿之處,光正閉目冥想起來。
半晌,奧思定才回來。
“許多人總是迷信,世界上某處藏著足以長生不老的秘寶。梅迪特倫尼安湖南岸和這一片的山城,便是許多幻想所說的地點,於是招來許多大小戰禍。”奧思定一回來便說道,“但其實豈有這樣的呢?”
光正應和道:“我聽說,是否不朽乃是人神之別。鍾靈毓秀的天材地寶,或者能夠延長壽命於一時,恐怕確乎不能永生吧。”
“後半句對,前半句卻似是不對。”老人直截了當地說。
光正聽得出來,這“似”不是給他的面子,而是老人對這等深沉之問的某種猶疑。
“一些老的神話確實是把是否永生作為人神之別,
”奧思定見光正靜然不語,便繼續說,“但其實並非如此簡單。而為了永生便尋求所謂‘神位’,就好比胡亂地煉製又服用不老藥,恐怕反而容易丟命啊,就像是……你現在一樣。” “我——”光正有些訝異,隨即反應過來,老人定然是把他當作羅刹神位追求者了。
於是他把事情說了一通。
聽完之後,老人長久不語。
許久,才聽得他開口。
“唉,奧斯卡。”奧思定長長歎了一口氣,聲音更輕:“這種復活,可真是我的罪遺……”
一邊說,一邊武魂顯現,竟是一顆梨子。
光正看著覆蓋八環的梨子,暗暗驚心。
這是只見魂環一閃,一股梨汁的味道刹那間充塞了光正的鼻腔,隨後,這股氣味消失了,而他周邊的一切也消失了,周身的感覺也就此停住,連那他剛才向著奧思定訴說的如“附骨之疽的鬼火”羅刹神力之痛也暫時不見,只有奧思定站在眼前。
“閣下有希望啊。”奧思定悄然換了稱謂,話語間的意思卻有一絲琢磨不透。
“前輩,您說那是你的罪遺是什麽意思?”光正試著開口說了話。
“就是梨子。”奧思定搖頭道,“先不談這個。閣下的當務之急,依然是要擊敗那唐三,是麽?”
“嗯。”
“不過若說要擊敗唐三,為何當初小雪沒有做到呢?”
光正苦澀地答道:“因為情。 ”
“不錯。但是,為何在隨後的雙神之戰中明明戰意昂揚卻依然失利呢?”
“因為……”
“這裡面的一重原因,便是天使神位不行。”
“這?”
奧思定道:“天使神位當然很好。但是這不是很奇怪嗎?作為一個使者,她的特性為什麽是神聖與光明,而不是速度與敏捷呢?這又置傳說中的修羅、邪惡這些神王們於何地呢?那樣的神界委員會,為什麽使者不是黑暗,而是光明屬性呢?”
光正想起了自己之前所得的一些啟示,在奧思定言語激發下回應道:“天使神本不屬於這一系統。”
“不錯。天使便是天使;天使之神本身便是自相矛盾之說,恐怕乃是此地的強迫。用一個神位,限制了力量。當然,那位天使是富於自我犧牲的精神的,失敗,也不能怪罪於它。”
“神位原來是個陷阱。”光正道。
“卻也不完全如此,畢竟這裡的神位,確實帶給那些‘神’們力量。這是買櫝還珠之事,但至少這個寶盒確實精美,而大部分人連……”
正當他說著,光正突然呻吟了一聲。
“看來是藥效到時間了。”奧思定說道。
“我頭有些暈。”光正說道。疼痛撕破了那層平靜,各種感官隻覺瞬間便又重啟了,反而讓那已經安定下來的意識一陣恍惚。
“這是魂技時效到了。”奧思定說道,“剛才乃是我的第八魂技,能夠封閉人的感覺,所以閣下的痛覺失去了,而視聽之覺也有了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