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輸機被日本戰鬥機發現,因此,一場空戰在所難免。
當然,這是一場毫無還手之力的空戰,是一場完全一面倒的獵殺。
在發現日本戰鬥機的第一瞬間,C46運輸機的機頭猛然地往下一沉,沒有任何緩衝過程地企圖再重新鑽進雲層隱蔽。
但是,那架輕巧的零式戰機翩飛過來,從機尾下方掠過時,它開始猛烈開火。
“噠噠噠……”
裝載的重機槍噴吐出無數子彈,在空中留下一連串彎曲的曲線。
運輸機簡陋的貨艙上陡然開了幾個孔眼,張陽看見一個人猛然全身震顫了一下,然後軟軟的倒在了蛇屁股的身上。
背上已經被彈片完全炸爛,血肉模糊。
十二點七毫米的機槍,那一梭子子彈瞬間乾掉了貨艙裡的好幾個生命,但因為站得太擁擠了,有些人甚至死了都沒能倒下。
“覓食小組的都往前走啊,擠在一起,能減少傷亡,快!”
張陽瘋狂大喊。
C46再次開始劇烈的震顫,它瘋狂地想逃入雲層。
可是,對方根本不給運輸機逃走的機會。
氣流已從彈孔中衝了進來。
不辣死死摳著剛打出來的彈孔保持身體的穩定。
沒人喊叫,因為進來的強氣流讓你根本喊不出聲。
在飛機重新鑽進雲層之前,零式戰鬥機進行了第二次攻擊。
這一次是從正前方俯衝而來,發動的攻擊。
他們的目標很明確,乾掉飛行員,摧毀運輸機的駕駛艙!
“噠噠噠……”
零式戰鬥機前段的重機槍猛烈開火,子彈不要錢但要命的傾瀉而出。
“啪啪啪……”
數不清的子彈敲擊在前面駕駛室的玻璃上。
張陽看見剛才還在跟他胡扯的副駕駛,像木偶一樣在座椅上掙扎彈跳,血濺滿了半個駕駛艙。
一半的儀表已經失靈,他的那位同僚不管不顧,拚盡一切力量壓低機頭。
運輸機終於重新被雲層淹沒,那架零式戰鬥機俯衝之後,翩飛上翻,脫離了雲層,它根本沒有打算再做沒用的追擊行動。
因為它很確信,運輸機的駕駛艙已被摧毀,C46已經完蛋了。
所以,日本戰鬥機看都不看,遠遠飛走了。
C46運輸機以近乎下墜的速度極速下降。
在往下掉的同時,叢林的樹木在張陽的眼神中逐漸變大。
然後,樹葉鋪天蓋地來臨,在一次把張陽他們摔得四仰八翻的震動中,駕駛員完成了緊急的迫降著陸。
駕駛窗的玻璃在他的眼前碎裂,那位飛行員老兄往後一仰就此不動。
命運如此,不聽張陽的話,結局不可改變。
但是,他的精神依舊讓張陽敬佩。
現在,這架完全失控的運輸機已經成為一個慣性體,往下能活下來多少,全憑老天爺說了算。
飛機在劇烈的震動中滑行,每一下震動都讓機艙還活著的人心顫肉跳。
不知過了多久,飛機終於停了下來,而貨艙裡一片死寂。
張陽抬起頭,拉了一下身邊的一名同僚,他卻全無反應。
因為他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張陽抬頭察看,貨艙薄弱的鐵皮已經被叢林的某根粗壯的枝乾撕裂了,此人正巧被一根伸進貨艙的樹枝給活活壓死。
只聽外面一陣大喊:“要著火啦!跳下去!跳飛機!”
康丫昏昏沉沉對著不辣嚷道:“那麽高,
會摔死的!” “你以為還飛在天上嗎?”
康丫反應過來,看著橫在頭頂的枝枝,聞著嗆人的煙味,開始猛烈地驚怎起來:“著火啦,著火啦!跳飛機,跳飛機!”
