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次招惹星之學院劇團、在許伊雷認真起來決定正面回應後卻不斷躲避其追蹤的祁洛,居然毫無預兆地撞破了阿大事務所的牆壁,親自將自己送到了“許伊雷”眼前。
而被他當作“敲門磚”的——出乎奧羅與情報商人的預料,被他砸進了事務所的那個人,竟是本該在學院忙碌晚會籌備工作的天罡!
“怎麽回事?發生了什麽?”阿大失聲叫道。
“伊……?”天罡掙扎著從一地磚塊中挺起身來,他還想反抗,卻被祁洛一腳踩回了地上。
“冷血,你要小心……這家夥是衝著伊雷來的,他想要——”
盡管納悶身為晚會負責人的自家團長出現在這家事務所中的原因,且正面臨自身難保的境況,但天罡還是盡全力朝對方呼喊著,希望對方能回避這場戰鬥。
“你話太多了!”
祁洛的情況實際上稱不上好,他的臉頰在衝入事務所時被飛濺的磚塊碎片劃破了,鮮血不住地從傷口流出,而他身上也負了許多傷,大概是出自天罡的反擊。
即便如此,他還是徑直無視不遠處旁觀的倆“路人”,繼續往腳上施力,壓迫被踩住的手下敗將。
接著,他乾脆又抬起腳來,朝著天罡的脖頸打算再次用力跺下去。
下一個瞬間,他卻一腳踩空。
地面旋即裂出了一道長及情報商人腳邊的縫隙,露出了這家事務所的地基。
“拜托……”阿大立即啟動了放在桌上的水晶球,“搞那麽誇張……這可是我的店欸。”
“官方魔法師在嗎?有人在商業街這邊搞破壞,已經闖進我家——啊!”阿大猛地舉高手臂退後半步,他的腰撞在了桌子的側邊上,令他眼中不由泛起了淚光。
而他的面前則橫著一柄外貌樸素的長劍,長劍的主人替他擋下了來自不速之客的攻擊——就像其方才救下被對方踩在腳底的學生一樣。
“真是個瘋子。”奧羅轉手將劍指向祁洛,同時分離出體內部分魔力灌注入其中,使周圍大氣稍有扭曲。
“誰讓他想通知官方魔法師的呢?”祁洛邊說邊抬手將沾在他身上的灰塵拍落,而後又以手掩嘴,咯咯笑道,“他想與我為敵,就別怪我攻擊他。”
阿大很想出聲指責對方破壞自家事務所的行為,但他敢怒不敢言,隻好寄希望於身邊的殺手能為自己出氣。
可能性不大,他想。
“把那名學生交給我,你可以隨意選擇去留。”銀發的來訪者仿佛追求對稱般地也變出一柄利劍,卻是以使用魔杖的方式來揮舞它,“我心情好的話,也可以放過那個意圖報官的情報商人。”
祁洛和阿大在二十年前有過接觸,不過,那時候阿大還沒有開事務所、也沒有做情報商人的工作。
他只是個因為名字而上任的、“叛逆”的直屬天上使者,以“大天使一號”之名活躍於任何一座值得向外播報的戰場。
“冷血……”被隨手丟在招待桌上的天罡側過頭、面向背對著他的奧羅,輕聲呼喊著對方當前的身份稱呼,“有人……在幫助他、小心。”
是影——聽見身後之人的輕語後,奧羅瞬間想到了對應的人物。
刹那間,無形的火焰自奧羅雙手中擴散出去,其中一部分分別籠罩在了天罡、阿大身上,另一部分則在這座事務所中蔓延開來,包圍住他與祁洛,同時封鎖住了事務所內的魔力信號。
“哦?”擅闖者一挑眉毛,
有些不悅,“你這麽做,就是說……你也打算成為我的敵人囉?” “真不知道你從哪來的自信。”奧羅冷聲回應道。
他用自己黑魔法的具象化限制住了祁洛的領域能力,以防他們身陷“永生之地”、遭到領域主人的操縱。
它們同時也護住了事務所內的另兩人,防止影突然出現,代祁洛給予本就重傷的天罡致命一擊。
(這是個機會。)
祁洛之前從他手中逃過了那麽多次——哪怕耗費更多魔力去往明年的輕風山,也礙於時機難以對其下手,更別提其他過往的時空了,這家夥在每一件事中神出鬼沒的,時而身邊有零陪同、時而有影進行提示……有很多時候就算成功了,結果那個“祁洛”竟只是他本人的分身!
