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做”,三個字,就像是一記悶雷,響徹於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腦海。
今天的震驚實在太多,孟煩了看張陽的眼神就像看怪物一樣,除了識字,還會擒拿手,包扎,以及現在的做飯。
迷龍有些愣住了。
張陽微微一笑,小聲對著迷龍道:“絕對是正宗的東北味的豬肉燉粉條。如果不是,隨你處置。”
“刀。”
蛇屁股乖乖地把刀遞了過去。
沒有案板,有的只是一口大鍋,一口熱氣騰騰、散發著香味的大鐵鍋。
張陽以鍋沿為依托,用杓子撈出沒有煮爛的菜葉和肉片,手中的菜刀哢哢作響。
刀走龍蛇,手影翩飛。
那是精彩絕倫的一幕,足夠讓人震撼。
鍋中沒有煮爛的白菜梆子和厚厚的肉片,開始在他的刀下,變成薄薄的一片。
所有的調料醬油,順手拈來,不多不少,恰到好處。
張陽感覺似乎回到了從前,回到了那個熱愛的廚師班。
不會炒菜的偵查兵不是好的狙擊手。
這是廚師班班長曾經說過的話。
一年的廚藝學習,讓張陽懂得了更多,學到了更多。同時也讓他明白了,人是鐵,飯是鋼,廚師真的很重要。
回首往事,張陽的眼眶逐漸濕潤。
老班長,想你了。
而,迷龍,哭了。
真的哭了。
聞著東北老家的熟悉味道,堂堂的七尺男兒,早已淚流滿面。
“熟了,開吃!”
老頭子似乎有一粒沙子進了眼睛,終於招呼開吃。
大家稀裡嘩啦地蹲著、坐著、站著,努力吸溜著粉條,嚼著入口即化的肉片。
他們把嘴上的油擦到手上,再把手上的油舔到嘴裡。
蛇屁股含糊不清地道:“香,真他嗎的香!你說,一樣的材料,怎做出來的味道差別怎麽這麽大呢?”
要麻用一種極小的聲音解釋說:“人和人不能比,畢竟廚藝不一樣!”
迷龍吃的稀裡嘩啦,混合著淚水接連吃了三大碗:“還成,味道還可以,東北逢年過節才能整這道菜,你們可真撈著了。”
豆餅實話實說:“好吃,簡直太好吃了!”
不辣抬頭望天:“老天爺,天上給咱們掉下一個禦廚啊!”
蛇屁股有些不服氣,猛得一瞪眼,準備來一段報菜名,但突然“嗝”的一聲,打了一個飽嗝,並迅速傳染開去,開始一個接一個地打嗝。
孟煩了真切地又開始苦惱起來:“你不知道,這群祖宗們太難侍候,做菜太好吃了也不成,以後可別把胃口養刁了。”
孟煩了總有很多的煩惱,話說這應該叫杞人憂天。
有真正的大廚在,他煩惱些什麽呢?
阿譯又乾掉了一碗米粉湯,往嘴裡灌了口水,一起吞咽下去。他實在是有些好奇,同樣都是學生兵,張陽為何如此優秀?
這一道菜,簡直做到了色香味俱全。
張陽給自己盛了一大碗,爭搶是沒有必要的,實際上全部人都吃撐了後,鍋裡還能剩下很多。
張陽打了個飽嗝,發現真的已經吃不下了,他看了看這個圈子之外,李烏拉仍在那裡躺著,用一種失魂落魄的表情看著夜空,嘴裡正嘀咕著什麽。
張陽其實並太不關心已經丟了魂魄的李烏拉,也不在意是什麽讓他變成了這副鳥樣。
他回頭看了看迷龍,迷龍在逼迫羊蛋子吃完一碗肥肉。
隨後,張陽走過去,輕輕踢了李烏拉一腳,把一碗肥肉給了李烏拉。
李烏拉迅速坐起來,他在黑暗裡捧著碗,頭幾乎埋進了碗裡,
“呼哧呼哧~”
只聽見一種豬吃食才能發出的急促聲音。
碗再遞回張陽手上的時候,已經空了。
李烏拉,無感激,無憤怒,甚至都已經沒有了人的情感。
迷龍看著,他的神情又恢復了冷漠和挑釁,“排座,你吃了人家的,怎麽也要吭個聲兒啊?”
