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團長我的團》,是近年來非常好的一部抗戰劇,每一次看,都會有不同的感受。
有人說,第一次看笑,第二次看哭,第三次又哭又笑。
張陽也不例外。
他是一名退伍老兵。
如今,他最大的愛好,便是觀看各種軍旅劇,想象著自己成他們其中的一員。
《我的團長我的團》,是他的最愛,沒有之一。
看著劇中的一個個鮮活的小人物,他好像看見了他的戰友。
他的眼睛逐漸模糊……
當他睜開眼睛時,眼前的情景讓他有些驚駭:熾熱的大地,刺眼的陽光,橫七豎八的屍體。
殘破的戰壕,燃燒的旗幟,刺鼻的血腥味,讓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我是誰?我在哪兒?……
無數個疑問,想讓自己從睡夢中醒來。
可是,大腿的掐痛,讓他知道這根本不是夢。
這裡是一個真實的世界,這裡是一片殘酷的戰場!
張陽深深的喘了一口氣,打量起自身,身上穿的是一件皺皺巴巴的果軍軍裝。
胸口處縫著一個身份牌——某支所謂新編師之一員,士兵,剛參軍不久的大頭兵。
姓名,張陽。和他同名同姓。果真是無巧不成書。
戰場上猛烈的炮火早已停止。從來不及打掃的戰場可以看出,撤退很匆忙,大部隊丟下了他們的屍體,狼狽後撤。
張陽知道,其實他已經死了。
更準確的說,這具身體的主人早已經死了。
現在,他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非常滑稽的事實——他穿越了。
就像很多小說電視劇裡演的那樣,他靈魂穿越了。
“咕嚕咕嚕……”
肚子的叫聲讓他停止了思考。
雖是一名光榮的退伍老兵,但真實的戰場依然讓他有些不適應。
嘔吐早已停止,腹中似乎沒有什麽油水,根本吐不出什麽來。
他的臉色十分蒼白,身體瘦弱,狼狽不堪的拖著兩條腿,站到比較高的一個山包,翹首遠望,尋找著一個方向,那裡有一個模糊的輪廓,那是一座小城。
……
禪達。
是這座小城的名字。
張陽抬起頭,望著破敗的城門,看著熟悉的字眼,心中湧起些許的疑惑。
沒有熱烈的歡迎儀式,相反的,看見他的服裝,有些老鄉居然關起了門窗。
張陽歎了口氣,暗中思索著這是哪一年,究竟是不是團長的世界?
隨後,他步履闌珊的走到了小城中的一處小巷。
他站在巷口,若有所思。
禪達的這整條巷子現在已被劃為軍事重點保護區,任何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其實,在這個嚇人的名目下,這裡就是一個潰兵的集中地。
潰散的各路諸候被集中於此,以免對地方上造成困擾。
巷口草率的沙袋工事和工事後的幾個哨兵形同虛設,最多表示他們仍算是軍人。
張陽仍穿著死時穿的那身衣服,這也是唯一的衣服,它更加髒汙和殘破。
但是,它可以顯示出他的身份。
他也是潰兵中的一員。
話說,潰軍不如寇,流兵即為賊。
無衣無食,則立刻陷進兵匪一家的怪圈。
全軍潰敗後,張陽和許許多多的天南地北的士兵一樣,流落到了這座滇邊的小縣。
慣例是上峰會把這樣的隊伍交給地方,
但慣例又是,地方會把這樣的流兵交給老天爺。 讓他們自生自滅。
所以,士兵們的吃住需要全靠自己,有些人保持心中的道德底線,只能眼巴巴地望著老天爺,希望天上掉下餡餅。
然而,天上不可能掉下餡餅。
所以,才有有了先前的那一幕,老鄉根本不歡迎這些一路潰敗到此的抗日戰士。
其實,在張陽的心裡,不論怎麽樣,能夠上戰場打鬼子,那就是值得尊敬的英雄!