開始追蹤祁洛的這幾天下來,奧羅不禁懷疑,他以前是不是很少以真身出現在人前過?只有零之人偶師或影在場的時候,他才感到心安、敢用真身示人?
而如今,祁洛主動撞上門來,他怎麽能不抓住這個機會、乾脆一次性把這家夥的過去全都琢磨透徹呢?
“這些是……”祁洛冷靜觀察圍繞在周身的無形火焰,空氣因它們的“灼燒”而變形,他與他的幫手暫時斷了聯系,領域莫名施展不出來,就連從大氣中汲取魔力也變得極其困難。
“黑魔法的具象化麽?”得出結論後,他突然笑了起來,“哈哈哈,這種東西,對我來說是沒用的!”
“黑魔法原典,凝滯。”他翻手召喚出一本黑底金邊的厚書,隨著咒語被念響,周圍燃燒著的火焰頓時停滯下來,仿佛被施加了“時間定格”之類的魔法。
“黑魔法原典,破空。”
緊接著,他揮動由魔力組成、且由於無法及時獲取大氣魔力補給而不斷消散的長劍,讓劍氣直指一團被凝固住的火焰而去。
瞬間,一條通道於火焰中被構築成型,而它也成為了這座事務所目前唯一的出入口。
“真是蹩腳的展示啊,祁洛。”奧羅冷笑著譏諷道,“你莫非已經想逃跑了麽?”
他在攔截大氣魔力的補給之前,早就將大量魔力匯入了手中的虛影聖劍中,既是在讓聖劍蓄力,也是在儲備魔力,從而能自由施展出魔法與黑魔法。
新的火焰很快從甬道一端竄起,擋住了不速之客的退路。
“你這家夥,究竟是……”
祁洛先前與許伊雷偽裝成的殺手打過不止一次照面,但他未曾見對方如此強勢過——理應如此,高傲如許伊雷,根本懶得對這個一直沒來由找茬的家夥動真格,比起浪費自己時間、髒自己的手,他更傾向於讓劇團成員們對付祁洛。
天罡應該是在這一過程中與祁洛結下了梁子。
而許伊雷的退避,怕是讓這位二十年前就活躍在紫星大陸上的“進階級魔法師”對自己的實力產生了誤解,以為只要擁有《黑魔法原典》,就能肆意在其他人身上發泄自己的各種情緒、試圖在許伊雷的底線上反覆橫跳。
(哼,這個家夥,當時可是連剛剛獲得魔法天賦、黑魔法等級只有13級的我都打不過啊……)
相比與祁洛初次戰鬥的那會兒,奧羅已變強了許多,他的黑魔法也在旅行途中逐漸修煉得爐火純青,魔法也施展得更加得心應手了……生活在過去的祁洛,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魔瓶啊魔瓶,為我記錄時間吧。)
奧羅瞬移至心慌意亂的祁洛跟前,伸手覆蓋在他的面龐上,而後施力捏住它,手心中猛地迸發出洶湧的烈焰。
而幾乎是同一時刻,他眼前之人的身體忽地分裂成兩道人影,其中一道迅速往招待桌的方向奔去,另一道則瞬間被奧羅的黑魔法腐蝕殆盡。
“又是分身麽?”奧羅輕聲自語,松手朝後揮去,曾經見許伊雷施展過的金色鎖鏈自他袖口延伸出來,轉瞬間將欲對天罡與阿大下手的人影結結實實地纏繞起來。
“天羅地網……”祁洛認出了這道魔法,“許伊雷?不,你是許伊雷身邊的那個殺手……”
“那個小子應該還在學校裡才對!”
