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陽和死啦死啦、孟煩了探查南天門的消息自然被虞嘯卿得知,今天就迫不及待地派了何書光來接他們去軍部召開師部緊急會議。
死啦死啦被一幫家夥舉上了車的後座,他的兩條胳膊綁了繃帶,行動很不靈便。
張陽的手臂上同樣綁了繃帶,至於孟煩了,胳膊沒事,胸口卻纏著厚厚的繃帶。
喪門星將一個包扔在車上,那是背過江的包之一,空癟癟的,裡面隻裝著一副地圖。
包還在車座上彈跳的時候,死啦死啦已經催著何書光開車,於是吉普車快速飛駛。
張陽看見那幫家夥們被迅速拋離,郝獸醫突然想起什麽,揮著一個急救包追著車大叫。
何書光根本不停車,劣質汽油猛烈燃燒,冒出一陣黑煙。
張陽有些擔心,記得後面的劇情是司機被炮彈擊中,英勇犧牲,那何書光會不會……
吉普車非常快,馳進失去了灌木和林蔭遮護的祭旗坡路段,但黑煙冒得如同信標,於是聽見隔江的南天門“嗵”地一聲悶響,然後是一個指向極明確的呼嘯聲迅速靠近,七五山炮。
張陽急得大叫:“炮擊!快開!”
何書光也意識到危險,猛踩油門,汽車緊急加速,第一發炮彈在車後炸開。
張陽死死抓著座位。
死啦死啦不知道在想什麽,居然撐起身來,傾身去抓固定在前座上的衝鋒槍。
副駕駛上的孟煩了叫道:“一零五炮!”
何書光動作快,一腳刹車,緊急停下,第二發炮彈在車的正前方炸開,車身都被震得猛顛了一下。
等硝煙和爆塵散去,張陽抬頭去看何書光,見其身上沒傷,沒有領盒飯,才暗暗松了一口氣。
吉普車再次發動,為了躲避炮擊,何書光開車更猛了一些,而且是彎彎曲曲,蛇皮走位。
一個漂亮的甩尾,何書光把車停在了師部外邊的空地上。
幾個崗哨向這邊跑了過來,何書光說:“我帶他們參加師部會議。”
崗哨放行。
幾個人迅速進入師部,張陽看見會議室的那道門,和別的地方比,它設的崗哨是雙倍。
通報進去,緊鎖著的會議門戛然打開,露出張立憲一張冰寒徹骨的臉,“師座有令,進。”
張立憲在進門後看了被汗水濕透的何書光一眼,換來一個筆挺地立正。
幾個人進去,何書光走到虞嘯卿說背後立正站好。
整屋子的大部分面積被一個精致的沙盤佔據,這樣的一個沙盤定是日久之功,但恐怕除了張立憲何書光一類的親信,絕大部分人大概是首次見到。
它被怒江一分為二,禪達與銅鈸、南天門、橫瀾山、祭旗坡巨細無遺,全部在望。
作為川軍團的一員,張陽沒法不注意到陣地上的作戰單位已經精確到了連建制,部分最精銳的部隊甚至精確到排建制,而祭旗坡上邊地建制符號只有一個:川軍團。
這大概就是川軍團在虞嘯卿心中的地位,相當於一個排。
而那些圍著沙盤的一大群人,他們的目光全部匯聚到了三人身上。
有虞嘯卿、唐基、特務營營長張立憲、警衛連連長何書光、戰車連主官余治、炮兵營主官、工兵營主官、輜重營主官、搜索連主官、通信連主官、輸送連主官、美軍顧問團、英軍顧問團,二十多雙眼睛看著他們。
其中最友善的一雙來自縮在牆角,來了沒吭過聲的阿譯,
另外一雙來自沙盤前的麥克魯漢。 除了唐基還是以往的溫和外,所有的眼睛裡都殺氣騰騰。
而殺氣最重的一雙來自虞嘯卿本人,他在沙盤那頭盯著這頭,盯著張陽。
進門就知道來晚了。
虞嘯卿聞雞起舞臥薪嘗膽,以他的高傲,甚至學會了隱忍和求全。
現在他等來了物資,等來了武器,等來了加強的炮兵和強渡器材。他等來了美國人的激賞和合作,並諳熟了怒江的水文。
竹內連山曾經因為怒江漲潮發威而導致偷襲失敗,這種情況不會在虞師的身上出現。
自從張陽探查回來,這輛戰車再也已經刹不住了。
這裡的所有人將會陪著虞師座粉身碎骨!