……
不久之後,張陽來到了他們的集中地。
他打量著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臉孔,一遍又一遍的掃過。
是的,他現在已經確定,這裡就是電視劇中我的團長的世界!
演員很熟悉,臉孔很熟悉。
這群人中,有北平人孟煩了、上海人阿譯、東北大兵迷龍;還有要麻、豆餅、蛇屁股、康丫、獸醫郝大叔和湖南人不辣……
一攤人踞坐於巷子中心的一處小院裡。
這裡是一個地主老財的院落,聽說在日本人剛剛打進中原,就早早收拾東西坐船跑到國外去了。
房子閑置下來,之後就被這群可愛的老兵油子們所佔據。
他們來自五湖四海,操著不同的口音。
他們的談話通常帶著嬉笑和怒罵。
一口濃鬱的湘南腔的不辣便是其中的一位。
他油滑時亦顯得激憤,激憤時亦帶著油滑,他看起來一副渾渾噩噩的樣子,但眼中永遠帶著一種最純真最原始對小鬼子的憤怒。
他的身上有一種來自鄉野的倔強氣質,就憑這個,雖然只是一個區區的上等兵,他卻時常在一群聽天由命的兵油子裡佔到先機。
“新兵……肚子餓了,要跟我們喊,我們餓了跟哪個喊?老天爺?”
不辣對著巷子之上的蒼穹莊嚴緩慢地比出了一個蔑視的中指手勢,“扯卵蛋!他聽不到,要是聽得到,看得到,剛剛這一下,我就被雷劈死了!”
他最後揭示了他的謎底,“要跟聽得見人的喊。”
他說的自然是他們的上級。可是,按照往常的慣例,就算把事情匯報上去了,上面也會當做什麽都沒有聽見,什麽都沒有看見。
因為,軍餉是一大筆的開銷,誰沒事閑的願意為他們出頭說話?
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沒有人願意去做。
張陽聽著他們的談話,感到既親切又激動,同時又感到深深的不安。
他的一隻腳剛剛踏進小院,便被一個人阻止了。
“新來的?報上名來!”問話的是站崗放哨的要麻。
張陽把軍服上的職稱名字,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包括自己是個山東人,自己的父母被小鬼子殺害成為孤兒的慘痛歷史,當然後面這些都是瞎編的。
只是為了引起共鳴和煽情。
一攤人因為張陽的到來而快速寂靜下來,眼神全部往向了他,但在寂靜之後的十幾秒鍾,來自張陽腹中的一聲低鳴把所有的一切全部化為一陣笑聲。
不辣油滑的臉上,開始露出鬼笑,“老天爺,您看看,又來一個餓死鬼!”
……
張陽沒有笑,也笑不出來。
他知道這群人,最後是怎麽樣的結局,也知道將來的殘酷命運。
他現在想到的是,既然來了,既然來到了這個影視劇中的世界,他總要做些什麽。
哪怕改變一點點,他的內心也會變得欣慰。
他想著彌補劇中的缺憾,他想到的是如何拯救這群傻傻又可愛的一群人。
他們既渺小又偉大,他們都應該有一個好的結局。
張陽進入了他們的地盤,一個比較開闊的天井,在這陋巷中它算一片不小的甚至是最大的空地,在這裡扎堆的人遠不如外邊的人多,但能夠進入這一方小天地的,都是一群滾爬摸打的老兵油子。
張陽識得一個道理,能在殘酷的戰場存活下來的,身上總有一兩把刷子。
換句話說,他們都是優勝劣汰、在大自然中選擇出來的——精兵!
但是,他們的魂丟了,他們的心氣沒了,他們被一場一場的敗戰和一個一個嘴上說的好聽實際上不見任何行動的上級磨沒了。
現在他們與精兵的唯一區別就是,需要精神的引導。
他們需要一條光明之路。
他們需要一場勝利!
一場大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