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門上的日軍不斷增多。
死啦死啦命令道:“我要帶你們全部過江!不過,要先把幾個狗日的斥候乾死,然後我帶大家一起過江。獸醫,你帶婦孺先過,我們東岸會合。”
迷龍的老婆上官戒慈此時卻非常平靜地說道:“我們不用你們送,只要有竹筏子,我和雷寶兒自己能劃過去的。”
她的意思很明確,她不需要獸醫送,也不需要迷龍送,自己的男人,這個時候應該上戰場。
迷龍已經不嚎啕了,聽著妻子的話,手撐在地上,乾張嘴,不出聲。
“不用我送,那我還過江乾球啊?”郝獸醫想要留下來。
於是,死啦死啦吩咐人修理和建造竹筏,便不再去管上官戒慈和雷寶兒。
迷龍在過江前把他的機槍交給了重機槍組的其中一員,死啦死啦把機槍從那人的肩上拽了下來,咣當一聲扔在迷龍的腳下。
迷龍猛一下躥了起來,揉著被砸疼的腳背。
“半小時佔領山頭!誰死在江邊,等老子打了勝仗回來,全部大頭朝下倒著埋――因為留下來的,都是孬種!”死啦死啦如此說。
迷龍直接愣住。
死啦死啦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他開始上彈拉栓,從一群呆若木雞的老家夥們中間穿過。
他不會一個人傻傻的往山頂上衝。那不是勇猛,那是傻。
現在,他所做的事情,叫做抽耳光。
見過一個人抽幾百人的耳光嗎?
死啦死啦現在正在做這件事情。
他在岸邊,挨個抽,抽這群又失了魂兒的老兵與新兵。
死啦死啦一邊抽一邊叫喊:“送日本人回東洋老家!然後咱們回禪達快活!”
很多人被他抽了耳光,但張陽沒有被抽,因為,自始至終,他一直躲在那塊岩石的背後,借助岩石的掩護,用毛瑟98K來阻擊從山頂上衝下來的敵人。
要不然,死啦死啦哪有抽耳光的時間。
“我是一個中國軍人!寧可站著死,絕不跪著生!我,張陽,絕不會貓在這裡做孬種!”
“你們……好好想想吧!”
張陽第一個跟了上去。
隨後,老態龍鍾的獸醫和哆哆嗦嗦的阿譯跟了上去,然後是不辣和喪門星。
迷龍看著他的妻兒。
他的妻子怔怔地看著他。
迷龍想說什麽,但最後什麽也沒有說。而是去抓起了他的機槍,衝著已經從灘塗衝上山路的死啦死啦大聲叫著:“老子整死你!”
於是迷龍做了第六個,孟煩了做了第七個,第八個是一群,第九個是全部。
沒有人想做孬種。
寧可站著死,絕不跪著生!
因為他們是一群有骨氣的中國軍人!
在那一刻,誓死如歸的勇氣徹底被張陽的一番話給激發了出來。
一群人如狼嚎一般,嗷嗷叫著,就如同當初他們抹黑進森林的時候一樣。
他們的魂兒又回來了!
“嗷哦~!啊媽呀,啊媽呀,啊媽呀~!”
死啦死啦的嘴裡發出一聲曾經聽過的非洲土著人的怪叫,那種發聲是他披著一張黑皮進森林時的野性呼喚,於是一群老兵全都那樣的怪叫。
“嗷哦~!啊媽呀!啊媽呀!啊媽呀!”
他們瘋狂地衝上了山路,往南天門的峰頂發起衝鋒。
日軍的射擊已經不是原來的盲射了,剛才人多擁擠,場面混亂,適合盲射,但現在,
都是一群經驗豐富的老兵,善於找掩體前進。所以,他們只能瞄準,進行精準地射擊。 凶猛地衝鋒,依舊不能讓日軍放棄南天門這個製高點。
死啦死啦還在怪叫,但那家夥回頭看了一眼不斷在倒下的部屬,長吸了一口冷氣,接著繼續怪叫猛衝。
迷龍終於追上了他,凶神惡煞,一副要拆掉人骨架子的表情:“我整死你!”
死啦死啦一耳光扇在迷龍的臉上,把迷龍直接打愣掉。
死啦死啦跳下了山路,在陡峭的幾乎七十度的山坡上摔了個滾,爬起來後繼續往上爬。
張陽拉了愣神的迷龍一把,躲過敵人射過來的子彈:“想要護住自己的老婆孩子,就要做一個真正站著撒尿的爺們兒,把日本鬼子通通殺回東洋老家去,才有好日子過!”