(事實上,學校裡負責督工的那個,是機器人L1。)
“看來就算你之前打通了出口,你的幫手也不打算來這裡幫你啊。”奧羅抬手攬過魔瓶,邊確認被收錄進魔瓶“後花園”中的時空定位,邊說著,“他是……”
忽地,前不久被擱在招待桌上的水晶石飛竄至奧羅面前,打斷了他對祁洛的冷嘲熱諷。
一幅又一幅的畫面飛速湧入奧羅的腦海中,令他感到些許驚恐且無措的是,它們皆是“許久之後的未來”。
“怎麽會……”
倘若用這枚預言水晶石窺探“多日後的未來”,那所見到的一切都將變作“必然會發生的事情”,再無法通過做出不同的選擇來改變。
他看見了許伊雷不斷追殺祁洛的景象——星之學院、商業街、黑市、王國郊外、赫洛礦場遺址……不同的場景出現在情形相類的畫面中。
而在最末尾的那幅預言圖景當中,許伊雷已將祁洛徹底擊倒在地,他手持黑魔法結晶成的長劍,用它直指祁洛的喉嚨。
可最後,他並未下手。
理由很簡單,殺死了紫色靈魂的持有者,要麽毀滅自身,要麽毀滅世界。
不過,奧羅仍對水晶石播放出的這些畫面產生了少許不解,他清楚祁洛因為不明原因一直仇視、針對許伊雷,但許伊雷不認識祁洛,視祁洛為小醜,根本不屑對其動手。
他想不通,是什麽讓事態發展到了許伊雷險些親手奪取祁洛性命的地步?這會是祁洛在“聖戰余波”中的死因嗎?可畫面的背景不像在黑森林裡啊?
不祥的預感瞬間在奧羅心間彌漫開來,他飛速降臨在被束縛住的人類跟前,以手按住對方的腦袋,對他使用了“真實視野”。
無數信息流就像方才的預言畫面一樣傾注入他的腦海,他看見祁洛與那位幫手——與影在交流、在謀劃……祁洛拿出一張星之學院派發出去的晚會宣傳單,一臉陰森笑意地說著:
“讓我們去毀了它吧,毀了它的準備工作, 毀了負責這份工作的那些人們。”
“你能做到的吧?”他問,“影。”
“伊、雷……”招待桌上的天罡虛弱地呼喚著被認為不在場的好友,“你要小心……”
奧羅退後半步,抬手揮散了從祁洛額中淌出的信息流。
他喘著氣,一時感到暈眩而靠在招待桌上、靠在天罡身邊。
“你做了什麽?”他感覺到了從這具身軀內湧出的憤怒,即便許伊雷不在場,他的身體也因好友們身陷困境而產生出暴怒之意。
“你去學院裡看看,不就知道了嗎?”祁洛嘗試著掙脫魔力鎖鏈的同時,不忘出言挑釁道,“你要是速度快些,沒準還能為你的雇主,還有你雇主的跟班們收屍呢!”
“怎麽,難道你還想要先處決我?好等你的雇主解決完危機後、過去找他邀功嗎?”
而在他說出這段話的那一刻,看似虛幻卻具有實體的、蒼白而縹緲的霧氣刹那間籠罩住了這座事務所,而它們都是從黑衣殺手體內溢現出來的,並且完全沒有停止擴容的打算。
還未徹底暈厥的天罡見狀,微微露出了驚訝的神情,但他什麽都沒有問,只是躺在招待桌上,靜靜地看著眼前正在上演的事件。
無意識之海覆沒了祁洛的意識,強迫他陷入昏迷。
奧羅的意識也隨著這些無意識散發出來的白霧,離開了許伊雷的軀體,進入到屬於自己這個靈魂的領域當中。
他舉起手中的魔瓶,根據先前得到的時空定位,企圖抓住這抹“尋回自身存在”相關的希望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