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龍從黑市上買回來一些東西後,收容站裡一片忙碌。
蛇屁股給張陽打下手,拿著菜刀在砧板上可勁地剁。
張陽正在烙蔥油餅,撲鼻的油香味混合著一股蔥香,讓人忍不住垂涎欲滴。
“蛇屁股,排骨湯已經大火燉了一個小時,再小火慢燉,看見湯汁收的差不多就行了。”
蛇屁股放下手中的菜刀,回身揭起了一口大鍋的蓋子,讓蒸汽和香氣彌漫了整個屋子。
蛇屁股對著鐵鍋那頭的滿漢說:“告訴你做菜的兩條秘訣,第一條,要有把好菜刀。”
滿漢早被那香味薰傻了:“嗯哪。”
“要餓著肚子做。從早上開始,我啥也沒吃。”
滿漢已經在那裡舀了一碗肉湯喝,“嗯哪。”
“這骨頭湯怎樣?”蛇屁股問。
“好喝。”滿漢點頭讚好。
蛇屁股又問:“咱們團怎樣?”
滿漢哪還有拒絕的能力:“好。”
“還回你那個吃豬食的地方嗎?”
滿漢便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不不不不。”
廚房的門口放了一張大桌子,邊上還站了兩個持槍的家夥,以防飯菜還沒做好,就有人聞香暴動。
成盆的菜、成桶的飯,從桌子那頭遞出來,再拎到院子裡。
現在,收容站完全像某個敗家子在辦流水席。
所差的只是沒有桌子和椅子,大家只能蹲著吃或者乾脆席地而坐。
滿目皆是稀裡嘩啦在吃的士兵。
低著頭猛造的身影裡,若是偶有一兩個抬起頭來的,那準是要盛飯與添菜。
由於通貨膨脹十分嚴重,每月發的軍餉只夠買個雞蛋,當兵的現在只為了一件事活著:吃。
吃飽是理想,吃好是夢想。
有些餓瘋了的,上午跟自家連隊吃,下午再跳槽到有熟人的連隊,這樣趕場隻為能多吃一頓。
泥蛋在囫圇大嚼中抬起頭來。他現在也是川軍團的死忠了。
現在,川軍團一天兩頓,乾的有饅頭大餅,稀的有肉湯米粥。
在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士兵眼中,這裡真的是天堂。
況且,張陽做的菜實在太好吃了,一樣的菜可以做出不同的口味,甚至還有一些沒有吃過的新菜。
紅燒茄子、魚香肉絲、麻婆豆腐、宮爆雞丁、回鍋肉……
饑餓大軍聞風而來,很多都被饞的留了下來。三天下來,差不多已經有三百來人,可以編成一個營了。
虞師內,現在幾乎所有的連營長都想拿著刀捅了死啦死啦的,可死啦死啦還是照舊帶著煙酒、絲襪、香皂等等,去跑他的關系,調配新兵的檔案。
張陽今天中午給老兵們做的是一道東北的殺豬菜。
迷龍進來給自己盛了熱氣騰騰的一大碗,從豆餅的屁股底下扒拉出一塊磚頭,坐下便開始一頓猛造。
孟煩了期待地盯著他:“老板,你怎上小字號來吃了?”
迷龍不屑地說:“我才不要吃那種斷頭飯呢。克虜伯你怎不出去吃?克虜伯?”
