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虜伯,把炮拉到能打到對岸的地方,炮手就位!”
一群人七手八腳地把炮拉到克虜伯的定點上,射擊孔是現成的,由著克虜伯的意思,把炮管子從那裡支出去,似乎就一切大吉啦。
克虜伯高興著:“有炮啦。”
一群人小聲哼哼,竊竊私語:“嗯嗯,炮都有啦。”
“了不得啦。炮灰團有炮啦。”
克虜伯摸著大炮舍不得走開。
死啦死啦盯著炮也沒要走的意思。
“沒光瞄你怎麽瞄啊?教教我。”
克虜伯二話不說,打開炮膛,身體肥胖但動作堪稱利落,他從炮管裡一邊瞄著,一邊搖著角度。
死啦死啦問:“能準嗎?”
克虜伯說:“好在也不遠,射程夠,打擊不動的東西也還行。”
死啦死啦突然命令:“你給我瞄住那個點,十一點半那個地方,瞄那偽裝的樹叢草枝子。”
克虜伯不含糊地搖了幾下,就瞄住了。
死啦死啦看了看:“這就瞄好啦?準不準?”
克虜伯十分確定:“好啦,我瞄的,沒跑。”
死啦死啦從炮管裡看了看,由於好奇,周圍的人也都跟著挨個看。
迷龍:“呵呵,小鬼子扭大秧歌呢,老子的屁股也癢癢啦。”
蛇屁股:“去啊去啊,沒人擋著你。”
死啦死啦似乎剛想起了什麽,問道:“我說克虜伯,一裝炮彈,炮管子就堵住啦,你怎麽拿炮管子瞄啊?”
克虜伯解釋道:“瞄好了,就定住了。打一炮瞄一發。”
死啦死啦略有所悟:“打一炮,瞄一發。瞄一發,打一炮。豆餅明白沒?”
豆餅傻笑:“明白。明白。”
死啦死啦笑問:“你明白啥了?你打過炮啊,張口就來。”
周圍那些能聽懂的老爺們都哈哈大笑。豆餅撓著頭傻笑。
張陽一邊拉著豆餅,一邊跟他解釋,“打炮”除了表面意思,還可以用在床上。
“快走,一會兒神經病就要打炮了。”
豆餅疑惑地問:“團長剛回來,又要去打炮,他的炮彈夠多啊。”
張陽沒想到,豆餅還是很聰明的,居然能夠舉一反三。
死啦死啦命令道:“裝彈。”
炮彈是現成的,隨著炮一起拉過來的,隻一箱,剛才被新兵蛋子一並搬在了旁邊。
克虜伯手腳乾淨利落,拿起一發往炮膛裡一送,還沒看清怎麽回事,他已經拉上了閂子。
克虜伯說:“這就好了,現在一拉,就能打到剛瞄的那個點啦。”
死啦死啦說:“好了就打呀?”
克虜伯點頭:“嗯哪。”
不辣急忙阻止:“退出來,退出來。這破炮,老子不想看炸膛。”
克虜伯深受其辱,反駁說:“我都修過了,絕對不會的!”
孟煩了也說:“退彈退彈。打炮可不是鬧著玩的。”
然後,他們就看見一隻手抓住了炮栓上的那根繩子。死啦死啦笑吟吟地看著他們,喊道:“一、二……”
迷龍問:“幹啥呀?”
死啦死啦道:“嚎一嗓子嘛!”
他猛然拉動了炮栓。
“轟!”
一聲炸響,如同驚雷。
戰防炮猛震了一下,把蓋著做掩蔽的枝草都給震得跳了起來。
三七戰防炮的炮彈從炮眼裡猛得射了出去,呼嘯著飛向對岸。
西岸,和平了許久的日軍同樣放松,
至今沒有人開過槍。 只有死啦死啦開出了這一炮。
在開炮的時候,半個小隊的日軍正在自己的陣地上跳著肚皮舞。
橫瀾山上,何書光用手風琴伴奏,工事裡的士兵們手拉著手,跳著舞,唱著歌。
那發用來打坦克的穿甲彈,徑直鑽進了對岸的一處隱蔽的枝草叢裡。
克虜伯形容得沒錯,像鑽豆腐一樣,枝草下的小土丘立刻開始爆炸。
那絕不是一顆小口徑的炮彈能做到的。這一炮,似乎擊中了一個小型的彈藥庫。
兩岸的歌舞升平立即停止,雙方一片愕然。
死啦死啦大叫起來:“防炮啊!進洞啊!”
陣地上頓時就炸了鍋。
張陽和豆餅早早地鑽進了一個比較深地防炮洞裡,等待著。
豆餅問:“你怎麽知道,團長會打一炮?”
張陽微微一笑:“我能掐會算。豆餅,記住我的話,以後不要再給迷龍當肉架子啦。”
“為啥?”
