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奇山見他不答,更是一股無名之火直衝脊背。
寅戌衛自從創立以來,一直如一團無形之影,籠罩在魏國的土地上。
大多數人只是知其名卻從不見其人,一般只要有官員莫名消失,便會被冠以寅戌衛出手之名。時間一長,名聲便變得越來越恐怖,甚至在一些鄉野閑話中被傳成是吃人飲血的妖怪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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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周奇山是知道的,他早年跟隨秦豐服侍大內,對寅戌衛那是又羨又嫉,羨的是寅戌衛獨掌大權,甚至可以先斬後奏!嫉的是陛下甚至信任寅戌衛多過貼身禁衛!多過秦豐大統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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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麽也沒想到,陛下最信任的部下,令天下聞風喪膽的寅戌衛,居然敢反噬!?
他們難道不知道,他們的一切,都是陛下給的?
莫非…他們根本不在乎寅戌衛的權力?
想到這一點,周奇山心頭頓時湧現出一股難言的怒火,我費盡心思想得到的東西,你們居然不屑一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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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奇山全身真氣猛地一震。
鉤心隻覺得一股詭異的波動從與其短兵相接的鐵靴上傳來,隨後雙腿竟止不住顫動起來。
滿腔怒火的周奇山在鉤心驚疑的目光中猛地一刀將其砍得踉蹌後退,隨後周奇山一個箭步舉刀直刺向鉤心心窩!
“不過如此。”周奇山冷笑一聲。
不好!鉤心大驚,也顧不得那麽多,雙手猛地一合,死死地夾住刺來的刀身。但是刀身上全是雨水,竟然有些滑溜,讓他使不上勁。周奇山獰笑著狠狠地抵住刀柄,用力地向前壓去,刀尖便一寸一寸地直逼鉤心胸膛。
鉤心滿頭大雨,或者是大汗。
他不敢動彈分毫,雖然他很想一腳踹飛眼前這個家夥,但是現在的他全靠雙腿緊緊地抓住地面,稍微一松懈,自己可能就變成那通源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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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間弦望見這一幕,心急如焚。
“所有人!攔住他!”周奇山大吼一聲。話音一落,無數禁衛便不懼生死地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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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誠永遠是宮廷禁衛的核心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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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開!”間弦怒吼一聲,連舞數錘將幾人半邊身子砸得劈啪作響,倒噴鮮血而退。但是更多的禁衛悍不畏死地衝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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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該你了!”周奇山猙獰地笑了幾聲。
刀身發出滋滋作響的聲音,推進的速度陡然增加,顯然鉤心有些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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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鉤心也沒想到,自己轉瞬間便陷入了如此巨大的生死危機之中。
怎麽忘了這招?剛才此人運用了禁軍武學疊浪岩的真氣運行方法。
疊浪岩此法可以讓真氣在特殊的經脈中運行,使得真氣貼近皮膚表面震顫,如此一來,每一招的威力便陡然猛增。
此刻他居然利用了這個方法來模仿望江真氣出體!從而通過交手影響了他的動作。
不愧是禁軍隊長,他此前從未發現這招還能有如此妙用。
還是太輕敵了,他不禁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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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奇山手中的刀可不會等他,那把厚實的鐵刀還有數寸便會刺入鉤心的胸膛。
只有一個辦法!鉤心平靜下來,腦中轟的一震,渾身的真氣也開始不要錢般地急速運轉起來。
真氣一道接著一道地衝擊著那道關卡。
他竟是想要在此刻破境望江!
“愚蠢。”周奇山眉頭一皺。
望江之境作為隔絕武夫與武道高手的天塹,豈是如此容易便可進入?
“我只需要一瞬!”鉤心猛地一咬牙,體內真氣結合起來,往那未知地狠狠一衝!
哢!好像打開了一條細小的裂縫。
真氣湧入,一股難言的感覺頓時湧現。
隨即鉤心一腳踢出。
他居然主動放棄了支撐!
這一腳結結實實地踢在了周奇山的胸膛,他慘嚎一聲,直接被這一腳踢得騰空而起,而後重重地摔在地上!
唰!鐵刀在鉤心胸口劃出一道深淺不一的血痕。
危局已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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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不停地在兩人間畫下無數個句號。
鉤心按著胸口,面色蒼白,冷汗汩汩而下。
剛才他完全就是在賭命,武道五境,每一境都代表了一道人體無上寶藏。
每隔一境都有無盡危險,稍有差錯便會萬劫不複,輕則武道崩斷,重則暴斃當場!
若是之前那道裂縫完全打開,他的境界不到,便會承受不住,最後被望江之力衝刷致死!
他強行破境,自然沒有成功,在最後關頭強行中斷,不過成功借來了一絲望江之力!
所謂望江,便是體內真氣不再孱弱,奔騰若江。而習武者如同站在崖間,懸望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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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踏江而行,無垠山海,大可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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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一絲望江之力,也不是紅塵中人可以抗衡。
所以周奇山毫無反抗之力地被踢飛了。
鉤心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此刻體內殘余的望江之力不受約束地悶頭亂竄,此後數月他都無法再次嘗試破境,且將來再次來到那道天塹面前,將會更加驚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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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子!”周奇山噴出一大口鮮血,渾身顫抖。
他沒想到此人竟如此狠辣,他難道不知道,剛才只差一絲他便會武道崩阻,永世沉淪!
而他居然真的成功了?!
“真是個瘋子!”再次罵了一聲, 然後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大人!”其余的禁衛連忙圍了上來。
周奇山被那一腳重創,再無一戰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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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間弦也趕忙來到鉤心身邊。
鉤心在面巾下痛得呲牙咧嘴,卻抬抬手示意他別擔心。
他感覺背後也濕漉漉的,一摸才發現之前受的傷也在緩緩滲出新鮮的血。
完了,這下要被她揍了。
他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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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弦警惕地注視著四周。
余下的禁衛們齊齊上前一步,一個個面色陰沉,手中鐵刀閃著危險的光輝。
大雨越發暴烈起來,將眾人圍在中間。
仿佛在說,
才倒了一個,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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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誰第一個動了,隨即所有人都動了起來、
一時間喊殺震天。
間弦拉著鉤心左衝右突,可無論怎麽突圍,都殺不出一條路。每當有禁衛倒下,便有更多的人補上空缺。
他面色一白,腰腹間不知何時已多了一道血痕。
三哥,我就說這不是個好辦法。
捂著傷口,間弦輕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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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把鐵刀並作一道寒冷的白,割開雨夜,成為間弦和鉤心眼中唯一的色彩。
隨即那道白上多了一抹不羈的黑。
在漫天雨水中露出兩顆熾熱的獠牙。
如同一隻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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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被殺意凝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