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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瓶時空》一百二十:雷賓的去向
  奧羅回到宿舍的時候,看見雷賓正坐在沙發上讀書。

  他身旁沙發空出來的地方,堆著幾本書籍,有厚有薄,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從封面上看起來年代感十足。

  書堆的最上方,擱著一顆有點眼熟的水晶球。

  “‘兄弟連心’?”奧羅認出了它,“你和雷影碰面了?”

  水晶球榜上排名第一的“兄弟連心水晶球”,縱使尋遍全世界,都只能找到獨一無二的一對。

  水銀湖得到了這對水晶球,雷卡拿了其中的一個,將剩下的那枚送給了他的義弟伊格斯。

  之前雷影使用他兄弟的軀殼在世間活動時,用來進行聯絡、搜集信息的就是雷卡手上的那枚“兄弟連心”。

  如今雷卡意識已經恢復,卻被宣判“命不久矣”……他的水晶球,估計還是被雷影保管著。

  “我和他並未斷絕聯系。”雷賓將目光從書頁上移開,轉而投向剛剛進門的奧羅,“我的後輩雖然背叛了我,但我們畢竟都是‘黑暗之主’的造物。”

  “假如,他有求於我且態度誠懇,我不介意幫他這個小忙。”

  “雷影有事拜托你,還留下了兄弟連心……你要幫的肯定不是什麽‘小忙’。”

  “你似乎早有料到。”雷賓合上書,揮手讓架在鼻梁上的魔力眼鏡隨風消散,“你一點都沒表現出驚訝。”

  “你走了差不多有半天時間。”他隨手將看完的書本塞進身旁的書堆中,少許黑暗力量從他的身軀中分離出來,支撐住突然多出一層的書堆、不讓它失去平衡倒下,“都經歷了什麽?”

  “去了一趟未來。”奧羅走近沙發,操縱魔瓶將上面的雜物收拾乾淨,“不是我那個‘未來’,而是距這個時空二十年後的‘未來’。”

  “是你以前提過的‘特殊的年份’啊。”雷賓往邊上挪了挪,空出更多沙發面積給自己的契主,“不過,看來那個半成品並不能讓‘旅行’對應的‘現實時間’約等於零。”

  “我可能知道你未來去哪裡了,雷賓。”奧羅省去了歸來後同契約夥伴寒暄的步驟,直奔正題,“還有,之前神靈輕風他們提到的那場‘聚會’,我也可能猜到舉辦它的目的了。”

  “哦?”上古惡魔正襟危坐,對身旁的人類接下來要說的話很感興趣。

  而後,人類將他在這個時空二十年後的見聞大致概述了一遍。

  照他的說法,此行收獲匪淺,但有用的部分其實沒有想象中那麽多,至多就是確認了以前的一些猜測,讓他得以梳理腦海中有關那個時空所發生的事情的脈絡。

  “我和阿大……和那個情報商人是老交情了。”奧羅垂手在雙膝之間,脊背稍弓,低垂著頭,“他所使的那些話術,基本上,我一看就能明白他的真實想法。”

  當阿大提到“只有很少的生命體知道……”時,往往他自己也被包括在那部分人內,這麽說是為了強調這份情報得來不易,同時也是在炫耀自己的能力高超。

  在說出這句話之後,情報商人便會引誘客戶一步步踏入他設置的消費陷阱中,並堆疊其他的話術,試圖將一位短期客戶發展為他的常客。

  “他和水銀湖的關系先按下不提,因為我沒有掌握明確的證據,來證明我的猜想。”奧羅以手扶額,“關鍵是他還說了,雷影帶著一位助手,前去黑暗之主的封印之地尋求幫助。”

  “哈,他這是在開什麽玩笑呢?”雷賓冷笑,

“這麽做簡直是有死無生。”  “黑暗之主是不會讓一介‘失敗品’……讓人心之魔去解封自己的。”經歷了前幾次旅行,與黑魔法師蘭斯已打過不少交道的雷賓悻悻說著,“在接觸到封印之前,我們體內的惡魔力量、黑暗之力,就會通通物歸原主。”

