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關徐虎四人暗自議論,東大堂這邊,蔣琨回頭去望,卻見手下情況不容樂觀,有幾人失血過多昏厥過去,眼看著出氣多進氣少,馬上是活不成了。
“這番爭鬥起來,我這些殘兵敗將怎堪大用,還是速回堂裡為好!”
暗暗想著,蔣琨心中萌生退意,手下人見他神色,試探道:“蔣爺,這幾個小賊倒沒什麽,您一隻手也收拾了,只怕耽擱一會,那太湖門的人倒追上來了!”
蔣琨點頭道:“不錯,還是對付太湖門的人要緊!”
說罷咳嗽一聲,對關徐虎幾人使了個眼色,手下見狀也是會意,出來道:“四位好漢,今個也是場誤會,敢問幾位哪裡人氏,能否留個名號,改日我們東大堂也好登門拜訪。”
關徐虎冷哼一聲,又要喝罵,身後楊義先一步站出來道:“東大堂名聲在外,改日我們登門才是,既是場誤會,還是就此作散吧。”
“是了,是了。”那手下人應付兩句,便招呼眾人繼續前行,而蔣琨簇擁人群之中,一路上看也不看關徐虎幾人,卻似無事發生。
關徐虎心中不平,本欲伸手再攔,但礙不住楊義又拉又勸,只看著東大堂的人越走越遠,呆了片刻,倏而搖頭道:“我本道江南地界如此盛況,應該也比北方安寧一些,不想這裡無官患之難,幫派之災卻又如此泛濫!”
轉頭見楊義在一旁暗暗慶幸,葉向群也是沉默無言,又歎氣道:“唉,既然如此,都隨我來,且去看看那婦人怎樣了......”
幾人應聲跟隨,到了近前,見那婦人的精神已然回轉,情緒也漸漸平定,只是突然看到關徐虎的面相,一時膽怯又說不出話來,倒是她身前那孩子不甚怕生,這會藏在婦人懷裡,大大眼睛偷偷瞄著幾人,倒也有些可愛。
眾人原先都以為這婦人帶著個兒子,現在細細一看,原來是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只是留著短發、穿著輕便,遠遠地像個男孩。
關徐虎正好奇看著,卻聽她輕聲道:“娘親,這人的鼻子真大......”
女孩的聲音纖細微軟,不過也聽得清楚,眾人聞言皆笑,而關徐虎摸了摸鼻子並不生氣,兀自也笑了起來。
一笑之間,心中忿怒弱了三分,氣氛忽而舒緩了許多。
那婦人稍稍平靜,便過來作禮致謝:“多謝恩公出手相救,若不是幾位恩公,我母女只怕......”
話未說完就牽著小女孩往下跪,關徐虎一見忙伸手扶起,道:“你母女二人平安就好,我等江湖漢子沒那麽多禮數。”
葉向群見這母女身上多是灰塵泥漬,精神也有些萎靡,看起來風塵仆仆的,似是經過了長途跋涉,便問道:“大姐,你二人的家可在此地嗎?”
“我......我......”
不想這一問觸了傷心事,那婦人話未說完,忽而低頭抽泣起來,關徐虎等人江湖漢子,哪裡受得這等場面,一時間皆有些手足無措。
倒是小女孩眼睛閃閃,伸手抹去婦人的淚水,柔聲道:“娘親不哭,還有小月陪你呢。”
這一下婦人更是傷心,躬起身子抱住女兒痛哭出聲,淚珠兒連成銀線,止不住的往下流。
雖不知是什麽悲傷之事,惹得婦人這般難過,但見著母女二人相擁取暖,關徐虎四人也是頗為觸動。
葉向群四周看了看,見一旁有幾個老者不住的觀望,路上的行人也被婦女的哭聲吸引過來,
便道:“這樣哭也不是辦法,關大哥,我們去尋個酒舍坐下,讓她們慢慢來說罷。” 眾人皆點頭稱是,關徐虎看那婦人三十歲年齡,應該比自己年輕些,便道:“這位妹子,我們想尋個酒舍先行落腳,不知道你願意跟來嗎?”
婦人止住哭泣,隻點著頭哽咽道:“若是恩公不嫌棄......”
關徐虎忙擺手道:“哪裡會嫌棄!這般好了,走吧!走吧!”
眾人聞聲動身,正欲往前尋個酒館,卻見那幾個衣著得體、地主鄉紳模樣的老者湊到近前,拱著手,笑著客套:“幾位好漢真好身手,但不知是哪裡的人士?”
先前圍觀群眾早都散了,隻這幾個老伯一直沒走,在一旁等了半天,先見婦人哭泣,不動聲色,又聞幾人要離去尋個酒館,忙聚上前來詢問眾人。
關徐虎幾人相視一眼,皆不知何意,但看這幾人面容慈善,應也不是什麽異類,便拱手回道:“老伯,我們幾個皆是外鄉人,偏僻小地方,不值一提。”
眾老伯笑道:“方才見諸位推行義事,老朽們皆是欽佩,這番聽你們要尋個落處,那不如來莊上坐坐,自有好酒好菜招待。”
四人聞言面面相覷,都不知這些人什麽心思,關徐虎皺著眉打量了幾眼,見這幾個老伯又是拱手,又是微笑,看不出什麽端倪,一時間有些猶豫。
葉向群皺眉低聲道:“關大哥, 這幾位老伯看著和善,但不知是什麽底細,我們還是自己去尋個地方吧。”
關徐虎聞言點點頭,便朝幾人拱手道:“老伯,我們幾個還有事要辦,今日實在是難以分身,諸位的好意在下心領了!”
說罷扭頭就走,旁邊楊家兄弟見狀也不多言,帶著婦女二人便跟在身後。
“好漢莫......”
眾老伯見狀焦急,又要上前再攔,卻見葉向群倏而回頭道:“老伯,我這大哥脾氣不好,惹急了怕是要動手傷人,還是莫再跟來了!”
“啊,不敢、不敢,你們請便......”
眾老伯方才也見著關徐虎的身手,這番哪裡還敢再攔,但看著他們越走越遠,其中一人急道:“這麽走了,以後可哪裡去尋!”
又有一人搖頭道:“這幾個好漢心裡有了提防,怕是留不住的。”
“唉,可惜啊,這般的遊俠,近些年是越來越少了.....”
幾個人沉默半晌,眼見關徐虎一眾走的快沒影了,忽而有一人拍額道:“且不如遠遠跟他們一路,看看去了那家酒館,到時候寫個書信,留下地址,也表明我們的心意,萬一他們無處可去,說不定也就來了。”
“不錯,如此我們盡心盡力,若是他們還不來,那只能算是無緣相識!”
眾老伯議論之間,關徐虎等人一路前行,這東大街繁華熱鬧,酒館客棧當然不少,只是幾人怕那老伯又來相勸,便往前又走了一段,才在東大街盡頭,靠近城門的地方尋了一處酒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