克虜伯在瞌睡中悲苦地說:“他們說我吃的多,浪費糧食。”
迷龍讚同地說:“他們說得對,你可以接著睡啦。”
“哇,好香!是飯菜做熟了嗎?”對克虜伯來說,吃飯才是第一位的。他聞到香味,立即睜開了眼睛,拿著飯盆就去了廚房。
一撮人開始給自己盛飯,他們沾了迷龍的光,迷龍說,
東北除了白菜豬肉燉粉條,還有殺豬菜也特別好吃,因此,經過民主投票,今天吃的是殺豬菜。 康丫一邊吃一邊說:“希望外面的那些人,能和咱們當初一樣,吃了殺豬菜,能從南天門上活著回來。”
……
迷龍舍不得老婆孩子,沒有聽從張陽的建議,把她們送到延安,而是在禪達租了一套房子,錢從帳上的一千個半開裡出。
迷龍租的房子,跟小醉家離得不遠,這是孟煩了的建議。
另外,除了買吃的喝的外,剩下的錢,死啦死啦讓迷龍從黑市上購買武器。
正吃著飯,死啦死啦光著膀子從外面回來了。
“我去師部啦。我跟虞師座說我的新衣服扒給一個隻穿著褲衩的新兵啦。”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答案。
蛇屁股呸了一口:“他又騙到啦。”
死啦死啦立即宣布了自己的戰利品,“五十套軍裝。一千個半開。”
阿譯吃了一驚:“虞嘯卿……虞師座相信嗎?”
“信就有鬼啦。他裝作相信,而且他不好意思不信!”
死啦死啦把飯碗塞到了阿譯的手裡,示意給他盛一碗飯。
阿譯打來了飯,他一邊猛吃,一邊叫孟煩了:“傳令兵,吃飯也需要三米以內,還有,把我那套乾淨衣服拿來。在門的背後。”
然後又回頭,熱情洋濫地看著迷龍:“迷龍,那一挺生鏽的馬克沁,能不能賣掉?”
迷龍搖頭不迭:“沒子彈的槍,山大王買去壓寨子啊?”
死啦死啦連哄帶騙:“就是壓寨啦。你見過扛著機槍劫道的嗎?要有,我先去劫了他,那玩意兒又大又唬人,好脫手,我真的不騙你。”
他飯也不吃了,又招了剛從廚房走出來的張陽過去,一臉諂媚地抱了肩開始嘀咕:“你家挺有錢啊,怎麽著,準你幾天假,再回去弄幾根來?”
張陽白了死皮賴臉的一眼,他是一個假兒子,上次收下一根金條,都覺得愧疚,怎麽能得寸進尺?
“我家是有錢,可不是大風刮來的,再要,估計家裡人就該讓我回去繼承家業了!”
“繼承就繼承,繼承完了,再回來,到那個時候,川軍團都要有自己的大炮啦!”
死啦死啦忽然收起嬉皮笑臉,一本正經地說:“我興許真能弄到一門戰防炮。”
克虜伯聽見後,從飯碗上猛然抬起了頭:“戰防炮?”
孟煩了對著克虜伯做了一個稍安勿躁地手勢, 對著死啦死啦說:“吃塊五花肉,堵住你的嘴,你弄門戰防炮來幹什麽?”
迷龍同樣做了稍安勿躁的手勢,對著死啦死啦說:“吃塊大肥腸,堵住你的嘴。你弄門戰防炮來幹什麽?”
死啦死啦簡單地說:“日本人在南天門上有大炮呀。”
是的,死啦死啦招了兵,買了馬,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開戰了。
……
溫飽思情欲。
吃飽了喝足了,剩余的時間,總要找些事情來做。
除迷龍天天往禪達城裡跑外,孟煩了也是如此,一撮人也都知道他幹什麽去了。
小醉,那個充滿艱辛生活的女子。
上一次,收容站站長根本不怕張陽臨走時的威脅,賣了倉庫裡的貨物,卷著錢跑了,這是張陽沒有萬萬沒有想到的。
如果以後有機會遇到那個千刀萬剮的,張陽一定讓其知道什麽是生不如死。
今天,孟煩了吃完了飯,揣上兩個罐頭就出了門。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一撮人在後面遠遠的跟著。
他們這次出來,是給迷龍搬家的,順道去瞧瞧小太爺日思夜想的那個女人。
在禪達的街道上,經常會看到背著書的讀書人,他們也是來抗日的。
那些青年學生,舉著橫幅遊行,裡面也有的被叫做赤色分子,他們不辭辛苦地堅守著自己的主義和思想。
在街角,孟煩了看見了小醉。
她拎著一個菜藍子,裡邊有一些新鮮的青菜。
猝不及防的相遇,讓這個街道充滿了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