  “雖然雷影花費了好幾年時間才從那片‘封印之地’逃離,但是,他成功了。”奧羅扭頭看向身邊的精靈,“我想,如果他沒有帶上那個助手的話,可能會永久留在那裡、與黑暗之主作伴吧。”

  “你的意思是……”雷賓忽地意識到了什麽,板起臉,神情變得極其嚴肅。

  “他當初找合適的人幫忙去救雷卡時,也繞了不小的彎。”奧羅拿之前發生的事情舉例,認真對雷賓說,“阿大沒有告訴我那個助手的結局,但他確實強調了助手的存在……原本,即使雷影帶一支水銀湖隊伍出門探險,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吧?”

  “我,去了封印之地?”雷賓略顯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隨後,他將視線轉向擺放在自己與奧羅之間的“兄弟連心水晶球”。

  “黑暗之主的長眠之所,最終也會成為我的墓穴嗎?”

  “我可沒那麽說。”奧羅連忙打斷對方的遐想,“這些都只是基於一段話所做的猜測,未必是真的未來。”

  “話說回來,雷影找你做什麽?”他岔開了話題,和雷賓一樣將注意力放在身旁的水晶球上。

  “談論和這一代人心之魔相關的事情。”雷賓回過神,“現在,他們有了龍王穹武的支持,想在東海中找一具精靈的‘遺體’,應該不再是不可能之事了。”

  “據說礦湖人沒有聽見她的喪鍾,這意味著她有可能還活著……只是陷入了沉睡,並且存在一睡不醒的可能性。”

  “雷源麽……”談到“人心之魔”和“東海”,奧羅瞬間就想到了那位投海自盡的礦湖主人。

  半個多月前,小金被戴德帶去了東海,誰也不清楚她與龍王穹武之間發生了怎樣的事情,只知道最後是伊格斯鼓起勇氣,在洛特、愛琳娜、林蝶麗以及劇團成員的陪同下親自面見穹武,才把那女孩從東海領了回來。

  之後,麥格王國王室就得到了龍王的保證,每日駐守在東海沿岸、提防黑暗力量卷土重來的崗兵從此結束了他們的這份工作,那附近的漁場、沙灘也重新對遊客開放。

  “他有跟我提起雷卡的事情。”雷賓繼續說道,“那個孩子,作為兄弟倆中縫合靈魂後活下來的那一位,替活在他體內的兄長承受了太多的黑暗力量和痛苦。”

  “所以,從他睜開眼、被授以名字的那一天起,他的這一生就注定璀璨卻短暫……我是這麽對雷影說的。”

  “他沒拿水晶球砸你,已經是對你這位前輩的尊重了。”奧羅見識過雷影對他兄弟的感情之深切,這會兒拿起“兄弟連心水晶球”,將它遞到雷賓眼前,“他一定不喜歡你這種說法。”

  “哈,在那之後,他就給了我這顆水晶球。”雷賓操控黑暗力量附著在水晶球表面,然而下一刻,它們就被全部淨化了,“讓我以後與他保持聯系。”

  結束有關未來和人心之魔的話題後,奧羅在沙發上歇息片刻,然後繼續踏上旅程。

  臨走之前,他將“時間機器半成品”的事情寫進了許洛伊的日記本裡,拜托許伊雷拿回身體後前去修理。

  時間向來都過得很快,當他從又一次的旅途中歸來後,還沒等失望的心情漸漸平複,就被天罡一行人強行拉去了星之學院“迎新”的籌劃現場。

  “還有幾天就要到下一年了啊。”

  實驗室中的時間機器已經被修好,但是被實驗室的主人貼上了封條,還刻了作用是嚴禁他人接近的魔法陣。

  瑞雅和樂原忙著布置劇團內的陳設;克雷也放下面子,派學生會的人來給他們發迎新晚會的邀請函;水銀湖的新發明開始在市場上售賣,惹得那些曾經對許伊雷翻臉的黑市商人紛紛通過不同渠道找上門來,希望能在許伊雷這邊尋得新商機。

