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三分(中)

  為劉琦所邀，鄧當於同日，正式進入荊州州府，接替離職於家舍養病的劉先，擔任荊州別駕。

  吏治經驗豐富的鄧當加入，又有一些掾吏的充當，到了此時，荊州州府各曹，方處於完善運轉之下。

  隨後數月，如劉釜信中所示，在劉琦支持下，鄧當等州府重員，開始廣泛借鑒益州治理經驗，又有諸葛亮內行監察之權，遂以荊州深化革新，不僅是表面，更是內部吏治方向，不斷往益州靠攏。

  春風吹散了涼州的積雪，數月後，又一場雨水降落在了關中大地，並向天下而去。

  這是建安十年的春雨。

  春回大地，萬象更新。

  農田裡，麥苗鬱鬱蔥蔥，樹梢上，枝頭新綠，花瓣鮮豔……一片生機盎然之態。

  也就開春不久，大漢天下，發生了四件大事。

  其一，則是大司空曹操，在數年準備與進攻之下，以郭嘉、荀攸所謀，又有田疇作引，兵進盧龍塞，於正月間，擊殺烏桓王，並將投於烏桓的袁紹之子袁譚，袁熙之屬，俘虜之後，假借天子劉協命令，全數處死。同時為殺死的，還有不願投於曹操的幾十名原袁氏部將。由此標志著，接近四年之久的平幽作戰結束。

  平幽戰事剛剛停下，守於平州的公孫康，見曹操威勢無二，即迅速向之投誠，進而東北全部，盡歸附於曹操之手。

  沃土萬裡，大勢之下，人莫不畏之。

  其二，於三月初四，大司空曹操返回鄴城，在之授意下，經過百官上書，宣布廢除三公之製，而恢復丞相領政。三月二十七日，其人到達許都，正式得進丞相位，毫不顧忌漢天子劉協地位，以之名正言順，總攬大權。在看蜀內、江東，各行變革，吸引士人後，曹操隨即接受荀彧建議，頒布《求賢令》，欲求天下才乾之人，為其所用。

  其三，正月末時，得曉曹軍於烏桓大勝，即將返還，轉移軍事重心。面對曹操威勢，以及曹營取荊、並之意，有危害江東、益州未來的態勢。在提前同孫策通信後，劉釜不僅讓益州去人，另為荊州、交州去信，終委托派出以呂岱、徐庶、景豐、蒯鈞為首的重量級使團隊伍，出使江東，再次論及更為詳細的盟約，以衛接下來曹操可能發起的多方戰事。

  待至四月十七日，於曹操下令，往南陽、九江方向增兵之際，江東傳來消息，大將軍孫策同意與劉釜會盟，同時，決心以小妹孫氏，嫁於劉釜聯姻，組建更穩固的匡扶漢室同盟。

  這則消息傳出，許都率先引起了軒然大波。

  許都皇宮內，天子劉協今日起的不算太早，當荀彧前來宮門時，他剛吃完早食。

  自曹操將朝廷中樞，遷往鄴城之後，整個許都的架構，隨即空缺許多。

  除了荀彧繼續留守，常以安排地方外，余者朝中重臣，而今無不在鄴城辦公。

  唯有每次大朝會，方以朝中所領虛職之屬，會往來見之，左右不過是趨於形式而已。

  “陛下，尚書令於外請求拜見！”

  劉協剛剛放下碗筷，於旁邊的妻子伏壽遞來絲絹，做以擦拭，一名內侍便進入舍內，輕聲通報道。

  聽到是荀彧來見，劉協面上無多大波動，但內心對荀彧，這位常於他面前，自詡為忠正漢臣之人，自有些複雜。欲不見，又欲見之。

  原因很簡單，正月初時，一群朝臣先後上表，請立曹操為丞相，比肩大漢開國丞相蕭和。後又有孔融、劉曦等忠正之臣，上表反對。

  但荀彧本人，這次卻是沉默下來，沒有表態。

  劉協不相信荀彧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可以此間關鍵時刻的沉默，讓一直信任荀彧的劉協本人，甚是失望。

  二月時，曹操大捷消息傳回，消息傳來，準備親歸於許都，孔融、劉曦等前番反對之臣，便是連妻族伏氏也收到了牽連，各被曹操同黨以多種理由下獄。這等赤裸裸的打擊異己之行為，荀彧也只是上表勸說了一些，劉協心中無奈和悲切更深。

  至一月前，曹操表露讓他這個大漢天子，娶之女兒，而欲讓之修掉皇后伏壽，在此關鍵時刻，好在荀彧幫助，讓此事暫時做罷。於此方面，劉協有些感激，但也難抵埋怨。

  可也知荀彧在曹操心中地位，遂在曹操入主丞相府，他這個天子成為實際傀儡，以孔融等人下獄後，其也只能仰仗荀彧能往被禁足的皇宮，傳遞一些消息。

  他這般原本屬於萬萬人之上的漢天子，做到此中一份，何以面對列祖列宗?

  見侍從仍垂首等候，而以天子劉協望著前方屋簷下的水潭，有些出神，近年來，日漸清瘦的皇后伏壽，小聲提醒道:“陛下，尚書令處置軍國大事，今日突然來見，恐怕是有要事要以回稟。

  陛下還是見見吧！”

  劉協從鼻子裡，傳出一道冷哼，隨之道:“荀彧心中，若真的有朕，有大漢天下，自曹操表露執掌朝政之意時，就應該阻止，而不是沉默示之，釀成今日之禍患。

  姑且問之，他心中可還有朕?可還有大漢?

  但以今日之漢室，不若曹氏獨攬，漢室名存實亡！”

  伏壽聞聽此言， 面色一白，而今皇宮中，自數年前清洗之後，大半為曹操耳目。

  這些投效曹操之人，常將劉協一言一行回稟於曹操，是以任何膽敢過分親近天子的皇宮內侍，都會被調離，更多被直接杖斃。足可見曹操，對於天子劉協防備之深。側面表現的，則是於權勢總攬。

  伏壽聰慧無比，於朝中宮內事，自能猜到，她看了眼垂首的內侍，輕聲道:“陛下……”

  劉協今日越想越生氣，本想大發雷霆，再大罵兩句曹操，但轉頭看到妻子伏壽，還有舍外傳來歡呼聲的小女，另有舍內兩股顫栗的侍從，最終，到嘴的怒斥化作長歎。

  困於許都，權勢恍若虛無，拋開天子這個身份，他還是丈夫、父親，皇宮的主人，許多人性命，系之於一身，便是這一切，焉能忽略?

  劉協努力平複了下心情，隨即出言道:“去將尚書令請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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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