“回來了?”虞嘯卿問死啦死啦。
死啦死啦立即將包裡的地圖奉上,沒有說話。
張陽立即回答到了:“報告師座,我們過江偵查回來了!”
虞嘯卿把地圖打開,放在桌面上,然後看著張陽說道:“張排長,虞師的將士和美國的盟友為了攻破南天門,整整準備了一年時間,你一句反斜面把所有的作戰計劃全部掀翻。這次去探查,有何感想?”
張陽不卑不亢地說:“和我先前預料的一樣,強攻損失慘重,虞師很可能全軍覆沒,所以……只能智取。”
張立憲立即站了出來,反駁道:“強攻怎麽不行?我的特務營早已經為此戰準備好了,只需要一次進攻,就能搶灘登陸!”
張陽瞧著張立憲信心十足的樣子,反擊道:“別說你一個特務營,就是給你一個特務團,也攻不上河灘陣地!”
張陽一邊說,一邊走到沙盤陣地前,拿起一些模型,比如小旗、碉堡、大炮、機槍、士兵。
“在南天門的沙灘陣地上,只在231地堡,就是這裡……”
張陽將一個暗堡小模型放在沙盤上,那裡原本什麽都沒有:“這個暗堡藏在地下,機槍孔全部堵了起了起來,裡面的日軍從來沒有露過頭,僅僅這一個地堡,就設有六挺重機槍的點位,它離著江岸只有十幾米遠,對準的是江心!”
張立憲喊道:“我……我還有空中和火炮支援!”
何書光立即站出來,為他的兄弟助威,他推了推眼鏡,文縐縐地說道:“我師為此役可調集諸多兵力,計有虞師三團一萬二千人之全部,軍部工兵團之大部,已專攻強渡作業逾年。
支援火力匯方圓駐軍之大成,計有七五山炮群三,一零五炮群兩,師座正爭取一五零重炮能做加強,成算頗大。
各團營級單位都配有美軍聯絡官,美國盟友之對地機群可隨機來援。我師已熟諳怒江水文,並有美援之強渡技術和物資。實際我師已在其它江段進行過秘密之演練,湍急之況比行天渡有過之無不及……”
他喘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師將擇能見度良好之日, 以便發揮絕對優勢之空中、地面火力,對南天門實施無間斷之打擊。
橫瀾山之直瞄火力將對西岸敵火力點予以拔除。第一第二主力團由加強之工兵營協助展開強渡,我師工兵、輜重部隊都遠較友軍為勝,尤在兩棲強攻上得到美軍盟友太平洋戰術的經驗之助……”
張陽立即打斷了何書光的長篇大論:“就算你有空中支援和火炮壓製,能成功登陸,那麽在第一道防線後面的227、273、296高地,各有一個側翼掩護的機槍陣地,中間是一個隱藏的九二步兵炮,它們形成了一張巨大的火力網,對準的就是一覽無余的河灘!你們若是強行攻上去,就是拿人頭往上送!”
張立憲的額頭見汗,他已經知道,強攻必然損失慘重,“我……我可以拚死一戰!”
張陽繼續說:“假設你運氣好,拚死攻下了第一道防線,那麽,裡面的日軍和重機槍可以迅速轉移到第二防線。我說過,竹內抓了西岸數萬老百姓給他挖地洞,現在的南天門已經被挖穿了!”
死啦死啦配合十分默契,在沙盤上迅速做出一些改動,比如飛機偵察方式難以發現的地道,比如說在半山腰上巨石後面的幾個暗堡,再比如兩個純屬多余的反斜面防線上的廚房。
死啦死啦一邊做這些的時候,一邊解釋,“南天門上沒有的東西,我和張陽不可能胡來。這是自江邊第一防線延伸到半山第二防線的地道,是一條直線的汽油桶通道!這就是為什麽一二三防線能同時吃上熱飯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