  奧羅將雷卡送給伊格斯、伊格斯隨手塞給小金她們、女孩們又不懂如何使用而轉手交給他的幾件“水銀湖新商品”丟給了維樂思“代為保管”,並表示:倘若黑市商人發現了更適合的保管者,大可直接出手,當然,收費是被允許的。

  快到新年,雷丘也從隱居之所悄悄趕到學校,與他的兒子重聚。

  他們搭著肩膀商量著要去給女兒/妹妹掃墓,話語間還談到了舊圖書室裡的那位老人,討論是否要給“上古英雄”也獻祭點東西。

  奧羅還和冬之守護使見了一面,向她詢問了關於“春之源”的相關事宜——那是他在某次旅行結束後、從時空網絡中撈出的歷史碎片,被冠以“無盡能源”之稱,這引出了他的興致。

  “你應該知曉‘聖石’的傳說。”冬之守護使如是告訴他,“它們是這片大陸的基石,是星球的最重要的能源……‘春之源’也是如此。”

  “‘春天’對於這顆星球,意義非凡。”

  “我當然知道這件事。”創世主以自己的生命,換來了這顆星球的“春天”,奧羅心想。

  “最初的‘春之源’,被分成了大小不一的九份。”冬之守護使為自己倒了一杯茶,余光瞟向身後那群為不久後的迎新晚會而忙碌的學生,而後,繼續用恬淡的語氣述說著,“我這樣說,你想到了什麽?”

  “九份……春天……”奧羅抬頭望了一眼屬於冬之守護使的那隻茶壺,他在數百萬年前的雪原小屋中也看到過它,“紫星大陸的一年,被劃分為九個月份,以及四個季節。”

  “人們一直在說,每個季節都對應著一位守護使,植物王國的花神們則是守護使的‘女兒’。”

  奧羅回想起了自己邂逅花神“牽靈”的那段經歷。

  “但事實上,沒有確切的證據能證明其他三位守護使的存在,她們不過是大陸的生靈們就‘冬之守護使’這一稱謂,結合‘四季’所想象、甚至可以說是杜撰出來的存在。”

  寫在《花神傳說》裡的內容,不過是貼近事實、卻又與事實相悖的童話罷了。

  自始至終,能在史籍和各種傳說中得到考證、被目擊到過、且做出過影響世界的行徑的,唯有“冬之守護使”。

  “你總是想得太多。”面前的訪客幽幽說著,“不過,基本沒錯。”

  “言歸正題,”她松開茶杯的手柄,讓它和茶壺一樣飄到半空中,“每一份‘春之源’都會輪流釋放出它們蘊含的能量,維持這顆星球的氣候的相對穩定,但是,由於它們大小不等,它們的能量對星球造成的影響也有所不同。”

  “於是,‘年’,‘月’,‘季節’……這些和時間有關的概念,都因為這顆無盡能源、以及它的不等分,而被生靈們創造出來了。”

  冬之守護使又繼續同他談論了一些和這顆星球背景相關的事情,並安慰他冷靜下來看待問題,把旅行當場享受與消遣,而非任務。

  “有時候,答案已經來到你眼前了,卻因為你一時性急,與它擦肩而過。”

  奧羅很想與冬之守護使爭辯,但不能否認對方言之有理,他壓製住煩躁的心情,告別了這一天的所有訪客。

  完成自己分配到的籌備任務後,身心俱疲的奧羅選擇躲進時與空的裂縫、待在處於時空網絡與現實世界之間。

  這裡是被他視作“最終庇護所”的地方,哪怕是他的契約夥伴,也不可能在缺少他帶領的情況下找上門來。

  但當他進入那片絕對寂靜、絕對“無人叨擾”之地時,只見一道火紅的身影百無聊賴般地橫躺著飄浮在其中,顯然已經在這裡等待他有一段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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