張陽學著死啦死啦的樣子,跳下山路,一個翻滾,找到山坡的另外一側,往上爬去。
看著張陽的做法,大家忽然都明白了,雖然張陽什麽也沒說,但是其意明了。
一群老兵都跟著他往山路側面下餃子。
阿譯那倒霉蛋,開始不敢滾,而是屁股坐在地上,像坐滑梯一樣滑了下去。
只是中間出了小差錯,碰到了一塊尖銳的石頭,捂著褲襠嚎叫了一聲後,滾出了視野。
由於敵人在山道上布置了強力的火力點,所以,他們留下了幾十具屍體。
無畏的衝鋒,只能換來沉痛的代價,打仗勇猛值得提倡,但不能一味蠻乾。
死啦死啦和張陽,帶著一群老兵,放棄了好走但火力猛的山路,轉到另一面七十度角的斜坡。
因為斜坡太陡峭,不好走,日軍在上面設置的射擊點並不多,而且往下幾乎要垂直射擊,沒有支撐點,瞄準已經不是那麽容易的事了。
死亡的數量在減少,死啦死啦也不再叫喚了,手腳並用,全力地往上攀爬。
迷龍在後邊猛戳孟煩了的屁股,示意他快點爬。
死啦死啦就在孟煩了的身邊,但迷龍被打得忘了找死啦死啦的算帳,去捅他的屁股。
孟煩了一邊爬一邊說:“騙子!”
迷龍迷惑不解地問:“啥玩意兒?你說誰是騙子?我只是捅了你的屁股,又沒有騙你的人。”
孟煩了搖頭:“我沒說你!”
死啦死啦問:“說我呢,是吧?”
張陽喘了一口氣:“恐怕是的,因為你把他們都騙了。”
孟煩了讚成道:“沒錯,山頂上的根本就不是斥候!要是斥候,你根本用不著讓女人孩子走!還有,斥候哪有這麽猛的火力?是前鋒!肯定是日軍的前鋒!”
一群人都是氣喘籲籲的往上爬著,一邊往下滑著,一邊鬥著嘴皮。
張陽往屁股後邊看了看,阿譯終於回來了,和背著彈藥包的豆餅相扶攜持著,再加一個郝老頭兒,他們爬上來兩米,滑下去三米。
越爬,距離山頂越遠。
張陽將一根從渡口順來的繩子,固定在灌木和凸起的岩石上,扔下去,讓他們順著繩子往上爬。
但是,繩子太短了,也不像登山繩一樣有掛鉤,因此爬的十分緩慢。
但有比沒有強,阿譯和豆餅等人總算不再後退,而是前進了。
迷龍咬牙切齒:“有機會,我真得整死他!”
死啦死啦聽見了迷龍咯嘣咯嘣的咬牙切齒聲,說道:“我知道你們在抱怨什麽,你們聽沒聽過這樣一個故事,如果你怕狗,那你就惡狠狠地盯著它的眼睛,瞪著它,如果它咬你,你就去咬它,那狗從此以後就怕了你了!”
槍彈在頭上橫飛,爬上去三米滑下來兩米,這個時候,死啦死啦居然還是一臉的微笑。
孟煩了聽了死啦死啦將的狗故事,問道:“這個世界上誰能真和一條狗過不去呢?它咬了你,難道你真能咬回去啊?”
死啦死啦接住話茬兒道:“沒錯,有那麽一條狗,它天天追我咬我,有一天,我忍無可忍了,它咬我,我就狠狠地咬了它的脖子,後來那家夥怕了我,就跟我成了好兄弟,見了我搖頭擺尾。”
“狗咬狗。”迷龍說。
“一嘴毛。”不辣說。
“那條狗叫什麽名字?”張陽問。
“狗肉。”
爆炸的聲音忽然壓住死啦死啦說的話,他們已經離日軍近在咫尺。
從這裡能看見的坡頂上甩出來的手榴彈, 在下面的山坡上爆炸。
“狗齜牙啦!人啊,撕掉你的面紗吧!咬他啊~!”
死啦死啦直起了腰杆,一隻手仍攀著山坡上稀疏的灌木往上爬,一隻手摔出了他已經拉響的手榴彈。
與日軍的交鋒,是在互擲手榴彈中開始,山坡和山頂都爆炸著,彌漫著濃濃的煙塵。
一個很憨的日本兵從爆炸的煙塵裡衝了出來,一刺刀把一個剛剛爬上山頂的士兵戳得從峰頂翻滾了下去,在他的身後,還有一群這樣要跟老兵們玩白刃戰的家夥。
這裡山勢見緩,老兵們已經可以做回直立行走動物了。
死啦死啦一邊上著刺刀,一邊衝向一邊嚷嚷:“迷龍啊!別忘了使損招啊!”
大家都不知道迷龍跟他究竟還學過什麽損招,也無暇學習和觀摩,因為大家都在衝鋒。
迷龍是後來者居上,他的體力恢復的很快,居然衝到了第一個,他像揮木頭棒子一樣揮舞著他的機槍,嘴裡哇哇呀呀地一陣大叫。
在槍聲和爆炸聲中,孟煩了一陣呼喊:“機槍掩護啊!大叫驢!”
可是,迷龍根本像沒聽見一樣,輪著機槍,往前衝出了比排頭兵至少十米遠的距離。
在非常陰損的目光中,他忽然停下腳步,掉轉過槍身,端起機槍來,朝著周圍一陣突突。
機槍轟鳴,迷龍沉默著開始“噠噠”“噠噠”的進行短點,讓衝出煙塵準備拚刺刀的日軍幾乎就在他的眼前撂翻。
沒有什麽道義可言,誰和一群燒殺擄掠的侵略者講道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