飛機當時超載裝了50多人,現在還剩下30來人。
張陽很高興的是,他看見覓食小組的人因為聽了他的話,擁擠在一起,而避開了毀傷嚴重的後艙,他們除了一身擦傷淤傷外基本完好。
機艙的門早打不開了,但貨艙被撕開了比門更大的縫,大家從縫裡跳了下去。
當僥幸活下來的人從C46的殘骸上落入草叢時,看到了那位美國飛行員所做的最後努力。
他曾是想讓飛機迫降在空地上的,但在厚重的霧氣中根本無法分辯地表,於是在最後關頭他選擇用枝葉和藤蔓來阻止撞擊。
飛機在衝至叢林的邊緣時被阻止了,小半截殘破的機頭露在叢林與空地的邊沿。
大家跌跌撞撞,七葷八素,從枝叢裡扎進空地,然後驚魂未定地看著那架C46的殘骸。
它並沒有爆炸,但是卻聽到遠處一聲猛烈的爆炸聲。
張陽推測,日本戰鬥機應該是襲擊了某處彈藥庫。
就是不知道是英軍的,還是美軍的。
此時,他們一群人一片茫然,他們究竟落在了哪裡?
不久之後,聽見了一輛美式的威利斯吉普的引擎聲。
張陽往前走了幾步,便看到一輛吉普車,衝破霧氣不緊不慢地駛來,車上坐著兩個同樣不緊不慢的英國軍人。
阿譯大概覺得禮貌更適合這樣的外交場合,於是以一種中國式的拘謹微微鞠了一躬。
孟煩了則用蹩腳的英文說了一句:“先生們好。”
但是這兩位明顯都是帶著武器的家夥,非常不友好。
一支李恩斯菲爾德步槍和一支司登式衝鋒槍瞬間指向了他們兩個。
“請不要誤會,我們是中國人,是你們的朋友。”張陽趕緊用流利的英語說道。
說這話,著實有點臉紅,因為無論如何,此時此刻,這裡不該出現一支隻擁有褲衩的軍隊。
丟臉啊。
“你們是……中國人?”
槍倒是放下來了,車卻繼續往前行駛。
孟煩了繼續追問:“我們是迫降的!這是在哪兒?”
車駛過一段路才停下的,車上的英國人用一種漠不關心的態度說:“亞細亞啊,這該死的叢林難道會是歐羅巴嗎?”
兩位英國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而在場的人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因為他們已經確定,這裡不論是哪裡,肯定是異國他鄉。
“你們降錯地方了!這裡很危險。”
張陽道:“我們是迫降,被日本人給打下來的。我想知道,哪裡有盟軍營地?”
“機場在十一點半方向,八公裡。”
他們不願跟他們多說一句,引擎發動,揚長而去。
阿譯問道:“他們說了什麽?”
張陽狂怒地揮了揮手,胡謅又接近真相道:“他們的彈藥庫被日本人給炸了!”
郝獸醫在遠處忽然喊了起來:“沒死!快來人啊,他還沒死!”
一群人急急忙忙又向C46的殘骸跑了過去。
郝獸醫從殘骸裡把那位奄奄一息的美國飛行員搬了出來,並且盡可能緩解他的痛苦,可惜只能是一些徒手的急救。
美國飛行員的眼睛終於清亮了一會兒,看了看簇擁在他身周的異國他鄉,又看了看霧濁濁的天空,說道:“該死的戰爭!去打仗啊你們,他媽的。”
然後,就死了。
大家愣著。
迷龍疑惑地問:“他最後的遺言叨咕啥?”
“他媽的,去打仗啊你們。”孟煩了翻譯道。
迷龍問:“讓我們去打仗,和……他媽的誰打?”
這是一個深奧的問題,孟煩了只能去問阿譯:“營座,我們和……他媽的誰打?”
阿譯則看向了張陽:“張陽,你懂得多,倒是說句話啊,我們現在和……他媽的誰打,又該怎麽打?”
張陽眯著眼睛,看著前面的黑森林,微微一笑道:“剛才誰打了我們,我們就和誰打!這就叫做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廢話不多說,一個字,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