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釜伏地再拜請:
吾友孔明,善毋恙!今曉君與黃氏昏事定,釜甚感欣喜,但因南中事忙,未能親至,遂以為憾耳。知君於隆中諸事繁忙,遂已請從兄代勞。昏事乃人生之大事,知其重要,釜謹道賀。
暑時釜伏地願孔明適衣、幸酒食、毋他急,幸甚!
謹道:今南中已平,諸事恢復,生民休養生息,交州之士民遷來入蜀,如孔明所知也。然,天下之亂,漢室之微,黎明之苦。釜心以悲苦痛涕,難以接濟萬民,此亦為天下之殤也!
北方之於戰事,江淮之於紛爭,此或為久矣。便是荊州,能保一時安寧,難保一世安寧。釜以信任,吾將無吾,以安南中,將以為天下士民而庇,願請群賢畢至,以慰蒼生。
孔明居於南陽,釜盼君如盼星辰日月,若是將來與南中,必掃榻親以相迎……”
劉釜信中之言,除道賀諸葛亮之昏事外,另有關心其之生活、學習。即是於信件之後,亦多期盼其之入蜀相助。
諸葛亮默讀三遍,眼角隱有濕潤,方才放下。
他略一思襯,便於燈火下執筆,以做回信。
在寫了前兩句後,頗覺不妥。遂而重書,就這樣連續換了五個開頭,其人方休。
到此時,已有雞鳴。
犍為郡,漢安境內。
一月前開始的徙縣黃巾之亂,便是一月之後,也未有平息之象。
且不斷蔓延,除蜀郡之地尚安寧外,蜀郡屬國,犍為多縣地,都有起亂。
這一年來,本地吏多有更換,且各主吏常為清一色的東州士。於此,剝削日漸嚴重,加上本地大族之前,於之排斥,導致各地吏治亂七八糟。
徙縣之亂,是個導火索,不論受苦百姓真心奮起反抗,其之背後亦多有本地大族之推動,便是想於郡縣欺壓之主吏,一些顏色看看。
因而,短短一月內,整個近南中區域,皆亂成一團糟。實際於各地豪族大族,有護衛私屬防衛,無太大影響,真正受影響者,乃各縣寺與普通百姓。
但直到此時,益州牧劉璋為防范靈關道,南安一線的劉釜部,加上自去歲亂後,兵源不足,亦未敢讓守於武陽、江陽之地兵士輕舉妄動。
而是與廣漢太守張肅去信,以之調集兩千廣漢郡兵前來平叛。
另與吳懿去令,調集近半年來,逃入蜀內,重新組成的近五千流民兵士,由江州出發與旁協助。
可惜劉璋在看到劉釜之部能率降卒和夷軍,於南中攻城略地,連戰連捷之下,大大忽略了犍為和徙縣等多地艱難的戰場環境。
尤其時下瘴氣高發集結,江陽,包括嚴道多地,處於瘴氣邊緣,形勢不如越嶲諸地之嚴峻,但亦然有影響。而無論廣漢郡兵也好,從荊州之地踏入、從未見過瘴氣的東州兵,無不中之。
另有水土不服等因素,加上犍為、徙縣等多地入暑來的溫濕氣候,令人生疾,遂尚未和亂民交手,就有半數病倒。
有兵士生病,並不算最可怕之事。
可懼之處在於,病員未得到有效管理救治。病情不斷擴散之下,形成了瘟疫!
不論戰亂,就是瘟疫,也足以讓人恐慌。
這裡的恐慌,不僅存在於地方吏者,州郡兩處官寺,得聞消息的劉璋,更存在於廣大民眾之內。
在派出醫工,於半月之內,難以形成有效控制之下,劉璋為保蜀郡、巴郡安寧,當即讓武陽、資中,江州多地駐軍,加強守衛。而這一次,不是防范民眾入南中,以為劉釜部資助,而是為了防范病患之家出來,於蜀內多地傳播瘟疫。
一月多的時間,犍為之所,情形之於巨變,不單是劉璋沒想到,處於滇池剛剛進行完授勳的劉釜,亦未想到。
癘氣流行,家家有僵屍之痛,室室有號泣之哀。
由此直接導致的情況就是,犍為多地更添恐慌混亂,大批民眾不得不逃離家園。
即是漢安、江陽多地,官寺斷絕,只剩下少部分兵士駐守,一時間城池空虛。
而逃亡之百姓,去所只有兩個,要麽是往巴郡、蜀郡,要麽往穩定的南安、僰道等地。而在劉璋的禁令之後,大部分都往南安而去。
除過南安官寺布置場所,有專門安置之地外,近半年以來,名醫張機及其弟子於南安之所,興建醫舍,治病救人之事,早傳遍蜀地。
面對犍為郡,乃至於向徙縣蔓延之瘟疫,作為瘟疫前線之地,在官寺支持下,南安醫舍阻止大量人力物力,但有情況者,無一人被放棄。
用平南將軍劉釜,在了解到犍為瘟疫後,於官吏道出之言:瘟疫當前,何以棄一人哉?他劉季安即傾盡所有錢物,也當救治當救之人!
且兩相對比,劉璋為防瘟疫波及自身,拒民於外;劉釜為救犍為百姓,不顧南中當下之困難,伸出援手,與民同在。
便是犍為多地之民,在這一時間,無不於劉釜感激。
陳喜即是漢安縣內一民戶。
其祖祖輩輩都生活於漢安,經歷過十幾年前的蜀內黃巾之亂,又見證了今次黃巾複起,一直都未曾想過離開故土。
便是在劉焉父子治理下,於陳喜這等普通人而言,不說多麽舒適,但已不像以前那般勞苦,他們於官寺更無多少埋怨。
可於一年半載來,本地官寺換吏後,賦稅加重不說。
但看今次瘟疫蔓延,之前任免之官吏,自己先是跑了。而後一群黃巾軍之到來,更讓陳喜等民眾無不懼惱。
陳喜與父母商議,最終做出一個艱難決定,以暫時離開漢安老家,尋一地做以安生,先躲過今次瘟疫再說。
他們本想往資中,但看各家各戶傳來之消息後,於益州牧此時拋棄他們,無不痛斥。
及後,陳喜決定帶著家眷,隨本鄉絕大部分鄉人,往南安而去。
無他,也只有南安、僰道這等為平南將軍劉釜駐守之地,願意接納他們他們這群疫地之人。
前行數日,當趕著牛車,翻山越嶺,逃難到達南安,看到官吏之引導,兵士之於噓寒問暖,粥棚之搭建,另有於空地上設立之連綿屋舍……
見慣了人間悲歡之陳喜,處於他鄉之所,突有安生之地,即是堂堂八尺男兒,他懷中抱著幼子,不知為何有些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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