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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二十年》第5章
  且一路沿街而行,尋了個酒館,一行人進了大堂,就見夥計上來迎道:“幾位爺吃點.....”

  話未說完,瞧見關徐虎的面相,忽而驚奇道:“啊呀!原來是幾位大俠,快裡面請!”

  眾人正奇,又想起方才救那婦人時,半條街的人都曾目睹,關徐虎身手不凡,應是給不少人留下了印象。

  夥計正往店裡迎,酒館的掌櫃從後面出來,見了眾人,也是又驚又喜,忙幾步趕過來,拱手道:“幾位好漢大駕光臨,真是讓小舍蓬蓽生輝啊!”

  關徐虎回敬道:“不敢當,勞煩掌櫃的尋個安靜座,也讓我這幾位兄弟歇息歇息。”

  掌櫃的左右看了看,見大堂裡人流不息,喧嘩吵鬧,便道:“好漢,這裡人多囉唕,不是休息的地方,幾位跟我來二樓吧。”

  一行人隨他而上,到了二樓,在靠窗的位置尋了一處大桌,又設了兩頁隔扇,幾個人便依次坐下,關徐虎具在首位,左邊楊家兄弟,右邊葉向群,那母女則坐在對面。

  掌櫃的拿來單子,關徐虎遞給婦人,見她搖頭不肯接,便自己點了幾個,又交給旁邊,楊義楊武隨手勾了些吃食,又見菜單沒有酒類,便道:“掌櫃的,店裡賣有什麽酒水?”

  掌櫃的笑道:“各位好漢隻管點菜,這酒水類的自有小賈負責。”

  楊義聞言望了望弟弟,卻見楊武也正看著自己,兄弟二人形影不離幾十年,相視之間,都已明白對方的意思。

  楊武雖然性情急烈,但也不是木頭腦袋,方才眾人點了七八個菜,算一算也有半錢銀子,若再加上些名貴好酒,只怕沒個三五兩大銀拿不下來。

  楊義伸手摸了摸囊包,裡面不過一二兩碎銀,不由得暗暗自罵道:“楊義啊楊義,你好慚愧,今日有幸遇到兩位好漢,竟連喝酒錢也掏不出來!可憐楊家百數年的聲望,那一代不是赫赫有名,怎麽到了你手裡卻落得這般境地!”

  再抬頭,見關徐虎和葉向群坐在旁邊,一個雄偉豪壯,一個秀麗瀟灑,皆有大俠大義之風,心中道:“這般的好漢,世間還有幾個?莫說三五兩銀子,就是三五千兩一杯,我也願請!”

  “古有大賢割肉換酒,宴請朋友,我楊義雖不是什麽聖賢,但也有交會知己之心!”複而摸了摸懷中之物,又暗道:“此物乃我楊家貴重,本應以性命相保,但現在復仇無望,用來抵錢卻是正好!”

  楊義有效仿前賢之心,殊不知關徐虎也正自語:“楊家兄弟一年前遭遇家族劫難,現在流離失所,自己生活已是不易,這次的飯錢當由我來付。”

  複而看了眼一旁的寬闊大劍,又道:“你與我已有十數余年,多少艱難都曾經歷,本該不離不棄,只可惜我家門不幸,一路南下來到這裡隻想過個安靜生活,如今把你當去,換些金銀才是正道。”

  浮萍相聚於江湖,俠義輝映於心間,兩方沒有溝通,卻是不約而合,如此情義,當浮一大白。

  這般想著,楊義還了菜單,振振道:“好!有得什麽好酒盡管招呼!”

  那掌櫃的接了東西,笑著拱了拱手,便也去了,過不大時,又從樓下上來,身後帶著兩三個夥計,各自端著食盤熱水,把桌子上擺的滿滿當當。

  楊武瞅了兩眼,指著幾個盤子道:“夥計,莫得亂上,這幾個菜是那家點的?”

  小夥計一時愣住,掌櫃的道:“好漢莫怪,這幾個菜都是小賈送的,沒別的意思,

只是請諸位嘗嘗味道。”  關徐虎皺眉道:“這如何使得,多幾個菜倒也無妨,掌櫃的記在帳上便是。”

  掌櫃的道:“這些菜都是小賈的一番心意,各位就不要客氣了。”

  楊武道:“這是哪裡話,我們又不是乞丐,非親非故的,那有白吃你的道理!”