李烏拉終於吭聲了,只有兩個字——“正宗!”
迷龍一甩手,把一大截柴木棒子飛在了李烏拉的身上,“癟犢子玩意,隻吃不拉的慫貨!”
李烏拉起身走了,回到了他獨處的地方。
圈子裡撲通響了一聲,那是跳起來想要去追打的要麻,被迷龍的一腳給勾倒在地上。
張陽看著那個不入群的家夥一步步沉入黑暗。
迷龍的俠漢柔情已過,看起來又回復了先前的霸氣,這時候他又成了可畏的一霸。
“走啦走啦。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好白菜都讓畜牲給吃啦。”
畜牲之一的郝獸醫便在第一時間內站了起來,站到鍋邊,向大家鞠了個躬,“謝謝大家給留了一口。謝謝弟兄們嘴下留情。”
他給那口大鍋蓋上了鍋蓋,提起了那整口鍋包括裡面故意剩余的肉片和菜湯。
迷龍奇怪地看著郝獸醫走向後院。
迷龍人大氣粗,有不少的好東西,很少搭夥吃飯,所以並不了解老爺子吃飯的章程,“他這是要幹啥呀?”
阿譯好心地解釋:“每頓飯多少得留點兒,給他養的傷兵。”
“誰問你啦?!”但迷龍也沒再表示出異議。
“走啦走啦。”
孟煩了開始疏散。他和郝獸醫合提著鍋子,郝老頭子直到現在還在心痛:“這頓實在太糟蹋啦,這些材料足足能做三天的飯。”
“說得也是。”
孟煩了其實心裡很明白,這不僅僅是一頓白菜豬肉燉粉條,裡面所蘊含的情感,恐怕只有吃過這道菜的人才能夠理解吧。
……
宴會散了。
張陽在小倉庫裡找到了迷龍。
“這麽晚了,有啥事兒啊?”迷龍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土匪模樣。
“跟你做一筆生意。”
“想買什麽,我這裡有毛巾、臉盆、香皂、火柴、罐頭……你要是想要別的,我也可以給你弄來。”
迷龍的小倉庫真的挺齊全,貨物也挺多。
“磺胺藥。孟煩了的腿不能再拖, 要不然就真的瘸了。”
張陽沒有拐彎抹角,直接說明了來意。
答應人的事,他一定要做到。
迷龍的眼光閃爍了一下。“這種藥,黑市上的確有,但是……很貴。一般人買不起。”
“我沒錢。”
迷龍立即愣住了。這是他第一次見有人跟他做生意,說沒錢。意思就是賒帳。
可他的規矩在門口外的木板上寫的清清楚楚:“童叟無欺,概不賒帳。”
“別在這裡跟我扯犢子,沒錢免談。”迷龍一口拒絕。
“需要花多少錢,以後我會還你。孟煩了的腿,不能再拖了。而且,最好能做個小手術,否則就算治好了,也是瘸的。”
張陽真想教訓一下這個桀驁不馴的迷龍。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而且,輪戰鬥力,迷龍身強體壯,會一些拳腳,他並沒有多大把握。
剛剛駕馭這具身體,他需要重新找回那些格鬥技巧。
這一些,需要時間。
“你說煩啦的腿……你……你還會看病?”迷龍做生意做的風生水起,頭腦自然不笨。
“會一點兒。”張陽點頭。
迷龍略感詫異,今天,張陽的所做所為,已經讓他有了深深地震撼,如今,那種震撼感覺越來越強烈。
他忽然有一種錯覺,張陽,很強,很神秘。
“那個……看在今天你給我做了一頓白菜豬肉燉粉條的份上,勉強賒給你,只有兩粒,明天來拿。”
“謝了。”張陽轉身就走。