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正默默無言的看著這個邪魂聖,仿佛他自己不是獵物一般。
看著被攫住的獵物還不怎麽老實,邪魂聖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惡狠狠地說道:“你看什麽看?”
光正盯著對方渾濁的眼珠,如實回答道:“看你醜陋的樣子。”
一邊說,一邊面部和心情一道松弛了下來,仿佛出了被抓住的一口惡氣。
於是喉頭處頓時感到一陣怪力,頭不得不仰起,耳邊灌進咆哮:“剛才來了個大的,好像是封號鬥羅,還卸了老子一條胳膊。所以你給我老實點,老子打不過他還打不過你?”
光正冷冷地瞪著他,心想:你確實打不過我。
而如他所料,那邪魂聖被他的輕蔑目光激怒了:“眼睛還瞪挺大嘛!算了,反正待會老子就要吞噬了你了,哈哈哈!”
光正一字一頓道:“我和你都不曾見過,你就要殺人嗎?”
邪魂聖獰笑道:“我倒也不是什麽殺人狂,只是剛才受了傷,你這個光明屬性武魂,最是滋補。”
隨後他細細端詳起光正來,光正受不了他那貪婪殘忍的汙濁目光,扭過頭去。
“呵呵,小子總算知道怕了嘛。你這武魂品質還真高,”邪魂聖道,“吞噬了恐怕不僅升級,還會有武魂進化也說不定啊。”
光正聽了這話,頓時覺得對方已經入了彀中。於是突然仰頭道:“所以你不能殺我。”
“怎麽?你小子頂破天一個魂王,大概就是個魂宗,武魂品質再高,還能贏得了老子?”
“我贏不贏得了不重要,”光正緩緩說道,一邊暗暗放出魂力把身邊的邪惡氣息淨化了一點,隻做出被他抓著的假象。“可是你上級能殺了你,不是嗎?”
邪魂聖聽到這話,表忠心一般說:“我的一切都屬於我的主人。”
光正趁機又淨化些邪魂力,再整整衣服,反正對方也會當作是因為自己在談話裡佔了上風:“那如果你殺了我,武魂進化了,被你主人看了出來,他是會覺得你乾得漂亮呢,還是覺得你是個不忠之人,都不孝敬他?”
“這……”邪魂聖話不連貫,眼中的神采一下子黯淡了不少。
連手上的勁道也小了些,光正又是一陣掙動,道:“所以我看,你還是帶了我,去找你主人,到時候你主人吞噬我也罷,賞給你也罷,或者吞噬了我賞給你別的東西也罷,總比你在這吞噬了我好。”
邪魂聖撚著他拉碴的胡子,眼珠子轉了幾圈,忽然逼道:“說的是不錯,但你替我考慮幹什麽?”
“我是恨不得你死,”光正又一次說出內心想法,“可我反正殺不了你,能多活一會算一會吧。”
“算你是個聰明的。”邪魂聖擺擺頭,手上力道又一次加大,光正就這樣被攫著往前去。
幽暗的深深森林實在是沒有景色可言,光明的魂力又早早淨化了周身的邪氣,只不過對方太弱察覺不出罷了。為了讓他趕緊去找他主子還真委屈啊,光正憤憤想著,忽然又想起當初他派鬼豹去勸說各宗參加魂師大賽。
“要馴良如鴿子,靈巧像蛇”,他輕輕念叨著,一邊覺得有些好笑。那時,鬼豹要去昊天宗,算是羊入狼群,現在簡直是狼入羊群,怕什麽呢。抬頭看看這邪魂聖,還是一臉得色,真是有些可笑。
不過這話倒確是絕妙之語,光正不知不覺間多念了幾遍。
結果那邪魂聖好像聽到了些什麽,一邊加快了步子,一邊喝問道:“你說什麽呢?”
光正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正好望見他臉上的深深疤痕,如此獰惡,索性閉起眼不看了,更沒有出聲。邪魂聖惱怒道:“是想瞞著老子是吧?” 看著他凶神惡煞的眼睛,光正歎氣道:“我是想,一位光武魂的強者一定會把你們消滅光。”
邪魂聖想起剛才那個強者,不怒反笑,道:“哈哈哈!你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那人就算過得了我這關,也不過只能是我主人的手下敗將。你這麽說倒也好,到時候我再和主人一說,也許他去享受那個封號鬥羅,你就歸我吞噬了!”
光正第一次有些憐憫的看著他,因為這份猖獗的笑容必定持續不了多久了。只是這笑容太難看,多看了一眼,便把所有憐憫打消得不剩一分一毫。光正於是只是低下頭去,好像失卻希望的樣子,其實卻想起回去該怎麽和千仞雪說來。
這一下子便又心神散亂,幽幽曲折,找不著出路。時不時還歎著氣。
卻唬得邪魂聖以為他怕了,得意之余,索性跑得更快,越往幽深處去了。他腳程確實不錯,沒有多久,便與出發地很遠。只是依然在這片幽暗的森林裡。
在一株參天的榕樹前,魂聖停下腳步,把光正往地上一摜,說聲:“到了。”
光正呢,跌在地上,絲毫沒有感覺,雙目炯炯地盯著那黝黑到深邃的樹洞,竟是與無限幻境有幾分相似。只是那裡是光影玲瓏,這裡只有邪氣森森,倒也確實符合邪魂師的需求。正想著,屁股上挨了一腳:“別磨磨蹭蹭,給老子進去,要沒命的東西!”
光正狠狠瞪了對方一眼,走了進去。雖說邪氣根本侵襲不到他,可這暗沉幽深讓光武魂極不舒服。又走了許久,才見眼前忽然開闊,總算有了點光亮。
定睛一看,竟是人油點的蠟燭,驚得光正也是一停。這一驚怒之下,魂力不覺湧上了不少,那邪魂聖撞上來,便是一個趔趄。氣的那魂聖也無暇去想一個小小魂宗怎麽攔得住魂聖,隻叫罵道:“死到臨頭還要拖,給老子進去!”
光正也不看他,徑直往裡走去,只見寬廣的空間裡,卻是無人,只有血肉的味道彌漫著。一張寬大的椅子忽然轉了過來,只見一個枯瘦高大、面容深陷的男子,摟著一個妖異的女子,兩人正大啖人肉,腳下還散是骨架血漬。
許是樹洞入口處總叫他想起以前常去的無限幻境,這恐怖的場景,也叫他疑心是個嚇人的幻境。精神力稍稍再放出些,卻被一股死亡的腐朽氣息直襲鼻腔,一陣心悸,一股勁道直衝腦門,眼前頓時浮現出那破敗的村莊,嫋嫋炊煙下橫七豎八的零落軀體。
甚至回想起自己那個不幸的日子,想起衝殺的鐵甲們,想起那童年的家園的塵煙與烈火,這突然襲來的跨越時間的痛苦,叫他面頰一陣抽搐。
好一會才褪去了眼前的如霧血色,神經仍一抽一抽地跳著。殺戮要開始了,殺戮要結束了。會很快的,光正安慰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