  “好漢莫急,好漢莫急。”掌櫃的連連擺手,道:“我雖一介商賈,但方才見著諸位出手行義,心中是萬分欽佩,如此的英雄豪氣,真是有數十年未見了!”

  複爾拍拍手,又有兩個夥計從樓下上來,每人懷中都抱著個大陶壺,“砰”的一聲放在桌子上,想來便是他說的那美酒佳釀。

  待夥計掀開蓋子,果然是酒香四溢,濃鬱滿堂。

  掌櫃的笑道:“這兩壇桂花芙蓉釀乃是當年開店時埋下的,算到今天已有十數個年頭,特意取出來送給諸位好漢助興!”

  說罷擺開五六個酒碗,順勢倒滿,一一送到關徐虎幾人面前,又自己端著一碗,敬道:“幾位好漢若是不嫌棄,小賈敬諸位一杯!”

  關徐虎端酒而起,感歎道:“閣下如此的心意,我等感謝都來不及,又怎會嫌棄,請受某家一敬!”

  葉向群等人見狀皆也站起,往那掌櫃的敬了敬,各自一飲而盡。

  那掌櫃的暢飲一杯,歎道:“諸位好氣魄,小賈心事已盡,這番不打擾,告退了!”

  說罷四方拱手,謝了關徐虎的挽留,帶著一眾夥計下了樓。

  見他離開,葉向群笑道:“不曾想,這位掌櫃的倒還有些俠客風氣。”

  關徐虎也點頭讚道:“看來這俠腸義膽並非江湖人專有,像這掌櫃的,雖沒有半點功夫,但一腔豪情也是慷慨動人!”

  幾人奔波半天,說話裡也覺得餓了,各自間敬幾杯酒,便拿了碗筷,大快朵頤起來。

  酒是好酒,菜也是好菜,且吃吃喝喝一陣,暫時填飽了肚子,關徐虎受了婦人一碗敬酒,停下杯筷,卻見那婦人神色憔悴,看起來面黃肌瘦的,應正是饑餓,但她淺淺的吃了幾口,卻又不吃了,隻不停給小女孩夾菜。

  小女孩吃了些,要讓給母親,那婦人又微笑著攔住,道:“小月,娘吃好了,你多吃些。”

  關徐虎見她如此,歎氣道:“妹子, 這桌上酒菜多得是,你盡管吃喝,不必拘束。”

  那婦人應了聲謝,卻還是不吃,楊武端了幾盤菜送到她面前,道:“這位大姐再吃些吧,吃飽了才有力氣趕路啊。”

  婦人又是推辭,楊義也附言來勸,卻不料這婦人一時情急,又起身要來跪拜眾人。

  葉向群忙把她扶住,道:“大姐,這是幹什麽?”

  婦人低頭道:“我母女二人遭此劫難,莫非幾位大爺出手相救,端的是活不成了,這般的大恩已是無可以報,怎還敢......”

  關徐虎擺手道:“路見不平,豈有不救之理,妹子莫要拘束,隻當自家一般。”

  一旁楊義見那婦人遲遲不肯動筷,便道:“大姐,吃不吃在你自己,只是餓壞了身子,可叫這女孩依靠誰去。”

  婦人聽著不言,但心中也覺得是這般道理,再過了會酒勁上來,終於放開心態,漸漸的又吃了些。

  “好嘛!這才對嘛!”

  見婦人放開,關徐虎心中快樂,又連連飲下幾大碗,笑道:“真是暢快!”

  美酒佳肴,摯友親朋,眾人圍桌暢飲,吃吃喝喝,說說笑笑,好不自在。

  過不大時,關徐虎停下動作,左右望了望,旁邊葉向群和楊家兄弟見著,知道他有話要說,便也停下了動作。

  關徐虎朝幾人點了點頭,便向那婦人道:“妹子,方才見你傷心的厲害,莫不是家裡有什麽難處?”

  婦人聞言心中悲痛,鼻子一酸又要抽泣,幸而竭力忍住,隻慚色道:“我那裡還有什麽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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