“因為……那是迷龍欺負你,機槍不需要肉架子。”
外面,克虜伯和幾個新兵拉起炮就跑。
一撮人爭先恐後地在戰壕裡推著,擠著,鑽著。
鑽進一個掩體,覺得不夠踏實又跑進一個防炮洞,發現人太多又只能跑出來。
最後,都躲進了張陽設計挖掘的一個最深最好最大的防炮洞裡。
這個最大號的防炮洞,同時兼為前沿指揮所和團座大人的住處。
死啦死啦、狗肉、不辣、喪門星……都已經加入。
現在沒有人關心橫瀾山,如果有人拿著望遠鏡去看,就會看到唱歌跳舞的何書光,已經往地上一趴,頭先腳後地拱進了那邊的工事裡,過一會,又衝出去,搶回了他落在外邊的手風琴。
日軍的報復來的相當快,炮火同時覆蓋在了橫瀾山和祭旗坡上。
轟隆隆的爆炸聲不絕於耳,不知道有幾個炮兵陣地同時發射炮彈。
頭頂上的炮聲震得人的耳朵嗡嗡直響,頭頂上的土沫掉得下雨一樣。
豆餅戴了一個頭盔,嚇得躲在張陽的背後。
郝獸醫抱著枕頭被子。
其實,這些根本防不住大口徑的炮彈,只能希望張陽設計的防空洞能抗住幾輪凶猛的炮擊。
死啦死啦哈哈大笑:“看把你們跳舞唱歌美得,仔細聽聽,七零的,七五的,九零的,這個怕是一二零的,克虜伯這是什麽炮?”
克虜伯在炮聲中打著瞌睡:“一五零的。”
死啦死啦繼續:“這樣的重炮,這麽多的炮彈,一下子全打過來了,就在你們歌舞升平的時候,不會是人家一早就瞄好了吧?”
他說的沒錯,一撮人也已經意識到了。中國人選擇了安逸,選擇了和平,但是對岸的日軍一直在緊鑼密鼓地進行備戰。
死啦死啦問孟煩了:“煩啦,你不怕飛彈啊,你看什麽呢?”
孟煩了放下望遠鏡,從窺孔邊轉過身來,“日軍正拖屍體呢……你瞄的好像是一個鬼炮的陣地。”
死啦死啦很高興地拿了望遠鏡看著,煙塵漫天,濃見度不高,但能看見剛才跳肚皮舞的日軍已經不見了。“什麽叫鬼炮?”
孟煩了說:“九二步炮是日軍最愛用的家夥,拆掉輪子,比機槍高不了多少,聽著炮響都找不著,被我們起外號叫鬼炮。”
死啦死啦問:“拖了幾具屍體?”
孟煩了回答:“多過五個。”
死啦死啦開始他的演說:“你們在拉歌比賽的時候,他們的鬼炮就已經拖到位啦。”
他看著所有人說。
郝老頭抱著被子,嘴裡嘟囔著:“和平不好嗎?總是打來打去的,圖什麽呀?都圖什麽呀?”
死啦死啦很高興地解釋:“圖什麽?其一,咱們的陣地總得試試防炮的能力。你瞧瞧,炸得天都快黑了,咱們有炮彈還擊不?”
孟煩了悻悻坐著,也不知道在罵誰:“癟玩意。”
迷龍很地道地用東北口音糾正:“是癟犢子, 熊玩意兒。注意發音。”
張陽嚴肅的說道:“團長講話的時候,你們不要總插嘴,這是很不禮貌的行為。這是個壞毛病,必須要改。”
死啦死啦點點頭,表示同意張陽上的說法。再繼續說:“其二,你們打過架嗎?”
沒有人說話。
張陽說:“團長問話,可以發表自己的言論和意見。”
不辣說:“我們沒和狗乾過架。”
死啦死啦瞪了他一眼:“這回我說的是和人乾架。我到哪裡都是外地人,從小就不缺本地人的欺負。有個家夥,力氣比我大,胳膊比我粗,他總打我,打煩了,笑呵呵跟我招手,我上前跟著樂,以為天下太平了。”
死啦死啦故意頓了頓,蛇屁股看了張陽一眼,等同意了,才發表自己的推斷:“結果照打。”
死啦死啦笑道:“對啦,看來你挨過打嘛。後來,我學乖了,管你好臉壞臉,我不看他的臉色,地上有塊瓦片,是帶尖角的,我撿起來,握緊了,再盯死了,噗的一下,那個時候,就輪到他看我的臉色了。”
迷龍看著張陽,經過同意後,點頭說:“對啊,打架就這麽回事。別慫,狠狠地弄一次,他就怕你了。”
死啦死啦繼續說:“你們命都不要,就要安逸。管你們對歌還是跳舞,他們的炮轟過來的時候,你們拿什麽還回去?吐口水嗎?你們被耍過多少道了?少被耍一道總是個福氣。”
死啦死猛錘著自己的胸口:“看著你們在那裡唱歌跳舞,我就覺得心疼。不要安逸!安逸只能躺進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